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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们的“爱”变得这么难?

想要勇敢爱的 青年志Youthology 2021-09-23



本篇文章 8652 字

预计阅读时间 20 分钟


本期嘉宾

■ 孟常:媒体人,播客「不合时宜」主播

■ 简里里:「简单心理」创始人

■ 姮慧:「青年志」研究员


 

2020年的热搜中,与婚恋有关的话题,一如既往的,频繁的牵动年轻人的神经。


“相爱没有那么容易,每个人有他的脾气。”“我连爱自己都没有学会呢。”

越来越多年轻人感叹,“为什么‘爱’变得这么难?”「爱无能」几乎成为了时代症候。

 
年初,《想见你》带着台湾偶像剧一如既往的影响力,重新激发了无数年轻人对爱情的憧憬;
 
疫情期间,离婚率和分手率的上升,把人们打回了现实;
 
一些人只得通过“虚拟男友”找回部分来自亲密关系的慰藉;
 
紧随其后的独立女性综艺,给广大身处单身焦虑的女性带来些许的信心。或许,一个人也可以乘风破浪,风生水起;
 
然而,“985相亲局”的曝光,直接击中了“普通”年轻人当下的恋爱焦虑——难道没有足够光鲜的背景,连“爱”都不配了?
 
“离婚冷静期”规定的出台,更是刺中了年轻人对婚恋的恐惧 —— 失去“结束”的权利以后,我们该如何保护自己?
 
于是,对理想爱情的信仰与追求,和对现实境况的失望与恐惧,形成了两股平行但同样激荡的洪流,不知在何时何处,能汇入同一片海洋。
 
为何“相爱”在今天变得如此困难?我们还能够相信“爱情”吗?我们该如何在亲密关系中自处?
 
作为年终策划的一部分,我们和几位朋友聊了聊这些问题。
 


 

00
今年,在你们的工作和生活中,

关注到了哪些与亲密关系有关的现象?

孟常:

婚恋变成了一种维护阶级地位的「工具」,而不是「目的」。「道德极化」让婚恋话语变得保守而苛刻。


其实我们在播客里也经常关注亲密关系的话题,今年我们做了一期叫“都市里的相亲焦虑和婚恋观”的节目,受到了较大的关注。
 
我发现,今年以“985相亲局”为代表的「婚姻内卷」,已经压倒了前两年“剩女找不到对象”这件事。
 
过去两年,大家觉得“我是单身”、“我母胎solo”是问题。但现在变成,“我要怎么让婚姻变成一种杠杆,让它成为维持社会生态位置的一种工具。” 

婚恋被高度「工具化」了。婚恋成为保证经济利益、维持阶层位置的工具,而不是「目的」本身。

© 《傲慢与偏见》

另外,我觉得现在人们围绕婚恋的话语都变得更保守了。
 
今年,人们开始更多地谈到早些时候讨论较多的“婚姻保卫战”、“抓小三”等等,而更少地谈论前些年一度流行的欧美或现代社会的「试探性约会」,也就是「Dating Culture」。
 
在过去五六年中,我感觉国内的年轻人一度是体认了Dating Culture的。不论是男性女性,都可以尝试去结交和了解不同的人,来确定自己想要什么。但在过去两年中,这个趋势是在衰退的,取而代之的是「渣男渣女话语」。现在一说“刷陌陌”、“刷探探”、使用约会软件的,肯定就是“渣”。
 
这和整个社会的「道德极化」和「语言极化」有关。
 
当下,大家越发认为一个人的情感和性爱经验越少越好,多的话就意味着不稳定。Dating在道德维度上被判定是“低下”的。有这么一个趋势。
 
同时,在网络上,你会看到人们用非常激烈的「道德话语」去评判一个事情。很多事情其实是可以通过逻辑去分析和梳理的,但是人们会优先使用道德话语。「渣男渣女」形容的泛滥,其实就是一种语言极化和语言污染,意味着大家对于性和爱的保守化。
 

简里里:

在婚姻的困境里,女性往往会把责任归咎于自己。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会收到很多女性的求助。在收到的问题里,我感受特别强烈的是——无论实际情况多糟糕,她们想的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我该如何改变,来保住这段关系?她们会告诉我她们在婚姻里的不幸,但是落脚的问题都是,“我该怎么做来让关系变得更好?”
 
