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故事汇｜孙韬：代理离婚八百件，最怕你的遗憾跟我有关！

新中国成立70年来，律师事业从起步、发展到繁荣经历无数风雨，律师们行走江湖的一案一例，不但展示律师圈特殊的生态风景，也折射白云苍狗的时代变迁和芸芸众生的悲欢离合。

2019，我们期待与每个有故事的你狭路相逢，百名律师、百个故事，那些执业生涯里令你激越、反思、沉吟、感动、奋起或消沉的心水故事，一人一篇。

流年终将逝水，文字打败时间，律师故事汇，经过心远斋筹措协助，雷公子为你写，朝酒晚茶为你播，让我们立字为据，为律师业临摹一幅缩影，于历史的烟云间。

开

栏

语

♀ 讲述人：孙 韬 国浩律师（南京）事务所律师

♀ 文字整理：雷公子

从业16年，我办理了大量的离婚案件，初步统计，我和助手们办理的总量已逾800起。我的身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离婚律师。

我的一位朋友刘总找我办理股权案件，在律所大厅碰到我同事正好是刘总的熟人，听说是找我，我的同事惊讶问刘总为何要离婚？搞得刘总立刻要解释半天。

中国人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可是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任何一件平凡的事情坚持久了，能跟你同行比肩的人就不多了。对于婚姻这座围城，因客户对律师授予最亲密无间的信赖和托付，我以不同的年龄、阶层、民族、出身、情节出入数百次，道不尽红尘痴恋，诉不完人间恩怨，积累于今，婚姻家事类法律书籍，我写了五本，我还受聘担任南师大法学院、南财大法学院的兼职教授。

雷公子要听故事，我只想讲独一无二的那个。

2013年，我接待了一位来自苏南某市的重量级客户，这位当时50余岁仍眉目清秀的女子希望委托律师与其30余年婚龄的老伴诉请离婚，理由是男方在婚外育有一子，女方希望公平分割财产，求得自尊和清静。

原本寻常的剧情，因为男女双方的身份和地位变得有点复杂，原因是双方多年以来共同组建的企业在当地举足轻重，对地方经济、税收、用工都占有相当大的权重，不但地方政府领导干预过问，连当地金融机构也纷纷打听关心。

鉴于夫妻俩的资产仅账面未评估的就超过数亿，按照那份律师代理合同的正常收费，只要正常履行律师职责代理完毕离婚诉讼，我能够获得的律师费在500万至800万元之间。但是鬼使神差的我，就是忙乎了5年，成功劝服了这对夫妻俩不离婚。

谁跟钱都没有仇，但是看过那么多悲欢离合，通过跟夫妻俩分别深谈，不但男方坚决不愿意放弃发妻的意愿真实，我发现两个人30多年的感情存在非常多契合度和默契值。女方是那种温柔娴淑的传统东方女性，懂礼数、识大体、讲道理，遇到事情，能够替人考虑，从不撒泼耍横、给人难看；男方也是个声音低沉、性情温和、风格保守、处世谨慎的商人。

那个所谓的小三，其实也不是通常意义上漂亮未婚、贪慕虚荣的年轻女性，而是一位心机深重的50多岁大妈。双方之间有业务往来，因为知晓男方对只有二个女儿、未有子嗣的心事，大妈主动扮演了红颜知己的角色，终于寻着机会投怀送抱。整出戏都像是男主女主被奸人设计。那位高龄产妇的小三运气是好的，各种保胎措施得力，孩子出生，是个男的，于是子嗣在手，可以逼宫。

事发后，男方并未隐瞒原配，在男孩出生后，在太太的默许下，也给独自带着小孩生活的小三巨额金钱补助并买下三套房产赠与（甚至满足小三的要求在韩国买下一套房产）。

但是小三的真实目标是取代正妻上位，不断借着小孩为由，在春节、中秋等苏南家庭特别重视的标志性节日，胁迫男方陪其带小孩出国或探亲，得逞后还通过电话向原配示威挑衅，导致我的当事人不堪其辱，宁可放弃多年经营的家庭和事业。

男方深知原配品格秉性珍贵，小三的人品行事卑劣，不是相伴终身的人。而真正令我下定决心置我个人收益于不顾而劝退女方的导火线是第一次判决不离婚的法律判决满6个月的节点（法律有规定，对于起诉离婚，第一次判不离，6个月后再诉请，二审法院原则上应该判决离婚），小三故意通过电话刺激我的当事人，深怕我的当事人遗忘了二次诉讼的时机，让她不能取而代之。

如此嚣张跋扈、咄咄逼人的小三，简直令人醉了，不以破坏人家的婚姻家庭为耻，甚至公然聘请律师、招募亲友、寻隙滋事、主动进犯。

我们这边二位事主，都是性情低调内敛、温和沉静的人，女方常常要忍受来自第三者言语的骚扰和冒犯，以泪洗面、濒临奔溃；男方常常会被小三以孩子名义胁迫会见出行，离婚诉讼进行当中，素来以婚姻忠诚稳定、做事为人靠谱为标签的男方告诉我，他的朋友圈已经开始排斥他，多年小范围活动的牌局茶局，大家刻意的疏远令他难忍难受。夫妻二个人都像是被恶霸缠身，跟通常意义上移情别恋、梅开二度的婚外情区别甚巨。鉴于希望支付巨额费用换得孩子的抚养权而不得，承担着巨大精神压力的女方宁可放弃婚姻和财产，也想换得安宁。

这个案件在法院走了三次判不离的程序，跟我这个代理律师的主观态度客观努力分不开，也跟地方政府在内的“吃瓜群众”的主流价值观分不开。最后一份判决书的内容非常值得玩味，在判决不离的背景因素里，主审法官表述内容居然有“考虑到男女双方多年创办的企业对地方经济的重大贡献和重大影响”这种中国特色的台词。

这个案件是我们那800案件里未被支持诉请、并且个人与600万律师费失之交臂还心满意足的案件。

40岁前，我把江苏律协民事业务委员会主任、南京律协民事业务委员会主任都干了一遍，逐渐体会到婚姻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我在围城内外静观人间冷暖，看透世态炎凉。律师成功未必是那巨额的律师费，也许就是结果对得起自己的朴素价值观和内心的平静。

其实案件折射了中国改革开放这些年，在经济快速增长、生活节奏加快、竞争加巨，很多人对财富产生了一种畸形膜拜，那种“宁愿在宝马车里哭，不在自行车后面笑”的择偶观，进一步恶化成为拜金女们甚至将已婚成功男士锁定为攻城略地目标，在婚姻家庭领域上演起一出一出令人唏嘘的悲喜剧。

作为律师圈打理家事诉讼的“离婚王”，我非常庆幸自己为一对有情人坚守住了这个阵地。

在婚姻家事领域，我跟钱没仇、我跟遗憾有仇，我最怕你的遗憾跟我有关。

【往期故事】

公众号指导单位：江苏省律师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