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拯救计划破产谁之过？俱乐部转让应引入诚意金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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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付政浩
体育大生意记者
一脚天堂一脚地狱，各种神反转应接不暇，但最终没有奇迹。为期数月的天津天海中超准入事件最终还是从穷尽办法全力自救的励志连续剧沦为了一出令人扼腕叹息的闹剧。北京时间5月8日下午，围绕万通赞助天海的多方会谈最终未能达成协议。据消息人士透露，万通控股与权健方面分歧巨大，万通控股决定取消对天海的赞助计划，天海如无意外接下来将会破产清算。
截止到发稿时天海官方尚未官宣，并且鉴于天海过去几个月连续出现各种大反转，所以舆论普遍在猜测这场闹剧是否还有再度反转的可能。但知情人表示：“虽然我们都很希望有奇迹发生，但大幕已经落下，天海最后的希望已被摧毁，应该不会再反转了。”而根据中超准入规则，一旦天海最终被确认无缘中超，那么递补顺序依次为：1、深圳佳兆业 2、北京人和 3、贵州恒丰 4、黑龙江FC。换言之，深圳佳兆业很有可能递补升入中超。而摆在天海面前的似乎也只剩下破产清算这一道路。
尽管权健集团和束昱辉争议滔天，但对于这支在权健案发后坚持自救的球队而言，他们在过去这一年多时间中所展示出的热情、信念令人动容，尤其是那些团结一致甘愿留守、展示出超高忠诚度的球员们，他们配得上更好的一个结局。但事实却是，他们在一次次被给予希望后又被毁灭希望，堪称残忍。
回首天海准入事件，外界最关心的问题首推万通控股为什么在最后时刻选择放弃拯救天海，双方究竟有什么重大分歧？而从体育产业角度而言，近年来中国的职业体育俱乐部转让或破产的情形频频出现，俱乐部在原投资人撤资后如何顺利实现自救，这将是越来越多的从业者必须面对的一大新课题。
而此番反转不断但最终沦为闹剧的天海准入事件堪称是这方面非常典型的负面案例。天海转让的黄金时间被无情挥霍，在一次次反转中浪费掉了最后的自救机会，而万通控股这个全程积极介入但在最后时刻却又漠然离场的受让方也难逃争议，个中做法将警示行业在未来完善体育俱乐部转让诚意金制度。
零元卖队上演多次神反转，万通权健重大分歧究竟是啥
由于众所周知的权健案件，天津天海足球俱乐部（原天津权健足球俱乐部）在2019年被天津足协托管一年。此后，权健集团无意也无力继续出资，所以俱乐部在托管时期就开始寻找新的投资人，但几番接洽始终无果。鉴于中超2020年的赛季准入审核日益临近，天海万般无奈下选择在2020年3月5日公开宣布零元卖队。时间紧，任务重，幸运的是，在3月13日，天海官方宣布将全部股权转让给万通投资控股股份有限公司（简称“万通控股”），完成压哨交易。
万通控股虽然早就与天海进行接洽，但其资金实力却不被外界看好。要知道，中超保级级别的球队每个赛季就要投入6-7亿元，而万通控股整个2019年的净利润也“不过”是5.5亿至6.5亿元。并且该公司资金状况异常紧张，一度八成以上的股票均处于质押状态。虽然外界不看好万通控股的实力，但随着天海发布转让官宣，外界都松了一口气，以为此事就此告一段落。不过，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根据中国足协转让规定，俱乐部转让行为需要在每年的1月10日前完成申报，显然天海的转让已超时。此外，中超俱乐部受让方必须连续三年实现盈利，而万通控股2018年财报显示亏损。此后中国足协4月1日在香河召开会议，万通控股代表曾出席会议并阐述投资天海的愿景。不过，据知情人透露，即便是在这次见面后，仍未打消中超各方对万通控股是否具备运营一支中超俱乐部的实力的质疑。
香河会议期间天海转让一事悬念陡生，但万通和天海对此显然也有备案。为遵守中国足协和中超的相关规定，万通控股转而选择以球队赞助商的形式先介入，待后续符合规定后再正式接手，本赛季天海名义上将以自筹资金的方式来运营，如此一来本赛就无需为转让事宜而烦心，而中国足协允许天海自筹资金运营，但需要证明拥有运营一个整赛季的资金。而据天津当地媒体透露，当时万通控股承诺的意向赞助金额为2.5亿元，再加上天海此前甩卖球员获得的过亿资金和一些债务回款，大约勉强能撑过本赛季，但问题是，万通却迟迟没有打款。
