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时光在路上
文｜张惜妍
来源：《远方有座城》
-1-
周末淋着小雨，我来到伊犁州博物馆，这里正在举办一场展览——《千里走单骑-程学军艺术作品展》。
上了二楼，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穿着绿条纹的短衫从我身边走过。
那一瞬，直觉告诉我他就是程学军，这种意识来自于有点可笑的自我判断——诗人和画家大多是面目孤独、身形消瘦的。
此前，我从未听说过程学军这个人。今天我才知道，他不是名家，而是一名伊犁乡村美术老师。
一个人对旅行的态度，折射了他对生活的理解。一个穿行在大自然中的人，必然比困守一隅的人，有着更多了解未知的勇气和激情。
单骑行走华夏大地的3年中，程学军走过了24个省市，行程3万多公里，写下30多万字的日记，画了300多张手稿，拍下3000多张照片。
然后是沉寂10年的乡村教师生涯。10年的创作，厚积薄发，有了展现在伊犁人面前的这320幅作品。
诗人北岛说：“一个人行走的范围，就是他的世界。”
这场展览就是一个程学军沉淀了10年的回忆，他打开了尘封的世界，向所有他熟悉和陌生的人问候一句“好久不见！”
生于七八十年代的人都有过无数遍远离家乡的梦想，放过再也不回来的狠话。大多数是转了一圈又回来的，更多的是年复一年困顿原地的。
程学军迎着太阳出发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去实验，去流浪，去游戏人生。”这一走就是3年——与雨雪风霜严寒酷暑饥饿危险相伴的3年，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家的3年。
对于青春热血的他，又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对自由的向往呢？顾城的一首诗《我喜欢在路上走》正是表达了每一个走在路上的人身心如风的喜悦。
我喜欢在路上走
一个人
看着太阳
看着她从草尖
从羚羊的角弯里
从干燥的秸秆上升起
我喜欢在路上走
我不要帽子
不要屋顶
不要那重复的墙
我不想看见上面的水迹
它像噩梦的影子
我喜欢在路上走
太阳爱我
也爱所有的人
我渴望成为一片陆地
在她的注视下
拒绝海洋
我喜欢在路上走
我喜欢在黄昏的路上
看见灯光
我喜欢一个人
一个人
必须有太阳
-2-
新疆对于内地是遥远的，新疆对于艺术更是遥远的。
远方的诱惑在哪里？路上的风景哪里更美？谁也说不清楚。远方总有一股魔力吸引着多少人义无反顾踏上征途，就像川藏公路上每天都有孤独的背影拖着太阳的影子。
我曾经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这样的文章，一个人的青春怎样才不算虚度，起码要做这三件事：义无反顾谈一场恋爱，独自一个人踏上远方的旅行，顽固的坚持某个信念。
如果以此作为青春无悔的衡量标准，那么，程学军做到了。
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可以取代毅力，也没有比艺术表达更为直接的方式为青春做一个完整的回访。无论是否认可这种观点，不得不承认，最好的时光在路上，最美的自己在远方。
速写，油画，照片，手稿……一样样看过去。
我不懂美术，对他的艺术风格做不出专业到位的评价。我不敢确定我能否理解程学军一路风尘的意义，就像面对他的作品一样，我不敢确定我能够理解里面的意或境。
作为一个观众，我只能像海滩上筑城堡的孩子一样构建起我的想象，用眼睛去感知图片里的山河以及大地上劳作的人。
于是我仿佛有了发言权。
画面上的人物似乎挣脱了画框和画布，他们就坐在展厅里与观众无言地交流。旅途上穿过的衣服，破了旧了，依然以舞蹈的姿势有感情有生命地展现在画板上。
他以自己的态度，用自己的视角，去画他行走的世界。
以音乐为起点的程学军将美术作为了终身职业，他的画作里有音乐的旋律，有内心的节奏，那一朵朵小小的祥云，便是一个个变形的音符，跳跃在山川河流之上。
程学军带着在云南一见钟情的彝族姑娘回家了，在家乡过起了小日子。在村庄里有了自己的家，在学校有了他的讲台和围着他叽叽喳喳的学生们。
就一个人的经历而言，时间对生命的限定是苛刻的，骑行岁月已经在他的回忆里了。
他的身体停了下来，可他的思想依然在路上。他拿起颜料，用爱与被爱诠释着路上的故事，用作品证明着自己的存在，用艺术形式表达着岁月的疼痛。
巧合的是，我在展厅遇到了一位不常见面的高中同学，他把程学军叫过来介绍我认识，果然是先前猜测的那个人。
回到家，我给一个认识程学军的朋友留言:我去看展览了，见到程学军了，他立在那，像一根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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