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彦说画 | 塞北骏马秋风
塞北骏马秋风
文 | 孙淑彦
淑彦说画
画家刘院明，以画马名世。曾见徐悲鸿纪念馆廖静文馆长誉称他画马“形神兼备”，也读过他的一些画，但无一面之雅。
今年冬初，揭阳老友观潮阁主招于府上小酌，言有北京画家来作客。欣然应邀，握手言欢，始知画家即原籍揭西县刘院明先生。
我是南人，又是被人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因而对于骏马，特别是壮士跃马挥戈的雄风，尤为好奇。既然晤到画马的画家，自然乐意谈谈写写。而相聚不过三个小时，即使是快嘴李翠莲，又能谈多少？幸喜画家馈赠几本画集，并欣赏他当场挥毫画骏马。有了这见面、谈话、挥毫以及读画集的“小本钱”，于是决定写，但写，多数属“纸上谈马”。
先从外表谈起。画家比我想像的年轻，身材标准，不高不矮，不肥不瘦，而满鬓胡须，眼炯炯有神，肤色黝里透红，一副古董圆形黑框眼镜，透出几分文气。乍见之，以为属“塞北骏马秋风”，而非“江南杏花春雨”之人。健谈而擅饮，一问，“新疆是我笔下骏马的故乡，是我灵感的来源之地，也是我情有独钟的地方”，方知为了更深入了解骏马的秉性和神态，画出骏马的特点，驻在新疆的时间不短，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半个新疆人”。据说，当年他曾在解放军大熔炉中受到煅玉，之后，再进美术学院，接受正规而有系统的美术教育，属拿枪之后再拿笔。也许，因为手曾拿过枪，笔下总有一股雄浑大气的风韵。
历代画马名家，唐有陈闳、曹霸、韩干、韦偃，宋则李公麟，元有赵孟頫，当代则有徐悲鸿，均名声赫赫，有声后人。据说当年韩干师从曹霸，曹霸是重视写生的画家，要求韩干不要一味临摹，要重视写生。于是，韩干常到马厩，细心观察马的习性，找出马的性格特征和动作规律，把各种各样的马记录在案。时人对韩干经常进入马厩，甚至搬到马厩里和饲养人一起住，有人感到奇怪。韩干说：“我学习画马，马厩里所有的马都是我的老师。”日久，马的各种体貌，奔跑雄姿，千变万化的动态，在韩干笔下活现于纸上。于是，唐诗人杜甫《画马赞》称许：“韩干画马，笔端有神、骅骝老大，腰廀（即廋）清新。”明代僧宗衍《题韩干画马图》说：“若问‘唐朝画马谁第一？’唯有‘韩干妙出曹将军！’”可知，细心观察马的生活习惯很重要。
画家刘先生深知这古理，所以有“半个新疆人”的说法，即既重视临摹古人名迹，也重视写生，“观群马，以尽变态”，因胸中有全马，故由笔端而生，非想象模画，他笔下的马才能如廖馆长所说：“形神兼备。”
从画家出版的《刘院明人体画选》《刘院明画选》《刘院明国画作品选》，知画家画得最好的是骏马，不论是奔腾万里、纵横草原的快马，还是溪边玩耍、闲情小憩的小马，各种形态如跳、跑、滚、卧、站，动静不一，姿态各异的马，都能抓住马的特点。他认真学习前辈画家，特别受到画马名家徐悲鸿先生的影响。而他没有囿于唐式画法，也没有囿于徐公的笔墨樊篱，而是在继承的前提下，慢慢积累心得，以期形成自家风格。这是有思想有出息的画家绘画发展的轨迹，也是一条正解的路，技巧与创意的完美结合，才不致于重蹈迂腐落伍的旧辙，才能“落笔超凡俗”。画家曾说：
我喜欢画马，喜欢马的精神，喜欢马的品格——忠诚朴实。
借句成语，这叫喜欢“犬马之诚”。
从喜欢马到深入了解马的习性，从细心揣摩到用心表现，于是，造型的细微变化到形式的灵活运用，不论是长篇巨制还是小品册页，都能抓住骏马的特点，运笔潇洒奔放，气势磅礴，画面上都有很好的视觉效果。在画家笔下，骏马腾空的蹄，踢蹴的腿，昂首的飞扬，低头的憨态，都活灵活现地表达活跃在草原上而又充满着生活气息的骏马。古人所谓画马要“骨法劲快，不良不驽，自得穷荒步骤之态”（宋刘道醇《五代名画补遗》），换句话说，是画马既不缩小又不夸大的忠实于对象的态度，才能取得充满生活气息的骏马。
天似穹庐，笼罩四野，浩瀚无垠的草原值得尽情歌唱，而活动在广阔天地里的，并不是莺莺燕燕卿卿我我，而是激动人心的万马奔腾。骏马打破塞外荒漠的平静，又为大自然增添无限生机。如画家所说，骏马的“忠诚朴实”值得永远吟唱。今年甲午是马年，我新春人日开笔，祝擅画马的刘院明画家有更多的“万马奔腾”，并借《宣和画谱》一句话为赠：
集众所善，以为己有，更自立意，专为一家。
甲午（二○一四）新春人日于象贤书房
淑彦说画
孙淑彦 简介
孙淑彦，学者。广东省揭阳市人。一九五一年生。
从事博物馆工作三十年，历任揭阳市博物馆、揭阳市丁日昌纪念馆馆长。长期从事文史、潮学、书画研究。
出版史学专著八种，潮学专著九种，散文集三种，书画研究专著三种，书画作品集八种，主编和选编著作二十多种。近年有《孙淑彦文字集》一套十二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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