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赶美外交官 普京和特朗普从惺惺相惜到渐行渐远
文丨杨成 (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教授)
俄罗斯对美国国会新近通过的打包制裁案无疑是十分不满的,但俄对这种异常骨感的现实并非毫无心理准备。只是相较于特朗普当选后俄罗斯国内一度占据绝对主流的乐观主义,当前的俄美关系现状完全超出了莫斯科最初的预期。当普京在接受媒体专访时亲自承认希望破灭的时候,俄美关系遵循常规逻辑进入惯有轨道的新常态就可以理解了。
冷战结束以来的俄美关系经历了多次周期性变化,且往往呈现出高开低走的发展路径。在此意义上,作为反建制派、非传统政客的特朗普的横空出世不仅给美国国内政治带来了新动力,同时也为俄美关系的发展提供了不同的底色和空间。
对俄罗斯而言,传统上共和党是更容易打交道的对象。奥巴马当政八年,除初期曾试图重启俄美关系外,其余大部分时间俄美关系都是对抗大于对话,竞争多于合作。莫斯科当时极为担心对俄政策异常强硬的希拉里当选。因此,克里姆林宫对特朗普横空出世给俄美关系带来的新变数是有高度期待的,即希望奥巴马对俄强硬政策得到修正。
普京当时有针对性地提出了俄美关系三大议程,其中解决热点问题和有效应对全球挑战,实际上都是服务于走出危机的核心利益。俄罗斯精英阶层普遍的预期是,俄美关系在特朗普时期不仅可以正常化,甚至有望在承认俄作为对等伙伴的基础上再次“重启”。
可惜,这一战略预期很快就遇到了麻烦。特朗普执政一个月不到,其国家安全顾问弗林就被迫去职,他的执政团队其他核心成员也饱受媒体乃至两党的广泛质疑。美前驻俄大使麦克福尔甚至第一时间在推特将特朗普团队涉嫌通俄事件定义为“普京门”,美媒体也重复了经典的导致尼克松最终黯然倒台的水门事件时的提问,凡此种种都标志着俄美关系的缓和与加强将受到强烈的掣肘。
此后,美国国务卿和俄罗斯外长在G20波恩外长会议期间实现了两国高层首次面对面接触,但也未取得突破性进展。俄罗斯越来越意识到,被普遍认为是利好因素的特朗普当选,虽然为俄美关系的改善创造了一定的有利条件,但这已被美国内强大的反俄排俄力量利用舆论的第四权力加以消解。
特朗普为解决自身困境,不得不使用弃子战略,在对俄外交话语上强硬的一面逐渐显现。他在竞选期间和执政初期都更多强调与俄就打击伊斯兰国开展合作,不提乌克兰危机,不提克里米亚归属等敏感问题,甚至一度派其顾问佩奇访俄传达有条件解除对俄制裁的信息,但随后都迫于国内政治环境的压力而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在北约峰会期间,特朗普已经使用“俄罗斯威胁”的话语要求其他成员国将其国防预算提高到GDP的2%。
随着“通俄门”和所谓俄干涉美大选问题的发酵,俄外长拉夫罗夫、俄驻美大使基斯利亚克、主管俄美关系的副外长里亚博夫等都在不同场合表达过俄受累于美国国内政治斗争而躺着中枪的不满。换而言之,俄美关系的调整已经呈现出后冷战时期前所未有的受制于美国内政治议程和政治结构的新特点。特朗普即便曾经想改善对俄关系,现在也不得不部分迁就于己不利的国内大环境。
所以,我们可以清晰地观察到特朗普在俄美关系问题上的话语和实践变化,与早期相比,显然当下的白宫要务实得多,而俄罗斯的预期和反应也越来越倾向于力争正常化,放弃了不现实的修正修复的理想。也就是说,在今年四月两国副外长级工作组谈判后,俄的对美方针已改为继续努力争取俄美关系的改善,但预期已明显调低。
2 特朗普时代 俄美关系面临新问题G20峰会无疑是俄罗斯所做的最后一次努力。尽管俄此前预期的以合作为主的新阶段并未到来,但莫斯科仍在为两国关系的正常化做最大限度的努力。
在特朗普政权未能解冻被奥巴马下令扣押的俄外交房产的情况下,俄虽数次口头警告留给美的时间不多并威胁要采取对等报复措施,但实际上仍安排了普京与特朗普在G20峰会期间的会见,并推动双方在叙利亚等问题上的合作议程。而这也获得了特朗普的积极肯定,只是“通俄门”演变至今,特朗普及其侧近人士已深陷国内政治斗争的漩涡难以自拔,俄也不可能对美国会如此强烈色彩的反俄排俄制裁毫无反应,予以反击也符合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传统政治和外交文化。
在此背景下,俄方要求755名美驻俄使馆外交官在9月1日前离境并临时扣押两处美外交不动产也就可以理解了。应该注意的是,驱逐外交官离境在苏联和美国两极争霸时期是常有的事。后冷战时期,俄美也有互逐外交官的旧例,但往往是以间谍案为由。像此次俄单方要求美驻俄罗斯外交使团人数与俄驻美外交官数量保持一致还是前所未有。
俄方的这一选择当然极具象征意义,但其非常精细的考量也给了特朗普一丝操作空间。一方面,白宫可以将此解读为俄对去年美驱逐俄外交官离境的迟来报复;另一方面,755人中还包含了大量俄籍雇员,实际被迫离开的美国外交官数量并非天文数字。
但无论如何,俄美关系在特朗普时期确实遭遇到了新问题,除了受制于原有的结构性矛盾,即在国际和地区治理问题上的战略分歧外,又增添了新的结构性问题,即美国国内普遍的反俄排俄意识和政治精英在此问题上的高度共识。
这使得俄美关系的调整与改善面临更大的挑战。俄一再降低预期也是基于这一关键因素。问题在于,俄对俄美关系的现状和未来并没有太多的牌可以打,冲击-反应的基本模式注定了俄短期内难以改变自身的被动应对路径。这意味着美国国内政治斗争使得俄美两国关系连短期内正常化都可能是一个奢望。
好在俄仍不失为一个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大国,其长于安全、军事等强制力的权力属性注定美不可能完全与俄对抗,尤其是特朗普在国内政策阻力过大时要谋求外交的政绩恐怕还离不开俄的配合。竞争与合作并存,有限合作与总体斗争的基本面貌下,俄美关系仍然存在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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