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宽 | 你的社会符号是什么?
亲爱的读者朋友,秋日好!感谢您温柔地陪伴和等待。宽余时光里,一切如此恬淡美好,因为有您的祝福!
——孙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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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说:我为自己写作。卡夫卡说:我一手遮挡生活的虚妄,另一只手记下生命的废墟……写作是我赖以活下去的唯一方式。
我呢?我只是喜欢写,写是我和这个世界的沟通方式,写使我慢慢地成长。那么,就这样坚持写下去吧!
特此鼓励和我一样正在蹒跚学写的新人。无论怎样,坚持下去都是可喜的。记得哦!你是不可复制的,孙宽也是独一无二的。
——孙宽
请问,你的社会符号是什么?就是社会上人们对你的称呼称谓是什么?
这个话题值得聊聊吗?是的,非常值得聊,也值得写,所以请你一定要耐心地读到最后一行。
先说几个关于称呼的小故事。
我们家在北京牛街八家胡同居住的时候,我记得有一次,院子里来了一位客人,进来找孙老师,结果院里的每一户都出来人,“请问您找哪位孙老师?”因为碰巧的是我的两位伯伯、叔叔、姑姑、哥哥,加上我自己,全部都是老师,虽然有的在大学工作、有的在教育机构、有的在中学,但每一位都被尊称为“孙老师”。
后来我出了国,一回北京以前的学生偶尔也会来看我,若有电话打进来找“孙老师”,我妈也是这么问:“请问您找哪一位孙老师?”平时找我哥哥的比较多。
马克和我第一次去英国,那时我们还没结婚,按中国人的习惯我应该管他妈妈叫阿姨,但我知道外国人不能接受自己被叫叔叔或阿姨,他们会觉得“我很老吗?”按英语语言习惯和习俗,上我应该叫她Mrs.Newby。不过我还是征求她本人,希望我叫她什么,她说叫她的昵称Pat。我欣然遵从,结婚后才改口叫妈妈的。
不过有一些人可能改不过来。我一个朋友在婚前直呼她婆婆名字太多年了,结婚后总是改不过来,婆婆也觉得很别扭,结果到现在她仍直呼其名,婆媳之间乐得自在。这在中国国情上看,是不可思议或完全大逆不道的。
事实上在国外,多数人更重视自己的名字,而不是称谓、辈分或头衔。
我文章里经常出现的罗娜阿姨,在过去的几十年种我都是一直直呼其名的,直到我结婚以后,当着马克的面我才叫她罗娜阿姨的。我的表妹,马克的兄弟姐妹,我们都直呼名字。我40多岁改名字以后,连我妈都把叫我的小名改成“孙宽”了。
在新加坡教成人对外汉语的时候,外国人学生觉得中国人的称呼或称谓太复杂了,除了兄弟姐妹,叔叔姑姑姨姨舅舅,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我就不一一举例南方人和地方方言的不同称呼了)还有他们的配偶称呼以外,太难了。这是长幼尊卑的历史及文化因素造成的。
他们问我,在公众社会环境中,难道我们不能就称呼什么什么先生、女士或小姐吗?为什么我们要称呼他们的职位,什么什么总裁、董事长、总经理,还有这个部长,那个司长、局长、科长、院长、校长、厂长、书记、主任的?还有一种是职业的,什么什么律师、医生、教授、工程师等等。
说实话,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只能说是为了表示尊重。我心里想说,这是为了展示职位或职业的重要性,标清等级关系。
比如我们说张律师,不说张工人吧?但他们还是要问到底的:他们的名字和他们的职务有什么关系呢?那不就是一份工作吗?只不过是分工不同的一份工作吗?有一天他们不做这份工作了怎么办?称呼和头衔跟着改吗?有一天退休了呢?
