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馆《歌手》：情怀打动了人类，却说服不了冷酷的小Ai
4月8日晚，阿里云人工智能程序小Ai成功预测李玟夺冠
■当闵万里第一次带着小Ai向《我是歌手》发出挑战时，总导演洪涛的反应是：什么鬼？
■同样是性感热舞，评分一增一减。难道小Ai是个喜爱韩国欧巴的女性？
■据称它的学习速度是人类的1万倍，人类需要10万小时成为某一领域的专家，小Ai只需要10小时。
每日人物（meirirenwu）薛雷 发自长沙
老狼和汪峰、周晓鸥、高旗等九名“老炮儿”在舞台上一字排开，演唱着他们曾在1995年为因车祸去世的“唐朝”乐队贝司手张炬所作的歌曲《礼物》。用老狼的话说——他们是在致敬逝去的那个摇滚年代。
4月8日《我是歌手》决赛当晚，第一次牵动人心的高潮随之而起。
当“老炮儿”们的歌声传入森海塞尔SKM 9000话筒，通过L-ACOUSTICS音响播放到现场时，另有一条音频数据线，将采集来的上述现场声，蜿蜿蜒蜒地传输到后台的一处导播室中。在那里，一台电脑正同步将音频信息传输至云端。而在“云”里忙着工作的，就是阿里云人工智能程序“小Ai”。
作为本场的第501位“评审”，小Ai显然并没有被现场的气氛所打动。相反，人多口杂、跑调失音，这些都被它无情地视作减分项。
在参与预测本场比赛结果之前，小Ai已经在“训练”中“听”了几百万首歌，能够形成对音高、语谱、基频等多维度的评判。小Ai的爸爸、阿里云人工智能首席科学家闵万里说，这首《礼物》小Ai也“听”过。所以它“知道”这首歌是什么风格、属于什么年代——以及更重要的，在当下曲库中受欢迎的程度。它能够分析现在传输到云端的音频数据和原唱相差几何，却不能感受老狼明澈的眼神带给上亿观众的触动。
小Ai针对选手老狼的预测是：只有8%的可能性夺得“歌王”——在汪峰唱失了音后，这个数字还一度掉到了7%。
演播室里，嘉宾羽泉组合产生了分歧。胡海泉比较认同小Ai的数据分析，陈羽凡则感动于“老炮儿”们的精彩演唱，为小Ai给老狼的排位鸣不平。他佯装大怒，说“我去拔它的电源”。实际上，小Ai是基于阿里云的大数据计算能力存在，远在云端。
羽凡还作态在四下寻找。它在哪儿？
这就像电影《超体》的结尾，男主问当时思维和记忆已被抽离出肉身的女主：你在哪儿？对方通过一块屏幕给出回答：我无处不在。
它基于什么评判？
第二现场也有一块屏幕。作为小Ai的前端展示，这块超级电视屏的左边显示着7名歌手的夺冠概率排名，5秒钟一刷新；右边则循环播放着一个动态图作为小Ai的可视化形象：不以数计的粒子炸开又复合，时而聚成一个人脸的轮廓，时而聚成一只耳朵。
但小Ai既没有耳朵，也没有人的情绪。它“听”完阿里音乐库里的几百万首歌，只用了几天时间。据称它的学习速度是人类的1万倍，人类需要10万小时成为某一领域的专家，小Ai只需要10小时。
本季《我是歌手》的所有选手都已被小Ai熟知，每个歌手对它来说都是各种标签的集合。拿李玟举例：女歌手、70后、华裔、性感、奥斯卡、R&B……歌手们此前几轮演唱的歌曲、所获得的成绩反馈，同样也是小Ai的重要学习内容。在4月1日的突围赛中，小Ai曾预测出了“10进3”中的前两位歌手。
容祖儿与帮唱嘉宾陈伟霆唱跳《加大力度》
而当晚决赛尚未拉开战幕，小Ai已经给出了夺冠概率排名：韩国歌手黄致列第一，李玟第二，分列其后的是李克勤、张信哲、徐佳莹、老狼和容祖儿。随着第一轮竞演开始，屏幕上的排名开始发生震荡，张信哲和李玟轮番占领首位，容祖儿则始终排在末尾。
“容祖儿选的歌并没有体现出优势，”闵万里说，“所以从一开始的‘训练’，小Ai对她的判断就是一致的。决赛里她又选了劲歌热舞，但小Ai显然对这一热辣的舞美并没有什么加分。”
但当稍后另一名歌手大秀性感时，小Ai却投以青睐——黄致列在PK环节选唱了《王妃》，他跳出“韩国人”的标签大秀中文，从脱掉外衣开始热舞的那一刻起，小Ai给他的PK获胜比例从初始的49%开始爬升，最终以57%收官，判定他胜出表现同样出彩的李克勤一筹。
黄致列演唱《王妃》现场
闵万里说，这并不是人工智能的“双重标准”，而是小Ai采集分析舆情信息的结果。除了对歌手现场演唱的分析，小Ai还会实时监测舆情，对网友评论进行语义识别和情绪分析。舆情的数据采自微博、芒果TV、映客直播等全网公开的网友讨论，也包括电视收视率。在闵万里的印象中，当晚黄致列的起舞让微博社区中有了一个明显“群情涌动”的过程，这一切都被小Ai尽收“眼”底。
“小Ai本身没有情绪，但能感知人的情绪，”闵万里说，“这有别于传统人工智能的冰冷，进入了感性世界。”