4月3日，明显着急的天海在官方微博公开喊话，称“俱乐部准入的条件万事俱备，只待万通方面承诺的赞助款打到俱乐部账上了”。这种公开催款的行为再度引起了外界对万通控股的诚意和实力的猜测。此后有传言称，天津市体育局和天津足协向中国足协担保，天海的赞助一定会到位。但鉴于天津市体育局是行政单位无法为其它机构担保，这一传言显然是编造的，事后也被天津媒体直接辟谣。
此后，有人通过媒体放风称，万通控股之所以没有打款，是因为他们必须确保赞助的是中超俱乐部。简而言之，万通控股更希望天海先通过中超准入，然后才打款，而摆在天海面前的现实却是，如果万通控股不打款，那么天海就无法通过中超准入评估。一时间，双方似乎陷入了一种“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死结。不过这种说法又被另一知情人辟谣，称并不存在这种争议。但事实是，经过天津市体育局斡旋，天海和万通暂时搁置了这一争议。
但无论如何，万通控股更希望在无法立即转让俱乐部的情况下，能有一种方式来确保自身的利益，即未来这支俱乐部可以转让时，天海可以顺利将其转让给自己而非届时可能陡然杀出的第三方。而眼下，天海无法给予这种保证，即便是写下相关保证书，因为不符合中国足协规定，自然也是无效的，不受法律保护。显然，天海和万通控股双方都疑虑重重，缺乏互相信任，后续出现各种反转也就在所难免了。一时间，天海俱乐部人心惶惶。
为安抚人心，4月16日，天海的原投资人代表即权健集团代表、天海俱乐部高层召开了俱乐部会议并通报了一些谈判进展的好消息，称已经和万通控股签订了赞助协议。而在此前的4月10日，收到400万元退税的天海也给俱乐部工作人员和青年梯队发放了拖欠的两个月工资，而天海一队球员由于工资数额巨大仍被拖欠，但4月16日的会议让球员们重燃信心，相信很快就将迎来最终的好消息。
舆论也随之再次反转。多家媒体称，五一假期前，万通就会在达成所有共识后按照相关协议给天海打款，而中国足协工作人员五一期间将不会休假，所以天海在收款后可以在五一期间期间就提交准入材料。
但令人遗憾的是，五一假期前，万通控股并没有打款。当时给出的解释是一些材料需要由万通控股的法务部门核准后再签约，对此，天津体育局、天海原投资方代表均表示理解。而媒体也纷纷乐观地表示“五一期间天海就可能通过准入”。但谁也没想到的是，五一假期结束，此事突然第N次发生反转。
5月7日下午，双方谈判至凌晨12点，难挽谈判破裂之势。随后媒体纷纷发布“万通撤回赞助协议，天海可能会宣布破产清算”的消息。而5月7日下午，在天津市体育局的协调下，双方再度坐回谈判桌，但仍然没有谈拢，这才有了本文开篇知情人那句“大幕已经落下，天海最后的希望已被摧毁，应该不会再反转了”的论断。
双方谈判破裂的关键原因目前并没有官方透露，但综合多家媒体的报道可以看出，万通控股可能还是担心未来无法顺利获得俱乐部转让权。比如新浪体育的报道就称：“权健方面提出双方可以在私下签订一份转让协议，但因为这样的转让协议是不受中国足协与工商部门规定保护的，万通方面认为在理论上存在将来无法完成转让或者权健将俱乐部转让其他公司的可能性。所以，正是因为无法达到共识，逼迫之前说好的合作无法进行下去。”
搜狐体育的报道称谈崩的主要分歧有两点：“造成分歧的细节内容有很多，但总体来说还是双方在事关未来俱乐部管理权益界定、责任及风险承担等责权利原则问题上存在较大的分歧。权健方面曾提出希望万通收购天海俱乐部全部股权。但万通认为，受中国足协规定所限，股权转让足球行业内无法在明年1月10日前落实。由此势必造成巨大的投资风险。此外，万通如果确认投资天海俱乐部，自然希望能在俱乐部具体事务上掌握相当的话语权，而对方则认为，如果资金无法及时投给俱乐部，那么不可能放手俱乐部管理权。于是在僵持之中，双方最终没能达成共识。”
《东方体育日报》的报道称万通控股无意立即向俱乐部注入巨资：“据知情人士透露，（双方）主要分歧在与俱乐部的债务方面。由于天海的债权一时间无法全部收回，在天津市体育局的推动下，一旦天海完成准入，万通控股就要向俱乐部注入一笔较大的资金。这是万通控股方面所无法接受的。”而《体坛+》的文章则称“双方是因为财务公章移交的事情闹掰的”。总之，因为双方均没有对外披露具体原因，所以引得各种猜测声音，后续希望万通控股的谈判代表能够披露谈判破裂的真实原因。
球员怒斥骗子只会万嘴炮，中国卖队应引入诚意金模式