我明显地感觉到,在很多女性心里,离婚或分手好像不是一个选项。在她们的潜意识里,“婚姻有问题都是我的错”。

© 《摩登爱情》

作为女性,我们从小就被教育“女性是家庭的粘合剂”,被规训“女性就应该为家里奉献一切“。再苦再累也要伺候公公婆婆,即使丈夫有外遇,也要忍气吞声。甚至,“好女性”不仅不应该拥有自我,家里出了任何问题,也都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社会也给了女性很大道德压力。大家会觉得“离婚的男性是个宝”,而“离婚的女性就没人要了。”
 
这个社会给了女性太大的压力,但是没有人告诉她们该怎么做。

 

姮慧:

年轻人越发意识到爱情是和「自我认知」挂钩的,希望在亲密关系里得到自我的成长。


在我今年做的关于年轻人婚恋观的田野调查里,我发现当下年轻人越来越认为爱情是与「如何认知自我」相挂钩的。

越来越多年轻人意识到,一个人的自我认知或者觉知,是需要在一个结构中去看的,非看到他者而不能至。也就是说,自我认知有一部分是依赖于他者对自我的反馈。并且,这种「自我认知或觉知」有时候是需要通过因为难以弥合或者处理自己和Ta的不同而感受到的“痛感”和“挫折感”来实现的。
 
而在以个人偏好为中心构建起来的数字生活下,人们能够用来「认知自我」的外在结构是在逐渐消失的,这也导致了人们对“痛感”和“挫折感”的耐受力正在逐渐变弱。

© 《一天》

所以,亲密关系作为一个能让大家感受到“痛”和“挫折感”的场域,承担了年轻人“自我成长”中作为“镜子”的那一面——意识到自我之外还有他者,意识到自己和ta如此不同,意识到如果想要持续保持亲密关系,就要学会和这种“不同”相处。

用在田野中年轻人自己的话说,就是“谈恋爱可以提升情商”。

除此之外这种成长也包括「获得面对困难的勇气」,因为“有人陪伴就像拥有了铠甲”;也包括「经由ta拓展了自己的世界」,比如因为男友迷上了网文,知道了还有这样一个奇幻无比的世界存在。

 

01

今天,年轻人在亲密关系方面,
主要有哪些焦虑?

 

孟常:

当下年轻人对亲密关系的焦虑,其实是身份和阶级焦虑。


其实,像“985相亲局”这样的事,是一直存在的。那么为什么今年“985相亲局”会被刷屏?
 
我觉得是因为“985”身上的标签和符号令人遐想。过去两三年中,“985”所附着的社会阶层、社会地位这样的话语内容变多了。

人们更担心自己处于什么样的「竞争生态位置」上。于是,对于阶层、社会身份、社会角色的焦虑,席卷了一切焦虑。

© 《英雄本色2018》
 
原本人们只是焦虑“我能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跟我结婚?” 这个问题的指向很明确,就是“我要找到一个伴侣”。而现在这件事情被高度的「阶级化」了。当人们进入阶级焦虑的场域之后,“985相亲局”就成为了一个非常刺眼的符号。
 
其实这些东西一直在,只是它在这个时间节点变得如此刺眼。这是因为人们自身的焦虑,引导着人们往这个方向去看。这种刺眼,印证了人们在现实中感受到的阶级焦虑。
 

男性和女性的性别意识都在成长,但他们还不知道如何适应这种变化。


近几年,女性的性别意识和主体性越来越强了。
 
我想女性群体在过去三、四年中,有一个很大的变化——普遍更加注重自己的感受。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女性能够自己满足自己的物质和精神需求,并能够进行自己的生活建设。过去常被提起的「女强人找不到对象」等话语越来越少。女性意识到,“我一个人也挺好”,不会因为单身就随便找个傻男人在一起。
 
与此同时,男性其实也在被教育中。男性在越来越多的舆论场里“被教做人”。可能在互联网上说错一句话,就会被“吊打”。越来越多的男生知道,自己习惯的言行和传统男性气质,可能会招致反感、付出代价。但是,现阶段,我认为男性被“打”得还不够狠,还是有很多男性不能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 《婚姻故事》
 