最后大众评审的结果——容祖儿排名第7被淘汰，黄致列在和李克勤的PK中胜出。小Ai两项都“猜”对了。
它会不会失手？
当闵万里第一次带着小Ai向《我是歌手》发出挑战时，总导演洪涛的反应是：什么鬼？
“我是湖南卫视的传统势力，对这件事持质疑态度。”洪涛在招募歌手加盟时掏心掏肺、百般诚意，为请来老狼，他甚至动用宋柯和高晓松两位圈内好友对其反复“骚扰”。但面对一个机器人——并且声称能提前透露出他们的终极悬念时，他积极不起来。洪涛最终接受了小Ai的挑战，是想“看看科技到底进步到了什么程度”。
决赛当天的晚饭，阿里云的工作人员紧张地围坐在餐桌前。距离比赛直播还有两个小时，他们就匆匆放下碗筷，赶往演播室进行准备工作。“我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个工作人员说。
闵万里
去年，浙江省交通运输厅曾通过小Ai对道路拥堵情况进行预测，当时准确率在91%以上。小Ai还能帮助金融机构的客服人员接电话、给光伏电厂预估发电产能等。闵万里说，小Ai不是被设计出来专门做某件事情的，但它可以通过“训练”，学会按照一定的规则来模仿人类思考，比如这次的预测“歌王”。
为了让小Ai学会鉴赏音乐，并且力求公允，阿里云团队在近一个月内让小Ai深度学习了大批量的数据。“也可以理解成训练动物，”阿里云工程师邓彬说，“一遍遍地去训练，如果TA出现了错误的反应，就要进行调试、重来，直到形成‘条件反射’。”
在该阶段，7名歌手被按照大众评审的打分排名，末位被淘汰，其余6名首尾相接捉对厮杀（1对6、2对5、3对4）。然而这时闵万里逐渐意识到，小Ai对首轮的排名预测出错了。
第二演播室的现场气氛变得凝重起来，主持人的插科打诨也没人接应了。“当时怕死了。”邓彬说。
有人笑，有人哭，它在继续工作
主持人何炅在逐个揭晓次轮每一组的对阵双方，挑动着观众情绪。
进入第二轮比赛的三组阵容
第二演播室里爆发出了欢呼声。闵万里握紧拳头，笑容绽开。“我们的算法设计是为了推出最终的‘歌王’归属的，PK环节中二选一也相对容易，最难的就是第一轮的排名。”
被淘汰的容祖儿一脸落寞
容祖儿歪着头一脸落寞，最后一个被何炅点上PK台的徐佳莹哭了出来。媒体席上，有女记者觉得容祖儿被淘汰“好可怜”，音乐大V“耳帝”也在微博上表示吃惊。
只有小Ai不动声色，也无风雨也无晴。
它的前端屏幕上仍静如止水地展示着上一轮黄致列和李克勤的PK画面：57%对43%，一顶标着winner的王冠戴在了前者的头上。这一组预测的结果，在稍后被证实准确；而此时7进6的淘汰结果，它早在第一轮过后就展示过了——当时同样的不喜不忧，不动声色。
李玟穿着当年奥斯卡的战衣唱了首《月光爱人》
在小Ai对于PK的预测中：黄致列因引爆舆情而小胜，李玟优势明显，张信哲也“兵不血刃”——老狼换了白衬衫，而小Ai显然对“白衣飘飘的年代”视而不见。
以上预测也都冷酷而高效地一一成真。有男记者发出感慨：PK战算得这么准，何不让小Ai去猜球？
闵万里透露，小Ai正准备被用作为音乐公司选拔潜力新星，为制片人分析剧本的票房前景，为病患进行隐性疾病预警。这一切，都要基于大数据的计算服务。
午夜12点刚过，李玟被宣布从三位“歌王”候选者中胜出。而小Ai的前端展示屏上，早已在10分钟前就显示李玟以42%的概率赢得最终“歌王”的结果。
小Ai近乎大获全胜。
尾声
何炅照例感谢一遍，提到阿里云小Ai时，他说：我不怎么懂它的技术，但我隐约感到这件事很牛逼。
洪涛放松下来，握住闵万里的手说：“恭喜你们啊！预测成功了。”有人起哄：洪老师，小Ai和500个大众评审这么一致，以后省得请他们了，请小Ai一个就够了！洪涛笑答：那还是不能代替人，还是要一票一票投出来的。
这几天，关于小Ai的另一个语境是：人工智能已经下赢了围棋，还学会了鉴赏音乐，未来它会不会像科幻文学中描述的那样统治人类？或者最次的，会不会让人类的机能逐渐退化，造出个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
闵万里说，那是杞人忧天啦。“我们创造小Ai时，从来没想过让它具有创造性。人仍然是有无限可能的。就音乐领域来说，小Ai只能鉴赏，或者帮助音乐人创作，但它绝不是替代者。”
第二演播室里，那块前端展示屏一闪，画面切到了“超级电视”的操作主页。小Ai已经悄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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