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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残酷的,不过是让儿童面对死亡|枪稿每周电影优选

枪稿 枪稿 2020-09-07


1940年出生的西班牙导演维克多·艾里斯作品不多,却部部杰出。


他善于内敛、克制地呈现人生某个阶段的撕裂。


被摄影机凝视的角色们似乎总是在发呆,或者思索,他们居于所处的环境,却并未融入环境,他们拥有各自的身份,父亲、妻子、女儿,却在最紧密的联结中内心孤绝。


他的长片处女作,影史杰作《蜂巢幽灵》便是极佳范本。



"It's me, Ana. It's me, Ana."

——《蜂巢幽灵》



小众电影·大千世界

——枪稿每周电影优选 Vol.20

蜂巢幽灵

维克多·艾里斯/剧情/西班牙/1973/97分钟



主笔评价

克制得恰到好处的情感细腻平衡,以眼神,表情和姿态替代话语的表述方式,再没有任何其他一部电影可以与之相比。一个稚嫩鲜活的灵魂第一次和死亡接触时产生的困惑不解,纯粹简单优美心平气和,被时间感所包围。再看还是我的影史最佳。

——开寅



《蜂巢幽灵》电影本身和它的片名一样,充满了神秘色彩。


片中的所有角色——两个由亲密无间到逐渐疏离的小姐妹,独自在书房写日记,沉沉睡去的养蜂人父亲,偷偷给远方情人写信并烧毁回信的母亲,时而听得见雇主呼唤,时而又听不见呼唤的女佣,从火车上偷跑下来的无名流亡者——每个人似乎都心怀不能说的秘密。


△母亲到火车站送信,和车上一位军人对视,一段意味深长的沉默


在他们所处的环境里,那幢明显由盛转衰的、阴森的老宅,三道成直线对开,穿行其中犹如参与某种仪式的深色木门,家里神出鬼没的黑猫,课堂上那个神态、姿势怪异的教学人偶,废弃的砖瓦房和水井,不知属于谁的脚印,从蜂巢图案的窗子里投入房间的昏黄的光线,变幻的树影,还有片中反复出现的1931年的好莱坞科幻恐怖片《弗兰克斯坦》……


一切行动的或凝滞的元素似乎也都含有关于生、死,及人的未知命运的隐喻。



而在影片开头,导演花大量笔墨致敬的电影《弗兰克斯坦》中,如小姐妹俩观看到的,叙述者已经告诉观众:这个故事有关生命的两大奥秘,生与死,但大家也不要把它太当真。


故事的主人公,刚刚看完这部电影的七八岁的小朋友安娜,却无法不把它当真。



安娜是一位天真、美丽、懵懂的小女孩,拥有一双充满好奇又温柔、清澈的大眼睛。


《弗兰肯斯坦》中,疯狂科学家制造的怪人不小心害死了向他示好的小女孩,最终被愤怒的村民烧死。安娜没有看懂,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杀死小女孩,为什么别人又要杀死他。


她的姐姐伊莎贝拉,就像任何一位刚刚明白了一点现实世界的运行法则,脱离了些许孩子气的小孩一样,带有天真而不自知的邪恶和故作老成。她告诉安娜,电影是假的,但她确实在附近的井边见过一个魂灵,如果安娜是他的朋友,他就会跟她交谈,她得闭上眼睛,说,我是安娜,我是安娜。



安娜相信了,她每天都独自到井边,时而向远处张望,时而观察井里动静,期待这位朋友的来临。



姐妹俩和父亲一起出门采蘑菇,父亲教她们辨别毒蘑菇,踩扁了一只。安娜记下毒蘑菇的样子,却不明白,吃掉有毒的蘑菇人就会死,是什么意思。



她能朦朦胧胧意识到生和死的区别,却不明白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在她的世界里,虚假的电影,编造的幽灵故事和现实的生活总是难解难分,她无法对所见的世界作出合理推断,也并未意识到自己想象中的世界只能存在于想象里。


影片中有几处安娜所见的现实与她想象王国的绝佳对照。


姐妹俩到铁轨上玩,姐姐趴到地上听火车由远及近的声响。安娜望向远处,空无一物。



她学着姐姐,也趴到地上听,发觉到了越来越大的轰鸣声。火车临近,她不明白,这辆车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更没有意识到自己需要及时躲开,直到早就跳开的姐姐大喊她的名字。


跳开的那一刻,她惊魂未定,尚不能明确自己在怕什么,只知道一个迎面而来的庞然大物,明明平常远远看去也是无害的,却又在此刻让自己产生如此强烈的惧意。



她直面过死亡,并开始为死亡做出解释。


姐姐在家里恶作剧装死,安娜像听火车一样,趴在她身上听声音,没有听出所以然来,便以为姐姐死了。此时,他人的死亡对于安娜来说,是知觉层面一种静止的又可以被感知的状态。



可姐姐很快又“活过来了”,还装坏人吓唬她。


她的认识受到了冲击,所见,所闻,所感,何为真,何为假?


