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烈日灼心》到《恶棍天使》，邓超还是邓超吗？
邓超不容易，为了演好《烈日灼心》中的辛小丰，他几乎脱胎换骨。而现在，他拉上孙俪自导自演的《恶棍天使》也即将在平安夜上映。这会是他的另一次蜕变吗？在《ELLEMEN睿士》的专访中，邓超若有所思道：“我们坐上时间的快车，什么办法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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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LEMEN × 邓超 快问快答
“什么话对每个姑娘都管用？”
邓超：坐上时间的快车，我别无选择
撰文：李乃清
邓超摘下墨镜走进房间，一袭黑夹克，利落、抖擞。沙发舒适，但却背光，他选择了旁边更为敞亮的单人座椅，温和地笑道：“这样多好！”
拍完电影《烈日灼心》，邓超说自己似乎得了轻微的幽闭症。“做演员没法抽离那个角色，到现在我进电梯还有些恐惧，若不是几十层的高楼，我经常走楼梯。因为在电影里你被捆成那个样子，拍摄时我昏倒过两次。”
冷白的房间里，四肢被捆绑在黑色注射床上，针管扎进动脉，无色液体快速推进，他的身子在抽搐，嘴角在打颤，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挣扎着，直到无力挣扎……“辛小丰”的最后戏份，一场死刑，邓超选择了真实的注射，“医生也很紧张，手一直在抖。”大剂量高流速药液输入身体，“很凉，很痛，我感觉小丰轻轻地抱了我一下”，强烈的不适感让他许久缓不过来，“导演喊停时，我听见有人在哭。执行导演后来跟我说，超哥，我以为你死了！”
工作人员立马冲上去拔下针管，紧紧抱住邓超的头。他的脸色惨白，嘴里不停念叨着：“小丰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然后抑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邓超的可塑性，在于和谁都能碰撞，导演曹保平决定拍摄《烈日灼心》时，邓超的角色还没敲定，“狡猾的老曹甚至觉得我在里面应该有爱情”。但看过剧本后，邓超觉得，“别恋爱了，就是辛小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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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是一个让他“如饥似渴”的角色，“有一种在刀锋上舔血的感觉，他真的身处冰与火之间，除了自己是个活死人，他还是一个边缘人，一脚踏进的是法律，一脚踏进的是罪恶，活着只是为了‘尾巴’，所以还不选择这个角色吗？”
迥异于平日阳光活力男的形象，邓超饰演的协警“辛小丰”木讷压抑，背负着沉重过往，戏中被人问起什么时，他总是停顿片刻、愣愣作答：“没，没什么……”。
“我会把自己关起来，每天就在房间穿着小丰那条发了油的裤子，我觉得他是不会换裤子的，内裤也是，我不能穿自己的，要去摊上挑十块钱三条的，要穿做旧的，因为肯定会拍到内裤。然后我得熬夜，因为他经常睡不着，精神恍惚，‘一只鞋已经掉下来了，下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灵敏得像条狗，我平时状态比较好，因为爱运动，然后就老得熬，把自己熬出眼泡、熬出烟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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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成功塑造了“辛小丰”一角，邓超不仅摘获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殊荣，还由此得以角逐金马奖，算是对他二十年表演生涯的一次阶段性肯定。
《烈日灼心》杀青，离开拍摄地厦门坐车去机场的路上，邓超发了一条朋友圈：“我说，小丰，在你的房子里住了那么久，今天我不得不走了，知道你在那个世界很辛苦，很不快乐，希望你再快乐一点。我是小丰，我是超。”
他至今还留着戏里一个拍特写的打板器，有一些断掉的部分还用大力胶粘上，板上写着“26场C”，“它们和我当时看的原著小说《太阳黑子》、烂掉的剧本，一起放在我家里很重要的柜子里。”他需要这些实物提醒自己某些重要的记忆。
“作为一名演员，我希望每天推进一扇不同的门，有《烈日灼心》的门，也有喜剧的门，还有好多其他的门。”
走进喜剧这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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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厦门回到北京，邓超开始全心筹备喜剧《分手大师》，在望京SOHO，他和大家每天都嘻嘻哈哈，胡说八道，尝试各种各样疯狂好玩逗B的表演。“我觉得做个逗B挺好，对我也是一种修炼。人生本来就是这样，我们好像是更快乐的人，却更会越快离开快乐。我们是一个属己感极弱的民族，连自己的喜悦都不太敢表达，经常在场面上说很空的话，但你去美国，一个修车工人也可以侃侃而谈，你发现他聊的都是特质朴的个人感受，从小就培养自我表达。”
