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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情 | 那年那人:袁宗祥

花善祥 丁中广祥 2019-04-15

【往期回读】

【那年 · 那人】大季

【那年 · 那人】钱子云

不用担心他们走极端啦!

我不愿看到学生的成绩丹染着鲜血

绝味鸭脖,你的低俗让人无法直视!

如果学生家长不信任我

袁宗祥

小纪镇文联   花善祥

知青是特殊年代的名词,不了解那段历史的年轻人对这两个字可能是一头雾水,抑或不会在意。我们竹墩人对知青的称呼是“插队的”。为了便于区分,就在“插队的”前面加上城镇名,例如:南京插队的、上海插队的、扬州插队的、大桥插队的(大桥是江都的一个大镇)。1964年8月,第一批知青插队到竹墩,袁宗祥插队我所在的南桥大队幸福生产队。幸福生产队并不幸福,是全大队最贫穷的一个生产队。20多年都没有一个青年应征入伍,原因是体验不合格。长期处在半饥半饱状态下,青少年的身体能好吗?

我认识袁宗祥是1967年的春节,那年我12岁。我的家离南桥大队部仅有20多米。大年初一那天早上,吃过早饭我忽然听到一阵阵锣鼓声。那年月,一年到头听不到锣鼓声,大队部倒有面大铜鼓,由通讯员负责保管,小孩子连碰都不让碰。那是作为失火报警的工具,村民们夜晚假如听到锣鼓声都心惊肉跳:“不好,哪家失火了!”听到锣鼓声,我不顾一切飞奔出门。

大队部门口有一块较大的空地。空地上已站满了男女老少一百多人,大家叽叽喳喳,说笑祝福。那年头,没有人敢说“恭喜发财”,村民之间互相祝身体健康,村民对村队干部祝工作顺利。“这些插队的本事大呢,还会演戏”,“那两个高个儿是插队幸福的”,“插队的来了,今年过年热潮啦!”村民又议论着。我第一次听到“插队的”这个词,虽不明究里,但记住了这个名词。那次插队的表演的是小扬剧《活捉芦根源》,袁宗祥扮演反角芦根源,程安顺扮演反角小狗子,凌云芳扮演女游击队长,何平扮演女游击队员,本地青年花同根、吴宏扣跑龙套。(后来,花同根和大桥女知青朱育云相爱结婚,吴宏扣和大桥女知青凌云芳相爱结婚。人们戏称他们两对月老是毛主席,没有毛主席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穷竹墩用八抬大轿也娶不到城里姑娘) 袁宗祥一登场,就引起人群中一阵轰笑。他歪戴礼帽,嘴角上叼根香烟,一副贼眼溜溜到地直转,奸笑中透着一股凶煞之气,举手投足也显出一种骄横之气。“我名叫芦根源哦……”台下又是一阵轰笑,袁宗祥把反动派芦根源形象刻画得惟妙惟肖、淋漓尽致。虽是春节,物质匮乏,无酒无肉,但插队的表演的节目让村民在精神餐桌上大快朵颐。在大队部演完后,袁宗祥他们又到小东生产队、勤俭生产队、墩头生产队巡回演出。我跟在后面,一场不落,兴奋不已。

1967年,我进了南桥大队业余文艺宣传队。虽然冠名是业余的,其实就是脱产,只是农村两季大忙时回队里参加抢收抢栽。竹墩公社7个大队,队队都成立了业余文艺宣传队,主力队员都是插队的。公社每年组织汇演,大家都憋着一股劲,争夺第一名。我们大队的特色是小型节目主打,题材新颖,紧密配合党的中心运动,男女生表演唱独树一帜,歌舞多姿多彩,引人入胜。无论是公社汇演还是区里汇演都令人注目,名列前茅,赢得了不少荣誉。大家一致公认,何平和袁宗祥立下许马功能。何平,多才多艺,有导演天分,表演唱、舞蹈都是她导演和领衔主演。袁宗祥是策划和编剧,宣传队员都称他是“编词的”,谁也不会说什么策划、编剧。袁宗祥虽是高中生,但他的文学修养非同一般,出口成章。更主要的是他善于把上面文件精神演绎成通俗易懂的唱词,朗朗上口,便于记忆。有七八个女队员(本地女青年)都是文盲,她们说:“祥儿编的词好记,最多三遍就记住了,花先生(本地的知识青年,曾当过代课老师)编的词拗口,十遍都记不住。”有时排表演唱节目时,何平说:“祥儿,这里的道白太多,词句深奥,你最好改成四句唱词,大家也好记。”袁宗祥坐长竹椅上半眯眼睛点点头,不一会儿四句押韵的唱词出来了。何平嗔怪道:“祥儿你……拿我们开心?”在宣传队里,大家敬重袁宗祥,又都没大没小的喊他“祥儿”,他从不摆架子。在排练之余,我们年龄小的队员(有六个15-17岁的本地青年)喜欢缠住他要听他讲故事,他也从不违拗,说古道今,绘声绘色,听得我们入了迷,上了瘾。