其实,区别于他人的只有我们的名字,当然在一些工作场合为表示尊重,名字前面要加上Miss 和Mr,但除此之外的任何关系都是多余的。
比如职业的重要性在他们看都是一样的,澳大利亚人普遍认为排污工人和医生的职业重要性是一样的,而护士的收入相当可观,有些甚至不比医生低。
职位被认为只是分工不同而已,比如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和英国前总理卡梅伦卸任后,都是普通平民。他们都被直呼其名。
在新加坡的华人机构或学校,我一直称呼我的上司什么什么先生或什么什么校长。但后来到了美国学校工作的那段时间,上下左右全部一律互相叫名字。上至校长,甚至校长的老板教学总监,老师和辅助教学的职员无论长幼,一律全部都直呼名字。只有学生才叫我Miss Sun,而只有在学生面前老师之间才加上Miss、Mr.、Mrs.。
近些年国内非常流行的称呼称谓,极为时尚的就是“老师”,起初我听到有人叫我“孙老师”时,我还以为是知道我以前当过老师呢!原来不是,这是一种对一般人的尊称,跟当不当老师没有关系。
不太明白为什么,可能觉得叫老师很清雅?或者为了彰显自己虚心向学的态度?总之国内到处都是老师,几乎人人都是老师。
如果满世界都是老师,我这种不是老师的也被称为老师的话,也许到处都是我这种白丁吧?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不论80岁还是18岁,在一个班学习的小团体无论学什么,除了老师以外,大家都是同学关系,互相叫名字最简单直接。但却发现,请求一位同学叫我名字可费劲了。叫你姐吧?叫你阿姨吧?叫你老师吧?总之,直接叫名字对于他们来说简直辛苦死了。
我说你们不觉得只有“孙宽”是属于我的吗?“老师”“阿姨”“姐姐”都可有可无,除了重名,只有“孙宽”对于我这个人才是有意义的,其他的那些跟我又有什么直接关系呢?
直到今天有一个同学在群里叫我“前辈”,我说我怎么感觉我已经行将就木,腐朽得快要爬进坟坑儿里了。于是嘻嘻哈哈了一通,我觉得该把手上忙的放下写一篇文章了。
我不禁想起最早学英语时,国内的教材中分明写着:Teacher Zhang 估计就是直接把张老师翻译过去的,而实际上,以前我的教室门牌上写的是Miss Sun,如果我结婚了姓了丈夫的姓,就会改成Mrs.什么什么,但我也可以选择保留自己的姓名。
但无论如何我是有自己名字的。
现在回想一下,自从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当老师后,我就没了名字,除了学生叫我“孙老师”以外,在学校我就是“小孙”,那时我们学校有三个“小孙”还有一个“老孙”,学校开会时,我就是“语文组的小孙”,不然一堆小孙都不知道在说谁。再后来进了媒体和公司,大家叫我“孙小姐”。
在工作场合,我真正又有了名字是来到国外以后。大家叫我宽余(我的原名),开始觉得很不好意思,怎么这么亲切?没有名字太多年了,突然间被这么亲近地直呼名字,有点不知所措。
现在突然发现,我慢慢地又要失去名字,若不反复强调我随时就没有名字了。
本来有了自己的公号,就等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品牌一样,怎么可能反倒又要失去名字呢?主要原因我又成了“孙老师”。
而我已经不再当老师,被新认识的人叫老师,我就觉得太没有必要了。
当然让我最让我觉得尴尬的,还是以下两个称呼。
第一个是叫我“姐”。过去这几年因为租房子卖房子,国内年轻的房屋代理,年龄介乎于20岁到30岁之间,比我侄子还得小个10来岁,一张口就姐长姐短的,真的很尴尬。
而他们说国内年龄长一些的女士都喜欢被叫“姐姐”,那样显得自己年轻。而我宁可被叫“老孙”,也不喜欢陌生人叫我“姐”。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我承认我有个人偏见和语言洁癖。
我说就叫我名字不行吗?
不行!那怎么行?
不行?那你们叫我阿姨吧!
所以现在我回国,只要比我年轻,又不肯叫我名字的,我都不介意被叫成“孙阿姨”。也许和我小时候看见男的叫叔叔,女的都叫阿姨有关系吧?
反正我不怕被叫老了。
另一个就是“美女”。我不介意被人夸我长得美,即使是应酬我也爱听。但一张口就叫我“美女”,我觉得自己的名字对方都不知道,还要套近乎,这不是明摆着想要占便宜吗?