聊起这一回自导自演的电影新作《恶棍天使》，邓超情不自禁朗诵起主角莫非里的一段台词——“这个城市一直在变，到处都是乒乒乓乓，基建的声音，马达的声音，工地的声音，早年间的老院子、大槐树，那些熟悉的、亲切的各样声音都不见了。”
这一刻，那个咋咋呼呼、耍宝搞怪的表情帝不见了，邓超露出了他的暖男本色，甚至还用上了“情怀”一词。“莫非里住在这个城市的地下室，他害怕噪音，但又自己制造噪音，永远像个野兽一般出现在人前，他是一个独行者，但对这座城市有情怀，他不愿意搬走。”
为了拍摄《恶棍天使》，邓超和他的团队在片场搭建了一个奇怪的地下室，“那里有各种各样的人，准备考学的，送快递的，穿上西装去应聘的，弹琵琶的街头艺人……莫非里每天去收账，帮老员工要回他们应得的东西，他其实就是我们每个人心中穿梭在城市的一个孙悟空。”
说实话，邓超本人就像一只穿梭城际、活蹦乱跳的“孙悟空”，戏里戏外72变。综艺节目《奔跑吧兄弟》里，他是永远的阳光队长，庞大的粉丝团里不乏10岁不到的小朋友，朋友笑侃自己儿子就是他的忠实粉丝：“当然啦，他不仅人长得帅，又会表演逗乐，而且他很享受这个游戏，不在乎输赢，不像有些明星一输就臭脸。”
我猜想，邓超自己大约也有“孙悟空”式的英雄情结，好比他将挣脱枷锁的“超人”卡通玩具放上自己的微博头像。他的理想，是用他的超式幽默，将大家聚集起来，围一个欢欣的圈。“‘超’是我的名字，我们的剧场就叫‘超剧场’，但我希望它更像‘超’这个字本身囊括的那些东西，是超级的，super的，好玩的，轻松的。”
2001年，那时还是表演系学生的邓超和现在的拍档俞白眉合作话剧《翠花，上酸菜》，邓超男扮女装表演钢管舞的妖娆出场至今为人乐道，两人也从此结下深厚友谊。十多年后，这对老搭档商量投拍一部爱情喜剧，因为“喜剧＋爱情＝无敌”。去年暑期档，邓超的导演处女座《分手大师》奠定了他“超式喜剧”路线的基础。
今年邓超和俞白眉再度合作《恶棍天使》，电影海报一出炉，主演夫妻档组合“超俪嗨”曝光：邓超顶着一头狂乱卷毛，孙俪的西瓜太郎头配了个参差不齐的“狗啃”刘海……邓超饰演嚣张跋扈的“恶棍”莫非里，孙俪则饰演纯真懦弱的“天使”查小刀。
“查小刀从小在妈妈的襁褓里长大，三好学生，留学美国，拿到博士学位，她人生中第一次违背了妈妈，就是放弃了海外的工作，回到中国，这是一个从小循规蹈矩、只走直线的人，她的台词就是，两点之间不是直线最短吗？这部电影里，我们把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放在一起，展开一个疗伤和相互疗伤的过程。他们俩代表着两种人，或者是一个人的两个自己。你有你的数学天分，我有我的丛林法则，莫非里就是一头行走在丛林里的野兽。”
当虚像幻影褪去
墨绿色棒球帽和棕色皮靴均为 Ermenegildo Zegna Couture
眼前的邓超，左手手指关节血脓色的伤痕依稀可辨。《恶棍天使》里有个情节，莫非里因为愤怒，一拳打在墙上。“我另外一个搭档也要打一下墙，我们的任务不一样，我负责特别帅地把墙打碎、打穿，他则要表现得很痛。我们做了一个道具墙，拍之前我还开玩笑，我的手烂掉你的手没事吧，果不其然……”
为了邀请爱妻孙俪出演主角，邓超形容自己“三顾茅厕”。“我在厕所堵她，她对我的各种要求都很高，我倒喜欢这种难度和较劲，当我找到一个人，她因为是我太太而变成一个家庭作坊的话，我反倒不太喜欢那种感觉。而且，她来片场也会发现老公要求很严格。你孙俪来了，对不起，我要看你演员的专业，她也说，对不起，我要看你的剧本和你导演的功力。她演完后所有人都惊叹她的塑造能力，孙俪还有这么屌丝的时候？以前不是娘娘吗？”
对于邓超而言，兼作导演和主演，在创造角色的感性与导演工作的理性间交错抽离，颇为艰难。刚进入表演状态，就有人凑到耳边来说：“导演，谁谁谁生病了……”、“导演，下雨了，怎么办？”、“导演，收工时间快到了。”他只觉得自己对时间的感知力变了，每天都不够用，“怎么一转眼天就黑了。”
《恶棍天使》杀青那晚，邓超和该片的编剧兼联合导演俞白眉喝了点小酒，哥俩十分感慨，俞白眉在微信发了条朋友圈，采访时邓超又一次抑扬顿挫念了起来：“对我们人类来说，时间即是上帝。我们一切作为，在他那里都要被忽略，被藐视。建筑废弃，艺术毁损，他岿然不动。我们深感自己的徒劳和可笑，所以我们只好膜拜他，歌颂他，然而他压根不会搭理我们的献媚，他的答案是一个网络热词：然并卵。然并卵三字，竟是最了不起的天机，直接戳破所有有为法，直达所有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褪去银幕上一切虚像幻影，眼前这个男人真诚而明媚，他愿意敞开心扉交流，随性而至和你聊聊自己生活过的城市。“江西是个信息很快的地方，因为江西人热情，爱吃爱玩，人都要穿得漂亮，哪怕兜里没有一分钱也要玩；上海一直觉得有点像国外，生活安逸舒适，然后我又娶了个上海太太，对这里的感情就更不一样了；北京很大，有她独特的味道，我很喜欢那种空空旷旷的感觉，而且朋友之间相互熟络。我对北京的感情特别深，因为北京打开了我人生的一个窗口，特别像一个造梦的地方，至今我都记得刚从北京西站走出去的时候还特别傻，‘北京，我来啦，来了我就不走了！’”
邓超说，自己从小就很想飞，此去经年，他依然活跃在自己深爱的表演领域，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表演于他，喜剧于众生，大概就是这样一个美妙的梦。采访接近尾声，他若有所思道——“我们坐上时间的快车，什么办法也没有。”
本文选自《ELLEMEN睿士》12月刊
摄影：尹超 时装总监：小威
造型：路遥 妆发：田洪禹（Ontime）
采访、撰文：李乃清 编辑：赵颖
摄影助理：李鹏 服装助理：陈胤萱、倪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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