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扬州传说17：吉高

【往期回读】

《老扬州传说》里的每个故事非常耐读，读后让人回味无穷，有的让人忍俊不禁，有的让人陷入深思。——扬州市作家协会主席杜海

吉  高

宜陵  褚德军

作者褚德军先生：江都区宜陵镇人，1953年生。扬州市作协会员，江都区作协副秘书长，江都区扬剧协会副主席。年轻时从事企业管理，近些年全身心投入对地方民间故事的采编，有诗词、散文、民间故事等散见于报刊，著有《老扬州传说》。

旧时的苏北地区，流传着一位智慧人物——吉高的许多传奇而又风趣的故事。吉高其人生于何时何地，无人知晓，可他与浙江的济公、新疆的阿凡提等人物，完全可以相提并论。他嬉笑怒骂，近乎于疯癫；讽刺挖苦，使贪者无奈，经常手摇纸扇，行走于乡间。凭借自己的智慧他吃喝不愁，抑强扶弱，剥富济贫，惩恶扬善，是他毕生所好。

有一天，他来到泰兴地面一个地势颇高的大村庄，看到一棵大白果树下，蹲着一个瘦削的农夫在低头哭泣，感觉着奇怪，便近前询问起来：“呦嗬嗬，一个大男子汉蹲在这里哭鼻子，就不怕丢人吗？”农夫抬起头，抽泣着，对并不认识的来者回道：“我这心里如烫如煮，你还要来笑话我，是什么道理？”“哈哈哈……我这人就喜欢多管闲事，你说出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上你的忙哟！”农夫疑惑地看看他，便慢慢地一股脑儿倾诉开来。

这个农夫家世代务农，老婆体弱多病，生了个儿子十多岁了，受妈妈的遗传，身体也不好。娘儿俩经常就医治病，花光了家中钱财，变卖了许多家当，眼下只剩居住的老屋和祖上留下来的一口大水井，但水井在祖父辈分家时讲清，和堂兄家共有。现在家里急需银钱治病，想把自己这半口井的产权卖给堂兄，得些银两，以解眼前之急。但这堂兄虽然富有，却非常吝啬，认为这半口水井的权属，买与不买都一样地使用，不肯出钱，更不愿借钱给堂弟聊解燃眉之急，农夫故尔为目前所难而哭泣。

吉高认真地听完后，试探着问：“你把半口水井的产权卖了，就不可以用此井水了，你家今后的吃用水怎么办呢？”“那我只有多吃辛苦，到远处的大河边挑水回来吃用。”吉高又问：“你那个不肯出钱买井的堂兄住在哪里？”农夫指着隔壁青瓦房门口，一个手捧紫砂壶正啜着茶的胖汉说：“就是他。”吉高立马拍了个响巴掌，扯大了嗓门：“阿哟哟，我说老弟呀！你自己的半个水井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嘛，拿一块木板把它隔开来，当成茅坑拉屎撒尿，有何不可啊！何必在这里哭鼻子呢——”胖汉堂兄正仰头“咕嘟”喝下一口浓茶，听得吉高几句绝佳的怪话，惊得憋住了气，茶水梗在嗓子眼里，既来不得又去不得，脖子涨得通红，半天才喷了出来。心里发起了毛，什么人出得这等好主意？这一来连自家的半口井都用不成啦！赶紧走过来打着哈哈：“唉……唉，什么事都好商量嘛，何必这样？”吉高指着农夫问胖子堂兄：“他家的半口水井你愿意买吗？”胖子堂兄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愿……愿意，愿意买。”“既然愿意买，我就帮你们立个契约，你按个手印付钱！”胖子堂兄无可奈何，只好按照他说的办。事情完毕，吉高摇起纸扇准备出庄，农夫千恩万谢，并请他留个姓名。“我叫吉高！”这一胖一瘦的堂弟兄听后，互相对起脸惊呼：“原来他就是吉高！”

这一日吉高到了宝应地面，鲁垛镇正在闹着一件公案：鲁家祠堂供奉了几百年的先祖鲁举人半身铜像被人偷走了。铜像高三尺余，重约三百斤。案发多日，始终找不到偷盗人，族长为此大伤脑筋，无奈之下，在镇中贴出告示：谁能找出偷盗人，使先祖铜像重回祠堂，本族赏银三百两。

吉高细看着告示，捋着山羊胡须，问旁边站着的乡人：“借光，敢问族长家住在哪里？”乡人说：“莫非你能找出铜像？”吉高向他竖起大拇指回答：“你真是个聪明人！”乡人高兴地为他带路，刚见到族长，便兴奋得叫起来：“族长老爷，这位先生自称能找出铜像！”族长喜出望外，连忙请来客至家中喝茶，向他请教破案之法。吉高摇着纸扇，问清了铜像被盗前后的有关详细情况，告诉族长如此这般，窃贼便能捉住。族长闻听，果然妙计，吩咐得力族人，悄悄依计照办。留住来客，好酒招待，边吃喝边聊天，等候消息。

午饭过后不长时间，地保等人前来报告，说铜像果然按照这位先生的办法找到了，是本族的光棍二兄弟所为。这二光棍因赌输了钱，就把祖宗铜像偷出来，想卖钱还赌债，因铜像过于笨重，暂时埋在自家院内，待风声停息，再图出手。二光棍现已全盘招供，等候族长老爷按族规处罚。

鲁族长激动得双手合十，闭目仰头高诵：“多谢祖宗显灵，为我族送来高人，得以破获此案！”忽又转首想起什么：“敢问高人尊姓大名？”“我叫吉高。”众人早已知晓吉高大名，俯首而拜，敬若神人。

吉高究竟献出什么妙计，破得此案呢？原来他在询问族长案发时的有关情况时，知道铜像庞大，分量较重，断定窃贼白天偷盗显眼不便，一定是夜间作案。乡间一般人家都有豢养家犬的习惯，失窃之夜，祠堂周边是否有犬吠之声，当听说未闻犬吠，便断定窃贼一定是祠堂周边的熟人。他请族长派得力之人，寻一间小屋，关闭门窗确保黑暗，屋中仅放一张小桌，桌上倒置一口正常烧饭用的铁锅。把祠堂周边住着的男人（童叟除外），一个不少地召来，向他们宣布：族长大人请得“宝钟”一鼎，要求每人必须依次进屋后，双手摸一下“宝钟”，偷铜像的人摸到“宝钟”就会鸣响。

一切按计划进行，结果从后门出来的每个人都因摸到铁锅反面的锅墨灰而满手漆黑，只有光棍二兄弟因为害怕“宝钟”鸣响，不敢触摸，出来时两手干干净净。地保等人上前捉住，一阵拷问，二光棍做贼心虚，只好如实招供，至此，盗案告破。

（配图：沈江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