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面前的三座大山:专业、当事人、心态 | 青年律师汇
第一次自我介绍,胡律师说自己是律跑团的小九。当时便对这个名字心生好感,觉得像武侠小说中灵巧可靠的角色,比如武林外传中的祝无双,武艺高强,亲切善良。
而事实也是如此,胡律师对待约稿非常认真,会为了文章效果专门阅读相关书籍。昨天读完多次大改的定稿,也心生感动,我们栏目的初衷就在于真实经历的讲述,与认知经验的总结分享,她的分享,非常平实,相当饱满。
透过文字,可以分明感受到一颗对律师职业热爱的真心。
最近思考力量的来源,觉得不过于高亢也不过于低沉的平静,是人最有力量的状态;而透过胡律师的经历也可以清楚看到,专注、聚焦,持续发力,可以积累巨大的能量。
胡律师名字中有一个幸字,看完她的经历,我在想,能够始终单纯又专一地深爱一个职业,不失为人生的一种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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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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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心
读书时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会选择学法律,工作之后又有很多人问我为什么选择当律师。 这个故事,我讲了很多年,也讲了很多次。
初二某天中午放学,在回家路上蹦蹦跳跳的我看到了这一幕:佝偻着背的老奶奶,用一根扁担挑着两个差不多空了的菜篮子,努力小跑着追公交车。可在她离车门不到半米的距离时公交车门关上车子起步便走,她蹒跚着追着,公交车始终没有停下。
那个年代我们那里的公交车大多是司机所有,收多少车费赚多少,所以他们不喜搭载这种老人,一来他们的东西占很大的空间影响上车人数,二来老人容易磕着碰着,稍不慎麻烦就来了。
那一刻莫名的难过,然后如种子发芽般长出了一个想法:我要当律师!为什么?因为很多普通老百姓不懂法不懂怎么维护自己的权利,我要帮他们。
现在细想来,总觉得因这件事触使我产生当律师的想法有些不着调。但确实就是在那一刻我确定了一生的信念和理想。此后,不管发生什么,我始终固执地认为胡幸是要当律师的,当很棒很棒的律师。
高中时自己呆呆萌萌的,有个女同桌喜欢逗我,经常问我一些刁钻的问题,比如以后家里人就是不让你当律师怎么办?以后当律师你帮不帮坏人等等。每次我都会一脸认真地满口公平正义地给她讲道理。现在想起总是觉得忍俊不禁。这粒根植于内心的种子就这样慢慢发芽长大了。
文理分科时特意查了法学是文理兼收的才放心大胆的选择理科;高二铁了心把自己随时自动触发发呆技能的坏习惯一点点纠过来;高考填报志愿时根据法学专业来选学校,填报志愿后忽然觉得那个害羞腼腆木讷的自己需要提前锤炼一些当好律师的技能而一瞬间开始外向活泼。
大学时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锻炼自己某些方面的机会:说普通话舌头转不过来就苦练;为了练习与陌生人交流想尽各种办法进学生会外联部;每到周末一个人在街上的大小商店跑赞助练习如何最得体地说服陌生人信任你;大三准备司法考试时只对自己说一句话:你这辈子必须当律师,但这辈子只考一次司考,所以该怎么做,自己想;大四看了一堆心理学的书籍,因为当律师可是个斗智斗勇的活。
这些年来习惯了把当律师当做自己的人生理想和人生使命来对待,且近乎一种执念,由此一路以来勤奋且热血。
现在
律师的成长历程都是野蛮而血腥的,毕竟在律师的战场上分毫之间刀剑已出,静默之中胜负已分。
在我并不算太久的律师生涯里,深深地体会到要想当好一名律师就得攀登上横亘在律师面前的三座大山:专业能力、处理与当事人关系的能力、心态控制能力。
律师们都是在一次次披荆斩棘一次次跌倒爬起中突破、成长,而我的历程也是这般的。
律师专业能力的提高依赖于知识研究与经验积累,这两个过程中前辈的指点、教导又至关重要。经常嘲笑自己是野路子成长的律师,何为野路子律师,是指不是由某一个师父手把手教出来的。
我从开始进入律师行业就一直是跟着团队,团队里不只一个律师,但没有哪个律师有义务教你;团队里所有的律师都是师父,但前提是得自己先主动学习。
这种非传统式的学习模式下,必须善于学习才能得到所需要的知识,因此身边的一切事物、接触到的每个人、经历的所有事件都是知识来源,正所谓一切皆师。有同事曾打趣我说,一听到好东西眼睛就滴溜溜的转,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是的,经常滴溜溜转着眼睛听听这个律师打电话、看看那个律师写的材料、捕捉某些律师谈话中有价值的内容和技巧等等,然后满载而归。记忆中某次被派独自去对方地盘与经验老到的生意人和老律师调解谈判,怕斗不过对方而忐忑不安,小心脏紧张地扑腾着却强压场面,对方的套路一环扣一环深不见底,还好没被套进去,且好好学习了一番,结果却因学到对方的套路太兴奋而坐反车了。
