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宽 | 谁在台上领舞？
亲爱的读者朋友，青年节快乐！五四是个特别的节日，愿宽余时光里的您和我永远有一颗年轻的心，都在为成为自己，为争取心灵和灵魂的自由，不懈地努力着。在此，请让我为您和家人朋友送上最温暖的祝福和问候。
——孙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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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愿意出头去做这个“领舞”的人，这个领舞的人很可能是第一个死去的人，我们不愿意做第一个死去的人。
在选择面前，我们宁愿放弃，但我们绝不介意一起去死。
谁在台上领舞？一旦出现了这个领舞的人，我们只能祷告TA不是一个疯子、蠢货或者白痴。
——孙宽
几周前，我的庆生狂欢派对上，还发生了另外一件趣事。
台上的歌舞表演告一段落，到了自由劲舞的时段，朋友们三杯两盏淡酒之后都燃放了跳舞的激情。
那晚夜总会人是出奇地多，一是他们正在结业欢乐大酬宾，二加上又是星期三的女士之夜，真是人山人海。几分钟之前刚刚发生的高脚凳事件，基本上也和拥挤有直接关系。
这种情况下，即使要跳舞也很难在拥挤噪杂的人群中尽兴，而且也一定会给一些人更多机会在女孩子身上蹭来蹭去。
一般情况这种公共场所的合理碰撞只能默默咽下，我单身时则会选择在台上跳舞，主要是为了安全，当然台上也更凉快舒服。所以我建议这十来个小伙伴，待音乐一响起都一起上台去跳，有7-8年没跳了，今宵干脆跳个痛快。他们马上都热情回应了我，都说一定陪我上台去跳。
然而当音乐响起来，我说咱们走吧，每个人你推我让全都退缩了。我一秒钟都没有犹豫，我分开拥挤不堪的人群，从人缝中钻上了台。
我随着音乐走到了舞台中间，台上当时几乎没有人，只有DJ一个人在高高的远处。偌大的一个舞台，比我圣诞节登台唱歌的舞台还大，显得特别空旷，居高临下，与台下的人潮拥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突然我感到有那么一瞬间的孤独。
我淡定了片刻，再定睛看看台下的人，虽然台下灯光较暗，我仍能把舞台周围看得清楚。大家也都注视着我，不过几秒后，我就判断出他们可能都像我的朋友一样胆怯，我大可不必紧张。
我的舞台经验是，如果紧张，那就微笑好了，笑容是一张通行证。
当人们看到一个笑容可掬的女生，多数不会有太多敌意的。微笑是化解一切的最简约最有效的方法，它使人克服恐慌，绽放魅力，同时也能感染别人。
我们的从众心理是常态，人皆有之，第一个走上台的人，普遍会被认为是最有勇气的，一定是有什么绝活的才敢上去，不是最自信的，就是最优秀的。
其实，我二者皆不是，我和台下所有的人一样，心里充满疑惑、不确定，又有几分跃跃欲试。
我既然已经走到了台上，我就要好好把握此刻。我开始慢慢随着音乐摇摆，在闪亮的灯光中，我微笑着伸展出手臂，邀请台前离我最近的几群年轻人。
我看到了他们的表情变化，他们微笑地回应我，像是又羡慕、又惊讶、又怯懦，又像是被我的喜悦所感染，他们一边羡慕我的勇气，一边开始惊叹我越来越个性张扬的舞姿，互相推怂着看谁敢走上台去。
这样近的距离，我能感受到他们情绪的灵动，他们想上台来跳，也想展现自我，但怯懦和恐惧吞噬了勇气和胆量，瞬间就被过于在乎别人评价的胆怯所征服，真实的愿望很快就被压抑住，顾虑就进一步控制住一切行动。
每个人都在互相推测着同伴的态度，互相推诿着、试探着、观望着同伴的举动，等待着别人先迈出第一步。
他人越怯弱，反而越助长增强了我的勇气。
走上台前，我也曾畏惧了几秒钟，不过很快我就劝自己放下偏见和畏惧，微笑使我看起来更有自信。走上台前那几钟的害羞瞬间就被战胜了，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自信和快乐的微笑。
很快又有一个女生上来了，台下一片沸腾，随后上来的人开始多起来了。我仍然站在舞台最中心的位置，尽情地跳着，我的朋友们都离我太远，我无法想象他们的感受，不过台上和台下的几百人开始有越来越多在模仿我，音乐慢慢推向高潮，DJ引领大家一起边唱边跳。
我绝对不是一个优秀的舞者，但在那个晚上，就这样成了整场的领舞。
其实，我们人人都在从众效应(Bandwagon Effect)，也称乐队花车效应中，放弃了自我而不自知，概莫能外。
当个体受到群体的影响（引导或施加的压力），多数人都会怀疑并改变自己的观点、判断和行为，朝着与群体大多数人一致的方向变化。
比如，大家都说一起去上台时，有人说不去，马上就会导致其他人的动摇，所以我的朋友都放弃了。