按照目前的态势而言，如果真的再无反转可能，那么天海很可能要退出中超甚至直接破产。回顾整个事件，最受伤也是最令人同情的就是那些虽然能找到下家但却一直坚守在球队的球员和教练们。他们展示出了令人动容的忠诚度，原本以为最终会获得一个满意的结果，但如今却遭当头一棒，球队面临破产解散的风险。并且，目前中超各队均已基本完成引援，这些球员如何寻找下家也是一大问题。
也正是因为格外失望，天海的球员们对万通控股最后时刻选择抽身而去非常不爽。据《东方体育日报》的报道称“曾经相信万通控股与合力万盛的天海教练组成员以及球员们的内心很是失望，直言‘某某人’是骗子”。《东方体育日报》的报道还称“从始至终，万通控股在资金方面从未展现出任何诚意。毕竟成大事者不单是靠嘴，更要通过行动证明。”
虽然双方谈判破裂的原因尚未明确，但呈现出的客观事实却是，被外界视为“白衣骑士”的万通控股一直在积极谈判，天海为此投入了大量宝贵的转让时间，但万通控股在最后时刻抽身而去，而此时天海已无宽裕的时间去寻找第二家投资人。无论如何，万通控股的做法都会留下争议。而一旦天海真的最终不幸破产，类似万通控股的做法必定会引起整个行业的警惕。
此前，另一家中超俱乐部延边破产前也曾苦苦寻觅接盘侠。有企业上门大谈足球梦想让延边俱乐部很是感动颇为信任，但却始终没有拿出真金白银。延边被拖到最后只能无奈宣布破产，这不能不说是个悲剧。
诚然，无论是延边还是天海，在原投资人不再注资后，留给他们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破产清算，毕竟他们是原投资人的子公司，从法律意义上必须分担相关债务，甚至必要时“卖身葬父”。但天海的悲剧在于，在天津体育局和天津足协的斡旋协调下，在权健集团做出同意零元卖队的让步后，天海本有机会完成自救，毕竟零元卖队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更何况，在这一过程中，中国足协不仅没有设置障碍反而开了绿灯，可谓是仁至义尽。但最终，白白浪费大量宝贵的转让时间，所谓的天海拯救计划却在准入截止日前沦为闹剧，落得一地鸡毛。并且再无宽裕的时间去寻找新的投资者。本有机会获救却白白浪费求生时间，这才是最令人扼腕之处。
此前有消息称，包括万通控股在内有三家投资人均曾询价天海，而《东方体育日报》的报道也证实了相关传言：“其实到了今天，天海的确错过了最佳的生存良机，当初选择万通，而非另一家颇有实力与诚意的赞助商，实际上已是为眼下的窘境埋下伏笔。”此言虽然率直，但在职业体育运营中确实是至理名言。职业体育的真谛之一就是资金必须充沛，妄图空手套白狼者勿入。
当中超因为房地产巨头齐聚一堂而被戏谑为“中国房地产联赛”时，当同属中超的恒大淘宝俱乐部2019年一年就要投入29亿元时，当中超处于保级边缘的俱乐部一年投资就要达到6-7亿元时，有关方面居然为天海选择了万通控股这么一个年利润“仅”5.5亿至6.5亿元的候选人并谈判至今，这显然是不理智的。毕竟，从一开始，几乎所有旁观者都在质疑万通控股这个经济体量能否玩转中超俱乐部，那究竟又是谁忽略了这么一个基本常识呢？
最令人不解的是，天海被拖到中超准入截至时居然都没能拿到注资。职业体育的最大诚意就是钱，万通控股谈判这么久，如果真有诚意，也理应用投资力度来表示诚意。虽然中间对方给出了各种合理的解释，但如今来看依旧匪夷所思。要知道，在国外根本不会出现这种局面。一经对比，中国职业体育俱乐部明显需要引入严谨的转让机制来捍卫自身的利益。
放眼国外顶级体育俱乐部转让谈判程序，俱乐部保障自身利益最重要的手段就是收取诚意金。询价阶段固然可以放开谈，但一旦进入实质的尽调阶段，受让方必须缴纳一笔足够分量的诚意金。如果受让方后期放弃收购要约，这笔诚意金概不退还。只是不知道，当3月13日，天海宣布已将俱乐部转让给万通控股时，有没有拿到类似的诚意金？恐怕答案是NO。否则天海球员如今也不会激愤地表示某某人是骗子了。
从此次天海零元卖队却在最后时刻被放鸽子的窘况来看，中国职业体育俱乐部无论是资产评估还是资产转让都缺乏一套系统的机制。有时候不得不感慨，外国很多先进完善的制度就在那里摆着，可我们却总是熟视无睹。中国的职业体育，究竟要走过多少弯路，才能真正成为职业体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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