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丨“家”依旧——巴金先生逝世13周年纪念
点击蓝字关注这个神奇的公众号~
2005年的10月17日,一代文学巨匠远去,身后留下了众多传承不息的经典作品。从《家》、《春》、《秋》到《寒夜》、《憩园》,再到晚年那部说真话的大书《随想录》。从这个意义上讲,他并未离去,永远和他的读者在一起。
今天,我们重新从他居住了半个世纪的“家”出发,回味这位百岁老人,虽然已经远去,但仍被怀念与崇敬的人生。
客厅里有来来往往的朋友们
还有打着瞌睡被画像的巴老
一九七九年一月 日记
二十八日(阴雨) 七点半起。上午罗思齐夫妇来,王元化夫妇和张文娟来,严恩美带孩子来,裘柱常来,师陀来,徐开垒父女来,陆盛华夫妇来,肃钧、淑贞全家来,张则云来。十一点后同小林去蔡家看严恩美,回来吃午饭。午睡片刻,黄裳来。钟望阳、冯岗、吴强、王西彦来。罗荪夫妇来。杜宣夫妇来,送露茜一册三十年代《钦差大臣》公演说明书。王元化、刘火子、戴鹏三位来。看电视(戏曲片《铡美案》后半部)。济生全家来,萧荀来,在我家吃晚饭。看电视节目(《大河奔流》下半部)。十二点半后睡。成时来信。文栋臣来信。臧仲伦来信。徐维善来信。
巴老与弟弟妹妹在客厅见面。
《三次画像》
我记得就在我楼下的客厅里,他花了四个半天吧,我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一点不觉得麻烦。油画完成了,他签了名送给我,我感谢他,把画挂在我的工作室的墙壁上。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幅画像,但这不能怪画家,我自己拿着书在打瞌睡嘛。对画家本人,我倒有好感……
那天云阶同志走了以后,我关上大门,在院子里散步,还在想他的事情。我忽然想起王若望同志的一句话:“他生活困难到了不名一文的地步。”这是讲云阶同志那一段时期的生活的。
太阳间里他在写作
一位作家尽全力维持住自己的笔杆子
《<病中>》四》
我重新拿起笔续写《随想录》大约在回家后的一个半月。我整天在楼下活动,大半在太阳间里。这里原先是走廊,我摔伤后住院期间给装上玻璃门窗,成了太阳间。坐坐,走走,会见探病的亲友,看看报纸,这就是我的日程。我通常坐的是藤椅,没有扶手我就起不来。太阳间里光线好,靠窗放有一架缝纫机,我常常想,不要桌子,在这里写字也行。后来身体好了些,我觉得手也得动一动,写字也是一种锻炼,便在楼上拣出一叠稿纸,端一个长方小木凳放在铺了台布的缝纫机前,坐下来开始写作。
《无题集》后记
的确我写字十分吃力,连一枝圆珠笔也几乎移动(的确是移动)不了,但思想不肯停,一直等着笔动,我坐在书桌前干着急,慢慢将笔往前后移,有时纸上不出现字迹,便用力重写,这样终于写出一张一张的稿子,有时一天还写不上两百字,就感觉快到了心力衰竭的地步。
我写以上这些话无非说明我的“随想”真是一字一字地拼凑起来的。
卧室里见证至死不渝的爱情
也记录了祖孙之间的孺慕之情
《怀念萧珊》
今天是萧珊逝世的六周年纪念日。六年前的光景还非常鲜明地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一天我从火葬场回到家中,一切都是乱糟糟的,过了两三天我渐渐地安静下来了,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想写一篇纪念她的文章。在五十年前我就有了这样一种习惯:有感情无处倾吐时我经常求助于纸笔。可是一九七二年八月里那几天,我每天坐三四个小时望着面前摊开的稿纸,却写不出一句话。我痛苦地想,难道给关了几年的“牛棚”,真的就变成“牛”了?头上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思想好像冻结了一样。我索性放下笔,什么也不写了。
