凤凰艺术 | 在计洲的虚构中寻找真实在真实的自然中寻找虚构

原创 dbk 凤凰艺术 2021-09-26

计洲：虚·构

2019年8月3日，艺术家计洲最新个展“虚•构”于博而励画廊开幕。本次展览呈现了艺术家最新创作的摄影系列和灯箱装置，表达了他对现实与虚幻、自然与人工、以及这些二元概念之间的相互作用的凝思。以下是“凤凰艺术”为您带来的现场报道。

靠近，再近点，你以为看到越多，越容易被骗。所谓看见，看的过程，其实是过滤、理解、寻找定义，你的注意，制造假象。你离得越近看，你看的东西越少。

在电影《惊天魔盗团》中，作为魔术师的主角向每个人不断重复着这句仿佛口号式的话句，甚至这句话本身也成为了一种掩盖真实呈现虚假的手段，警示着过于关注局部而忽略整体面貌的巨大后果。

同样的，对于摄影来说，似乎这也不失为一句警言。受限于摄影镜头的广度与边框，每张呈现在观者眼前的照片都是“局部”，而当观者走近拉远或者换个角度，一切又都发生了本质性的结构变化。

苏珊•桑塔格（ Susan Sontag）认为，“原本已不再相信以影像的形式来理解现实，现在却相信把现实理解为即是影像、幻觉。”对于计洲来说，图像的语言只是传达艺术的某种媒介和载体，在他的观念里摄影只是一个材料，而这个材料可以比其他艺术形式更能直接的表达他的艺术观念。自在法国拍摄脚手架系列后，计洲开始对介乎于真实和虚拟之间的体验感兴趣，他不断地去寻找可以带给他“熟悉的变得陌生，本来陌生的又变得熟悉”的感受、场景与概念。

▲ 计洲个展“虚•构”展览现场，博而励画廊

我拍的时候每一张都是拼的，比如我用200的镜头，在取景的时候就只能取这么一块，可能每拍一张得有60张组成，然后我给它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图像，再用手工回到我想要的那种感觉。实际上我拍的都是局部，正因为我的拍摄方式，我才决定最后呈现这种面貌。

在本次展览所展出的《公园》（2019）和《温室》（2017-2019）中，计洲选择拍摄的图像取景在一个固定的地点——分别是公园和温室，并在不同的时间进行拍摄。随后，他将这些图像拆解成片段，再将它们重新拼组，拼贴成不同时间形同地点的凝聚。

计洲特别选择了温室和公共公园这两个地点，因为它们都体现了一个模糊的状态——被人工干预的“自然”。而通过拼贴对这些多重意义的地点所做的诠释，也更进一步强化媒介自身为此类“自然”生成的幻象。

在作品《虚•构》（2019）中，艺术家采用了类似的手法，但同时要求观看者采取光学策略去感知灯箱中的图像关系——其图像只能在特定的角度和背景中才能被看到。

从网络图片来看，这些作品里仿佛没有瞬间、没有情感、没有事件、没有社会性、没有批判，有的只是一种对于自然的风景写生。然而，如果走近观察，却会发现虽然每个局部都是真实的记录，但当艺术家将其整体放在一起的时候，却有一种拼凑而来的虚构感隐然出现。它既关乎时间，同样关乎空间。

近些年里，计洲意识到用相机捕捉一个场景或物体的动机，往往来自于拍摄者对更广泛语境中某一个特殊细节的关注。然而，拍摄的照片将会包含无数的细节，它们构成了整个画面。观看者对这些细节的感知变化，将会影响到他们对整体作品的理解。

▲ 计洲个展“虚•构”展览现场，博而励画廊

而早在公元1世纪，哲学家普鲁塔克曾提出问题：如果忒修斯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么是这艘船是原来的那艘船呢，还是换下来的木头组成的船是原来的那艘船？此时，人们并置了整体和部分，将其组成部分是否同一看成了这条船是否自身同一的衡量标准。

而在计洲的作品中，这些“自然景观图片”的构成要素同样被一一置换，并引发对于置换后的真实性幻象的怀疑。这种置换不仅仅指向了形式：整体的局部细节被不断地切割与拼贴重组，并形成了一个新的陌生又熟悉的样式；也不止于内容：每一个局部都代表着拍摄时主体所处的不同的时间、光线、风力与自然生态下的不同面貌；更是指向了对于“真实自然”这一主体本身的记录、质疑与再呈现：一方面，我们很难轻而易举地确认这些图片的真实与否，在另一方面，这些自然图景本身就真的真实吗——无论是公园或温室，难道不是被人类所种植与操控的、甚至成为一种全球规模化生产的另一种不自然？

黑格尔曾在他的美学讲演中表示，自然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人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图来摆布自然，否则它就不是自然了。

