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 | 热爱智慧的人——余斌谈周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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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智”是什么专业?
周作人学识的渊博,是许多人都佩服的。晚年历数平生所学,他概而要之,列出了十几项,包括希腊神话、外国小说、神话学、文化人类学、生物学、性心理学、儿童文学、医学史与妖术史、乡土研究与民间艺术、日本文学与文化……虽然谦称为“杂学”,其实不无自矜。
他并非浅尝辄止,最明显的是日本文学与文化,许多人(包括日本著名学者)都认为,周作人对日本文化之精通,对日本文学之谙晓,中国学者中,几不做第二人想。但他留日多年,却未接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所得盖出于自己读书。以专业的眼光看,周作人样样皆通,样样不精哪怕所知甚深,也不是专业意义上的精通。
现代的大学体制强调专业化,相形之下,周作人的自学方式,未免有前现代的味道。而且进入北大这样的最高学府之后,他反倒变本加厉了。与他同在民报社听章太炎授《说文解字》的钱玄同、朱希祖诸人,皆以文字音韵之学为安身立命之地,刘半农奋起直追,到法国拿了个博士,也有了自己的根据地,周作人则直到最后,并无自己的地盘。他进北大,最初是教外国文学,国内最早的《欧洲文学史》就是他编写的,然而为时不久他就让贤了。某次徐祖正请他代课,周因为自己的英文发音不灵,竟上了一堂英文课而英文一字不讲,书让学生念,他口头翻译,又提问题让学生讲,他修正补充。这能不能让学生心服就未可知了。生物系不可能请他去开生物课,人类学则像吴文藻那样的才是正途,他著有《新文学的源流》一书,将新文学上溯至晚明的公安、竟陵,书中内容就是他在辅仁大学的授课,但研究晚明文学的人,肯定不会算他是一家之言。
另一方面,周作人虽著作等身,其中却没有一本,可称为严格意义上的学术专著。鲁迅不是学界中人,可他写《中国小说史略》是地道的学术专著的路数。像鲁迅整理校勘嵇康、唐宋传奇那样向被认为学者硬功夫的学问,周作人也从未做过。
我们不好替周作人打包票,说他这是“非不能也,是不为也”,因为无从判断。他所仰慕的,乃是古希腊的“爱智者”热爱智慧的人,他的全部“杂学”全部“常识”都是通向“爱智”的一个部分。如此说来,他之所谓“帮闲”、“打杂”,也是“求仁得仁”吧?
当然你也可以问:“爱智”是什么专业?
本文选自余斌著《东麟西爪集》
《东麟西爪集》书影
鲁迅和周作人为何兄弟失和?
鲁迅的日记里写过,说他某天晚上“自具一肴,此可记也。”就是说他自己做了饭,自己吃了。很有亲情的感觉,但是也就这几句话,周作人那也没有记载。我们知道,周作人写了个条。在最后他说“你不要到我这儿来了”。兄弟失和这种事情很多。
对他们如此关注,是因为在他们身上,一是他们是名人。第二是因为,如果他们之前兄弟关系不是那样密切,那可能我们对这事情的兴趣,对他的关注,还不那么厉害。这两人可以说有一段时间,简直是二位一体。有一句话是鲁迅送给瞿秋白的(人生第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就是说我们像兄弟一样。这句话,也应该属于周作人。他与鲁迅关系非常好,之间的学养也相当。现在很难找出两个人,不仅学养相当,还有包括人生观的某些面,比如说灰暗的底色都相当,很少有像这样关系好的。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兄弟反目,才会特别令人吃惊,让人受不了。这也正像周作人落水时,为什么大家反应那么剧烈。
所以在他们兄弟关系上面也是这样。兄弟两人长期的关系中,鲁迅其实是一个更强势的角色。一个强势的(鲁迅),一个弱势的(周作人)。不过,鲁迅不会意识到,因为强势的一方一般都不会意识到。但是,周作人是会在某种程度上有压抑感的。
本文根据《梨视频》采访余斌视频资料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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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散文家的周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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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黄浦区重庆南路308号(大隐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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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张瑞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