一直非常感谢我遇到过的每一位前辈,团队里的律师或者其他接触的律师,他们有些专业水平超高、有些严谨度超高、有些谈判技巧超高,每次接触都会教给我许多东西。
刚开始师父甲对我总是无语无奈却很有耐心的教导,曾因太勤问没自己找法条研究被他训斥过几次,现在查看法条时偶尔脑子里还会蹦出师父甲那句“你这不看法条的习惯怎么还不改啊”。
师父乙有空时,便会把最近开庭中遇到的需要注意的问题跟我讲讲,而我乖巧状认真地听着。
师父丙一直跟我说要培养良好的做案思路和习惯,庭前庭后抽空给我讲类型案件的思路和方法,结合实践帮我捋清楚。还有很多很多师父让我受益良多。
就这样我一点点获取的知识被整理储存并运用,最后结合实践形成了我目前的知识体系、经验体系,这是很多人的功劳。
就我经历的所有来看,律师间的经验传承极为重要。所以真心的感谢,感谢我遇到的所有的师父们,感谢我那么幸运能遇到你们。
对律师而言,当事人既是朋友又是敌人。我手上同时跟的案件多时八、九十个,少时也不低于六十个。由于基数大每天要沟通的当事人不在少数,遇到的问题也不在少数。有的当事人不理解法律程序也听不进解释,有的当事人执意非要按他的想法来做,有的当事人非把电视剧里看到的搬到现实中来套用等等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我觉得做好尽职尽责用心且让当事人看到你的用心这句话了,正常讲理的当事人都是能沟通好的。具体的方法论先不在此一一论述,讲讲我和一位老爷爷当事人之间的趣事。
有个民刑交叉情形下民间借贷纠纷案的当事人是位七十来岁的老爷爷,老爷爷思维活跃,为了案子经常自学法律知识后来和我们探讨。《继承人》电视剧播出时他一边观看一边以电视剧里的方式方法及程序高效推进的速度要求我们,而且给我发了这么一段话:
“最近几天我在看东方电视台每晚七点半播出的电视连续'继承人',有点意思。建议你看看,我觉着剧中湯宁这个角色的气质,处事风格,她的那些萌萌的可爱,似乎在现实中的你的身上能找到她的一些影子。所以,我对这部连续剧更有着一份亲切感。推荐你看看。”
默默念叨着我哪有在当事人面前表现过萌萌的可爱啊,默默地去看了这部电视剧。边看边跟他解释电视剧里的那些和司法实践的差别,才有说服力地把他说通,后来再也不提电视剧了。
与当事人相处是一门极大的学问,我还在修行的路上。
能力逐步提升的过程,从懵懵懂懂的屡犯错误到独当一面,回过头看看,一路走过来充满艰辛,但是弥足珍贵。若是有人问我虽有那么深的执念可曾想过放弃,想过,真的想过。
律师作为处理纠纷、平息矛盾的职业,对在职者的各项技能从纠纷解决能力到运用各类资源能力等等都要求极高;且接触的多是社会的黑暗面,接收的多是负面情绪。
对初入行业的青年律师来说,不仅工作中的挑战和压力极大,心态控制上的挑战和压力更大。当屡屡出现问题心力交瘁时我反复地问过自己,真的要坚持吗?明明有无数条轻松的路可以走。最后的答案是坚持。因为那是梦想是执念。因为我永远记得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判决书上时那种无法言喻的欣喜与满足。
面对青年律师都会遇到的折磨及谋杀律师职业生涯的第一刽子手——心态问题时,庆幸的是我最终没让自己崩溃。初期最大的心理问题在于事情太多(同时跟进至少六十个以上不同阶段不同情况的案件),能力不够(初期专业能力、办事能力、沟通能力皆有欠缺),时间不够,精力不够,期望太高,达不到自己期待的目标而心态失衡。有段时间每天接打三四十个电话还要出外勤,在公交车上站着,一手拿着本子拽着栏杆,一手拨号打电话,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听到手机铃声响就头皮发麻恶心,接完电话就想摔手机。
曾在低谷期跟团队老大说过这样一段话:我本来觉得自己不管什么样的工作强度都可以把所有的事做好。但后来发现也承认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不是天才,我做不到在有限的时间精力里把所有的事做完美,虽然我不愿承认却必须要承认。那是第一次承认自己不行,却让我学会了怎么对待自己。在恰当的时候认清自己、原谅自己何尝不是解救自己提升自己。人最难放过的是自己。
我不是一个心态好的人,也慢慢学会通过各种方法调整自己,慢跑、瑜伽、静坐等等。总结调整心态的几点方法:1 必要时降低对自己的期待;2 切勿急于求成;3 坚信坚持做好现在的每一天会得到自己想要的;4 用持续发展的眼光看待一切问题,不要过于注重某一刻的结果。
未来
刚刚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我经历过的所有苦难如果没有击败我,便会成就我。何必焦虑,一切慢慢来,不管此刻结果如何,渐渐积累,坚持到最后终会收获自己想要的。这世间聪明人可怕,比聪明人更可怕的是疯子——坚持自己的信念和理想的疯子。
谨以此文简单回顾自己走过的路,分享律师初期的艰辛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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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胡幸
责编 | 青青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