个体受到群体的影响，以和他人保持一致，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随大流”，是一种求得安全的心理。如果当时我也随大流了，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一种常态。
而当我带头领舞的时候，就慢慢有人开始追随，又形成了羊群效应。所谓“羊群效应”指的是个体的从众跟风心理，是另一种常见的行为现象。
羊群是一种很散乱的组织，平时在一起也是盲目地左冲右撞，不过一旦有一只头羊动起来，其他的羊也会不假思索地追随，这种追随是没有思考或判断力的蜂拥而上，全然不顾前面可能有狼。
而羊群效应中最危险的是，当众人以为从众最安全时，有可能就是最危险的时候，如果领头羊是个独裁者，比如希特勒或萨达姆。
谁在台上领舞呢？
舞台音乐、领舞及舞者之间的关系是，音乐随着领舞的状态而改变，而领舞带动整体舞者，也会因音乐的不断变化而变化，领舞借助音乐和其他舞者的模仿和支持，最终把劲舞发挥到极致。
这是相互支持作用的关系。
那晚的DJ非常有经验，鼓点和旋律都越来越快，音乐越来越亢奋，情绪越来越高昂。这时候上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我的情绪感染了身边的人，台上的人感染台下的人，越来越多人走上台来，台上台下都在欢呼，放飞的激情点亮了整个夜晚，劲舞高潮迭起，最后每个人都尽兴而归。
上台前有个瞬间，意识中无数个念想好像纷乱的羊群，我们任由一只头羊占据和统领了我们的思维，是勇气还是退缩？是坚持还是放弃？
这个瞬间里，退缩胆怯，怕事、怕出头都是我们多数人的常态，我和其他人没有不同，可能我只是多了那么一点点自己的坚持。
当我们每个人都恐惧害怕的时候，某个“勇敢”的人就变成了这只头羊，成了“领舞”。
联想曾看过一个纪录片，二战时期，大批犹太人被德国士兵押送去枪毙，整个队伍有2000多犹太人，从前到后就只有两三个德国士兵押送。
让我们无法想象的就是，漫长的押送过程中，这2000多个囚徒之间行走的距离非常密集，并没有脚镣，甚至也没有手铐。他们虽然是手无寸铁，可是这些人当中主要还是男性青年壮汉，而2000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去反抗，或号召大家一起反抗这两三个持枪的侵略者和屠夫。
一条赴死的路，无论如何都是去死，为什么不和死亡做最后的较量呢？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没有人愿意出头去做这个“领舞”的人，这个领舞的人很可能是第一个死去的人，我们不愿意做第一个去死的人。
在选择面前，我们宁愿放弃，但我们绝不介意一起去死。
谁在台上领舞？一旦出现了这个“领舞”，我们只能祷告TA不是一个疯子、蠢货或者白痴。
历史学家、心理学家、社会学家，甚至哲学家们，始终在研究象希特勒这样一个偏执、反社会、反人类、过度自恋以及施虐的人，还可能是有精神分裂症、而且过度夸张、思维异常的人，是如何登上政治舞台，统治了整个德国，进而侵占了整个欧洲和部分亚洲、非洲，屠虐了几千万人的？
人类历史上不乏这类“领舞”，他们曾经多次奴役大众，造成无数次大规模无辜杀戮。
事实证明，并不是因为这些疯子到底有多“出色”，而是我们允许人性中的平庸之恶肆虐，我们每个人都在做沉默的大多数中的一位，是我们给足了这些疯子施暴的肥沃土壤和充分机会。
我们每个人都最先放弃保护生命和维护正义的权力。
在任何喧嚣的话语权下面，始终都不乏沉默的大多数。当我们无情地控诉台上“领舞”的是个疯子、白痴或者蠢货的时候，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正置身自己于何处？
通常情况下，我们以为自己是清白无辜的，被动的。殊不知，我们“竟敢说自己清白无辜，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罪孽。”（王小波《黄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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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 kuanyushiguang-sky）
孙宽：原名孙宽余，南京大学文学硕士。曾做过播音主持，经商从教；曾在香港、新西兰、美国、新加坡等地工作和学习；现旅行和自由写作，定居新加坡。2016新年前创办微信公号《宽余时光》，目前已发文300余篇，部分作品曾发表于新加坡《联合早报》和国内报刊杂志。
孙宽的私人微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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