一切都结束了。过了几天我和女儿、女婿到火葬场,领到了她的骨灰盒。在存放室寄存了三年之后,我按期把骨灰盒接回家里。有人劝我把她的骨灰安葬,我宁愿让骨灰盒放在我的寝室里,我感到她仍然和我在一起。
《再说端端》
我妹妹批评我“偏爱”端端,我不否认,生活把我和这孩子栓在一起了。我常常想起狄更斯的《老古玩店》。我和端端都看过根据这部小说改编的电视连续剧。老外公和小外孙女的形象常常在我的眼前的出现。我摔伤后从医院回家,生活不能自理,我和孩子的两张床放在一个房间里,每天清晨她六点起身后就过来给我穿好袜子,轻轻地说声“再见”,然后一个人走下楼去。晚上她上楼睡觉,总是先给我铺好床。星期天我比她早起,就叫她过来给我穿好袜子,让她在上床睡一会,我笑着说:“这是包给你的。”她得意地回答:“我承包下来了。”似乎她为这种没有报酬的“承包”感到自豪。
她不会想到每天早晨那一声“再见”让我的心感到多么暖和。
书房是他的阵地,他在这里和读者交流
他在这里让信仰燃烧
《大镜子》
我的书房里壁橱上嵌着一面大镜子。“文革”期间造反派和红卫兵先后到我住处,多次抄家,破了好些“四旧”,却不曾碰一下这块玻璃,它给保全下来了。因此我可以经常照照镜子。
于是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垮了。用钢笔写字也感到吃力,上下楼梯也感觉到膝关节疼痛。一感冒就发支气管炎,咳嗽不停,痰不止。这时候我才又想起应当照照镜子,便站在镜子前面一看,那是在晚上,刚刚漱过口,取下了假牙,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哪里有什么“青春”?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似的,我清醒了。在镜子里我看见了自己真实的面容。前天看是这样;昨天看也是这样;今天看仍然是这样。看看自己,想想自己,我的感觉,我的感情,都跟我的相貌相称,也可以说是符合。这说明一件事实:镜子对我讲的是真话。所以我不得不认真地考虑现实。这样我才定了一个五年计划。我是站在这样的“思想基础”上定计划的:是作家,就该用作品同读者见面,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总得留下一点东西。我不需要悼词,我都不愿意听别人对着我的骨灰盒讲好话......
我感谢我眼前这面镜子,在我的头脑发热的时候,总是它使我清醒。我要讲一句我心里的话:请让我安静,我不是社会名流,我不是等待“抢救”的材料,我只是一个作家、一个到死也不愿放下笔的作家。
《我和读者》
在写字也感到吃力的时候,我常常把需要答复的来信放在一边,过了几天却不知道在哪儿去寻找它们,只好望着满屋子的书刊和信件发愁。有些信件需要转到别处,可是我转来转去毫无结果,有时甚至又回到自己的手边。
花园里曾有她美丽而欢快的身影
如今花木依旧那般郁郁葱葱
《小狗包弟》
整整十三年零五个月过去了。我仍然住在这所楼房里,每天清早我在院子里散步,脚下是一片衰草,竹篱笆换成了无缝的砖墙。隔壁房屋里增加了几户新主人,高高墙壁上多开了两堵窗,有时倒下一点垃圾。当初刚搭起的葡萄架给虫蛀后早已塌下来扫掉,连葡萄藤也被挖走了。右面角上却添了一个大化粪池,是从紧靠着的五层楼公寓里迁过来的。少掉了好几株花,多了几棵不开花的树。我想念过去同我一起散步的人,在绿草如茵的时节,她常常弯着身子,或者坐在地上拔除杂草,在午饭前后她有时逗着包弟玩。
《真话集》后记
我钦佩最后那种说法。让一切胡言乱语自生自灭的确是聪明的办法。我家里有一块草地,上面常有落叶,有时刮起大风,广玉兰的大片落叶仿佛要“飞满天”。风一停,落叶一片也看不见,都给人扫到土沟里去了。以后我到草地上散步也就忘记了有过落叶的事。
整理、编辑|茹佳
更多精彩请点击:
活动 | 灯亮着,我们不会感到孤独——冰心巴金世纪友情展即将于河北文学馆开展
资讯 | 期望文学成为友谊的纽带,心灵的桥梁——日本创价学会访问团来访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