一天,一位逃难来的军人藏匿到了井边的小屋里,闯入了安娜孤独的幻想世界,似乎是应和了她对于神秘魂灵的召唤。她丝毫不惧怕他的手枪和流血的伤口,就像《弗兰肯斯坦》里那个自己玩耍的小女孩也不惧怕闯进院子里的高大丑陋的怪物一样。



然而,当天晚上,军人被击毙,尸体被运走。


第二天,安娜回到小屋,发现军人不见了,地上还有几滩血迹。这是她第一次经历他人真正的死亡。


她从赶来的父亲身边逃开,逃到森林里。在夜深人静的河边,她凝望水中倒影,突然间,自己的脸居然变成了《弗兰肯斯坦》中怪物的脸。怪物一点点走近她,她吓得瑟瑟发抖,在怪物抓住她的一刹那,闭上了眼睛。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的幻想。她睡在了一处荒废的墙边,清晨,被前来寻找的村民发现。


姐妹俩拥有了各自的房间,这意味着女孩们已经走入了生命的新阶段。晚上,小安娜推开阳台门,望向夜空,对着看不见的幽灵朋友,重复着:我是安娜,我是安娜。



故事发生在1940年。内战结束后,佛朗哥成立的独裁政权正势如破竹。


导演并未直接对战争或政治做出陈述。在摄影师路易斯·夸德拉多的镜头里,平静的村子似乎与世无争,孩子们为了一台装送电影胶片的车子的到来欢天喜地,只有零星的残破的砖墙、主人公家衰败的宅邸和形同陌路的父母还记得战争的残酷和人心的撕裂。



创痛历久弥深,大人们被禁锢在如蜂巢一般的世界里,表面上井井有条,大家却只是机械地活着,不再有热情和理想。


导演维克多·艾里斯没有为影片中的诸多线索做出解释:母亲的信寄给谁?父母的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冷淡?那个逃亡的士兵为什么会逃到这,又为什么被杀死?伊莎贝拉为什么会与安娜的性格大不相同?疑问漂浮在空中,观众尽可以随意发挥想象,但无论是什么答案,都不影响电影的意蕴,因为这是一部呈现孩子的影片。


孩子通过好奇心认识世界,对于他们来说,周遭的环境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他们迫切关注一位从没有出现过的幽灵,远胜过关注他们的父母,父母之外的大时代,更在他们的好奇心之外了。



在孩子们的世界里,伊莎贝拉教安娜用大人的洗脸泡沫洗脸,是她拉着妹妹对父母规训与教导的反叛。


伊莎贝拉的手指被猫咪抓破,把血涂在嘴唇上,像涂了口红一样,似乎离成人,离母亲又近了一步。


然而更聪明成熟的伊莎贝拉也无法理解安娜的许多行径,比如,她不明白妹妹为什么坚持去井边等待幽灵朋友。



父母和姐姐都只是安娜短暂的引路者,在安娜的想象王国里,她自己引导自己,从一个关于电影中的问题为起点,开始了自我认知的探寻。


她反复凝视深井、火车、毒蘑菇、受伤的军人,直到体味过死亡,这一人生中的终极命运之后,唤醒了幻想中的怪物,分清了幻想与现实的分别。她在影片结尾处第一次念出自己的名字,“我是安娜”,这意味着她发现了真实的自我,懵懂的童年结束了。


她从未真正关注过所处的环境,但环境却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她施加影响。


《弗兰肯斯坦》中的怪物短暂的一生正是不断地追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的一生,而他到死都只被叫做“怪物”,没有拥有姓名。


稚弱的儿童直面鲜血和死亡,叫人触目惊心。而童真慢慢褪去,总是叫人哀伤。



文|三九


编辑|浪浪

排版|透纳




THE END


【枪稿系今日头条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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