计洲则挑战了这一区分。在他看来，照片作为作品的载体，它的“断章取义”和将时空压缩成“切片”是它特有的语言。也是艺术家选择摄影作为呈现这些内容的原因。照相机“客观”地记录“主观”的内容,这种悖论关系也正映对了当今社会的状态——“真实”可以被“人”所随意控制，尽管艺术家不能任意在现实中增添真实，但可以将真实的图像分解成为碎片，然后将其组合成为新的貌似虚构的图像。虽然这些被拆解的碎片在新图像中仍然顽固地保留着它们的真实性，但这种温室中的真实性又同样令人怀疑。

甚至我们或许可以这样说到，随着人类纪的到来，世间已然不存在纯粹的自然——人一旦踏入那片领域，便异化形成了同时包含两者的结构。因而，艺术家并没有留恋内容的自然真实性，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将真实的温室与公园画面处理成貌似虚构的片段，从而与平铺直叙的摄影拉开了距离。在这里，我们既在所谓的真实背后看到了虚构，又同样在虚构中意识到真实。

事实上，计洲在此前的作品中就为当下他对现实与虚构、自然与人工之二元对立关系的探索埋下了伏笔。

▲ 《尘4》150厘米 x 250厘米 2011年

▲ 2016年北京SKP×PQA “艺术橱窗”第一回计洲展览现场

在《地图》系列中，通过构建这些空心雕塑出了的自然风景，并用地图将其包裹（对自然的一种感知转译），然后用摄影捕捉，艺术家要求观看者透过层层线索对那些看似对立的观念的感知做出重新审视。

▲ 地图 2014，摄影, 艺术微喷, 1380x3000mm

《文明的景观》则探索了人类创造的虚幻景观，他用地图和书籍精心构建出山峦和摩天大楼的形态，然后再用摄影拍摄它们。透过这些对世界的描绘和对于幻象的制造，计洲构建和展示了一种对我们周围世界的理解和感知；而当观者走近《景物》这组作品时，会看到一个完整的物品，但只有一半是真实的，另一半是倒影。

上世纪60年代，内森·莱昂斯（Nathan Lyons）用“社会风景”一词，概括了六十年代以来“对准人与人自己所创造的环境之间的关系”的艺术探索。而当计洲的镜头下，这些城市中的温室与公园再次异化变为一个“景观”时，它就具有了普世性，以一个产品、一种文化的方式存在，成为了一个标准的热带植物温室，观者也再已无法区分其所处的真实位置。

▲ 计洲个展“虚•构”展览开幕现场，博而励画廊

网络社区4Chan在网站使用规则的第32条中写道：“Pics or It Didn’t Happen（无图无真相）”。字面上的意思为：“没有图片就不能清楚了解事情的真相。”而如今，异化的风景代表了异化的社会，造成的则是异化的个体。当人们在透过拼贴的镜头观看所谓的“自然与风景”时，真正观察到的其实是自我个体本身——而究竟这个拍摄与处理过程是记录还是创造，已然无从分辨。

一切都含混不清了。

关于艺术家

计洲，1970年出生于中国北京。在1994年从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毕业之后，他于2005年在巴黎第一大学获得艺术硕士学位。计洲的作品在全世界各地展出，他的个展包括：“模”，Space Kaan，首尔，韩国（2017）；“文明的景观”，凯尚画廊，纽约，美国（2015）；“景•物”，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北京，中国（2013）；“尘迹”，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北京，中国（2011）；“在场”，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北京，中国（2008）。他参与的群展包括：“混合的公共性与私密性”第三届北京国际摄影双年展，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北京，中国（2018）；“复相•叠影——广州影像三年展 ”，广州美术馆，广州，中国（2017）；“想象的边界”，Boghossian基金会，Villa Empain，布鲁塞尔，比利时（2017）；“杭州少年：联络中国”，Young At Art Museum，佛罗里达州，美国（2017）；“摄影和电影的构建”，瑞格林艺术与设计学院，撒拉索塔，佛罗里达州，美国（2016）；“走起！通道：在当代艺术中行走”，珀尔曼教育美术馆，卡尔顿学院，诺思菲尔德，明尼苏达州，美国（2016）；“另一种风景”，央美术馆，北京，中国（2016）；“是&非——首届长江国际影像双年展”，长江当代美术馆，重庆，中国（2015）；“执像——中国当代摄影展2x6”，红专厂艺术区，广州，中国（2015）；第二届三影堂实验影像开放展，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北京，中国（2015）；“回溯与偏移”，时代美术馆，北京，中国（2011）；“Rendez-vous 09”，维勒班当代艺术美术馆，法国（2009）；“在瓦伦西亚55天：中国当代艺术节”，瓦伦西亚现代艺术博物馆，西班牙（2008）。

展览信息

计洲：虚·构

艺术家：计洲

展览地点：博而励画廊（酒仙桥路798艺术区2号院1-706）

展览时间：2019.8.3—2019.9.1

（凤凰艺术北京报道撰文/dbk 责编/d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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