我高小毕业后进宣传队三年,增长了许多知识,袁宗祥是我的无声老师。17岁那年我插班读初一,虽然只上了一个月的课,语文考试得了90分,全班第一。我想,如果不在宣传队三年,恐怕20分都拿不到。参加工作后,写过不少文艺演唱材料,在市级刊物发表过几个小扬剧剧本,不能说与三年之中袁宗祥的言传身教没有关系。当初在宣传队,我有过创作冲动,曾绞尽脑汁编过八句唱词,表扬好人好事,只是自己反复吟诵后仍觉得佶屈聱牙,又无法押韵,换个词,韵到是押了,但意思又变了,弄来弄去越来越差,所以也没好意思拿出来给袁宗祥看。那时候,我真的对袁宗祥有崇拜之情。

我插班上初一后,对数学感到十分头疼,老师讲得眉飞色舞,吐沫星飞溅,我听得云山雾罩,满脑浆糊。一元一次方程对我来说就是天书,要想上初二必须把数学补上去。我想到了袁宗祥。一天晚上,我和伙伴朱粉喜(也是宣传队的)一起到袁宗祥宿舍请他辅导数学。和袁宗祥一起插队到幸福生产队的有三人,程安顺调到公社当干部了,窦德喜原来就是裁缝,早已回大桥镇做手艺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两间草屋空荡荡的,堂屋一张小方桌,一盏罩灯,房间里一张床,其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在一盏昏暗油灯下,袁宗祥给我讲一元一次方程,他教我解题的方法,必须熟记的公式。真是神奇,老师在课堂上讲的我听不懂,没有兴味,袁宗祥讲得有条有理,一听就懂,而且增强了我学好数学的信心。

当时和我一起插班上初一的有九人,最后只有我一人升入初二,其他人都退学了,主要原因是对数学一窍不通。你说,我能不感激袁宗祥吗?遇不到袁宗祥,我就不会上初中,更不可能读高中,那我的人生将会改写。四十多年后我和袁宗祥相逢在大桥知青联谊会上重提往事,表达了感激之情,他淡然一笑:“哪里,哪里,我都忘了。”他帮助过人,有恩于人,他却抛在九霄云外,这就是一个知青的胸怀!

我不知道蒲塘村的一位妇女至今是否还记得袁宗祥。但我坚信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是一个大桥插队的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也许她可能记不清他姓什名谁,也许她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没有力气询问,是事后丈夫告诉她有个大桥插队的用400cc鲜血挽救了她的生命。那年代,人们崇尚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姓名。你可知道,400cc鲜血是两大碗啊!村民们割草时不小心割破指头流出鲜血都毫不迟疑地用嘴吮吸,血是生命之宝,一滴血贵似十斤油。蒲塘村那位孕妇在小纪卫生院难产大出血,命悬一线,那时小纪卫生院医疗条件十分简陋,没有血库,也没有120救护车,只能在本地找人献血,才能挽救那孕妇的生命。袁宗祥这位大桥插队的,从公社广播里听到这一消息后,毫不迟疑地一路小跑赶到小纪卫生院,捋起袖子让医生抽血(袁的血型正好与那孕妇相同,因广播里讲了那孕妇的血型)。按常规,第一次献血不超过200cc,但孕妇必须输入400cc才能挽救。当时献血的没有第二人,怎么办?医生也感到为难。“抽我400cc,快!”袁宗祥斩钉截铁。孕妇得救了,袁宗祥额头上沁出一层汗珠,慢慢地走出医院……第二天地说。后来,公社组织一班人敲锣打鼓到袁宗祥所在的知青组进行慰问,送上几十个鸡蛋。事后,有几个女宣传队员对袁宗祥说:“祥儿,你真瓜(瓜是傻的意思)!400cc鲜血吓死人啦,你不要命啦?”南桥大队许多人都夸袁宗祥是菩萨心肠,救人一命,功德无量。

那时,我也有些愤愤不平:袁宗祥有文化、有才干、品德又高尚,怎么不被重用呢?后来,隐隐约约听说他的家庭出身不太好,该死的唯成份论,埋没了多少人才!该死的极左路线,害死了多少能人志士!

他是最后一批返城的知青,回大桥后被安排在供销社,不久当上部门经理。我知道这一情况后心里宽慰得多,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可惜好景不长,供销社解体了,袁宗祥也下岗了。唉,好人总是多磨难。到那一年大桥知青联谊会再见到他时,他已届古稀之年,但精神不错,乐呵呵,即便发言仍妙语连珠,热情洋溢。

袁宗祥这位可亲可敬的大哥,袁宗祥这位德才兼备的老师,我会永远记得你,竹墩南桥老一辈人也会永远记得你,还有蒲塘那位孕妇更不会忘记你!

你在竹墩这块土地上献出了宝贵的青春,还有热血!

安好,世界!安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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