我无法解释这种感觉的思想根源,是不是和当下到处都是“美女”或者还有长得很像“美女”的“帅哥”有关系?不得而知。但是我对于那些轻佻地称呼我“美女”的不相熟的人,一律敬而远之。
对于亲近的朋友,她们叫我“妖精”我都不会介意的,这应该可以算是极为严重的偏见,我知道。
如果有人说:“You are pretty.”当面夸我长得漂亮,我会欣然感谢的。但我就是不喜欢被别人称呼为“美女”,满街美女,谁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我会马上就提醒对方,“我有名字,请叫我孙宽。”
有一个过去教过的学生,在学生微信群里和我打招呼,一张口就叫我“美女”,我说你们要么叫我老师,要么叫我名字,没有其他称呼。你们的孩子一律管我叫奶奶、姥姥或者叫我名字。
新加坡美国学校以前有位总监,Mr. Gross 全校700多教职员工,加上他们的配偶和孩子,他能记得每个人的名字,再加上全校4000多学生和他们的家长,许多他都能叫出名字。这些能记住别人名字的人,是真正有魅力的人,而被记住名字使人感觉更加美好,因为我们感觉自己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
看来我接受了传统称呼的那个部分——尊师重道,毕竟我是老师时,他们那时还是孩子,或者完全反传统,直接叫我名字,这都没有问题。而对于无缘无故就叫“老师”的,或者叫我姐的,我都显得没有耐心,我全部反过来叫他们“哥哥姐姐”。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实在挖不出根源,不过在“小姐”这个称呼上,我找到了些许原因。
我在一篇文章当中提到过一位“潘小姐”,她是美籍台湾人,“小姐”是我们之间互相尊重的一种称呼,一般上我们都直接叫名字的,但在文章里,特别是为她的书作序,我一定要尊称她。
在国外,对女性就这么两三种称呼,一个是“女士”,一个是“小姐”,还有一个是“太太”。当然我们愿意被称为“小姐”,“小姐”毕竟是年轻和独立的象征。女士通常对不知对方婚否或者年长者的尊称。所以她叫我孙小姐,我叫她潘小姐,是一种非常亲切,而且可爱的称呼。
然而,读到了“小姐”的国内读者就纳了闷,怎么把“小姐”写进了文章里?
因为现在国内好端端的“小姐”就变了味道,叫谁“小姐”谁也不搭理你。在服务场所特别如此,必须得和其他人一样高声大嗓地喊“服务员,服务员!”,不叫服务员,真是没人搭理。
就是说,有的称呼称谓,在特定的环境里,其社会意义根本不同了,味道完全变了。那么,哪一种味道是该变的?哪一种味道是不该变的?
我突然想起过去常用的“同志”,不分男女老少,长幼尊卑,人人都是“同志”。但实际上区别还是很明显的,不是有“首长”吗?那个大家都剪一样头发,穿一样衣服,看不出男女,似乎完全消灭了阶级的时代,人和人之间也并未完全平等。
当然,现在绝不能随便称呼“同志”,那比叫谁“小姐”还得遭眼睛瞪!
称呼都不过是些符号而已,最原始的就是名字。但如果只有名字,在华人社会就如裸体示众一样令人鄙视和耻笑。
比如李光耀先生,卸任总理后,实际上并未和奥巴马或卡梅伦一样成为平民百姓,而成为了“资政”,这是职业?职位?名誉头衔?这是个超越总统和总理之上的什么吗?没听说过这类称谓,但社会符号根据需要,是可以生出来的。
倘若要融入当地社会,就必须学会入乡随俗。参加个什么会议,每个人的名片都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称谓和头衔。我跟别人介绍我自己时,目前是无业游民,马上我就和犯罪分子划等号了,我是个家庭主妇,你怎么来参加这个会议的?
我现在赶紧跟人说我是个自由撰稿人,以免大家尴尬。
我就不能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没有称谓的自由自在的孙宽?
这最终成了一种焦虑或恐惧,而且传染。
人们到底恐惧什么呢?
如果随便或直接叫我名字,我会因此而看不起TA?我会觉得TA不尊重我?或者我会觉得自己不被尊重?我会觉得我自己一无是处吗?还是没有头衔的孙宽,反而会令对方觉得粗鄙赤裸?或者令对方担心我会自惭形秽?
往来无白丁的社会,这个符号意义重大。
这就好像我刚说我在学写作,马上就有人提醒我,不好吧?这样会有人觉得你不行。我参加个征文比赛,又有人担心奖项级别太低,而别人会因此把我看低。我明白这都是为我好,不然谁会直言不讳?问题是我从未觉得自己“高”,我为什么担心自己会被看“低”?
林林总总,人们到底在恐惧些什么?孙宽到底在恐惧什么?
我们也许只是恐惧变化而已。
然而,纵观世界和东西方文化差异,一切都在变化中,无论怎样变化都是正常的,我们只需考量这几个方面。
这种变化,变得使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更舒服安全了吗?或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平等自然、自在自由了吗?变得更加相互尊重信任了吗?变得更加真实可靠了吗?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这个变化是良性的。
倘若各种变化,最终使得人与人彼此之间消除了阶级对立,削弱了等级差别,平和了鄙视、俯视和矮视,缩小了主流和非主流、高端和低端之差别,那么这个社会的发展正朝向文明和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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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 kuanyushiguang-s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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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宽:原名孙宽余,南京大学文学硕士。曾做过播音主持,经商从教;曾在香港、新西兰、美国、新加坡等地工作和学习;现旅行和自由写作,定居新加坡。2016新年前创办微信公号《宽余时光》,目前已发文300余篇,部分作品曾发表于新加坡《联合早报》和国内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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