这就导向了另一种困境——「择偶困难」。当女性对自己的认知越来越明晰之后,对伴侣的考量也会更加细致、更加现代、标准更高。比如我的伴侣也要有现代性别意识、我不能“丧偶式育儿”。

但是在现实中会发现,完全符合这种标准的男性是少数。那么女性就会开始思考,我是否要为了找到一个伴侣,而让渡我的部分主体性?市面上符合现代伴侣预期的男性偏少,我该坚持标准还是做些妥协呢?于是又陷入了另一个层面的纠结。
 
另一个层面,主体性逐渐增强的现代独立女性,是在「现代和传统」双重维度的利弊上纠结,或者说,面对一个“双重标准”的挑战。
 
传统由男性角色主导的、父权制下的性别框架,对于部分女性来说,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舒服”的状态,尽管这种“舒服”是金丝雀似的、被景观化的。在那种性别框架中,女性好像需要承担的社会压力和规范相比男性更小(其实并不小),甚至可以利用性别优势(其实是劣势),以较低的成本获得“舒适”的。这就是对“女利”的批评。
 
一方面,不少女性看透了「前现代性别框架」和父权制的问题,意识到女性不应该受到不公正的权力结构压迫、女性应该独立、不再去迎合父权社会的期待和要求。但另一方面,她们其实也知道传统性别框架中对于女性部分“优待”和“特权”。(这种“优待”和“特权”,是对于部分个体的感受而言,在权利维度和价值判断上,这自然只是父权制狡猾的规训和麻痹)
 
左手是独立的、正义的、现代的“娜拉”,右手是“绅士主义的诱惑”,有些女性其实是纠结的。这是时代发展中必然会出现的现象。

© 《当哈利遇到萨莉》
 
「性别框架」的变化需要一个过程,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彻底改变。在这段时间里,不论对于女性还是男性,焦虑都是加重的。但总体而言,现在是男性的性别意识远远没有跟上,在父权制的泥淖里陷得最深,所以女性的困惑和挣扎更多,话语也更活跃。
 
 

姮慧:

在我们所做的关于年轻人婚恋观念的调查中,年轻人感到最焦虑的,是如何保证自我的前提下,看见自己之外的世界,习得爱人的能力。


一方面,年轻人担心恋爱会挤压自己的个人空间。另一方面,他们也会为“不够替对方着想”而感到焦虑。很多人认为恋爱是要契合的、要互相成就的,并且用理性的方式去争取这种契合和成就。但同时,也失去了一些浪漫和感性。
 
当人们“能在婚姻之外构建有意义的生活”,并且发现“社会上的一切事情并非都必须通过夫妻来组织”,婚姻也就从「必选题」变成了「选择题」。不管是婚姻还是单身,都变成了同等的生活方式。
 
大家意识到,双方都必须学会和而不同。但是,人们还不知道如何做到“和而不同”,不知道如何平衡“爱自己”和“爱他人”之间的矛盾。

© 《性爱自修室》

 

02

这些焦虑,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孟常:

是理性计算和感性追求的冲突。


首先,从浪漫主义开始到人文主义的复兴,人们歌颂个体、爱情和浪漫,人们在无数的文学作品中认识和习得美好的“爱情”。
 
这种美好爱情的成本其实很高。在「理性计算压倒一切」的当代生活里,在新自由主义下,爱情变成了稀缺品,难以去实践。这种实践不仅要求你要有极强的自我意识和反思能力,同时你还要遇上这样一个人跟你一起去开启这样的爱情。于是,“爱情”非但没有往人们理想的方向发展,反而渐渐变成了一种“组队”。
 
而当我们在考虑“这个人能否和我组成一段健康的、现代的亲密关系”的时候,很多“爱”情就失掉了。
 
韩炳哲说,人在爱欲的时候不接受“非我”。也就是说,人们在寻找自己的一面镜子、一个镜像。但是每个个体都有差异,而消费主义的渗透,让人们无意识地把伴侣当作一个满足自我需求的消费品。于是,人们爱一个人的目的,是为了“我更爱我”,形成一种「双重自恋」。
 
但爱不是这样的,爱是需要大量付出和自我超越的。

© 《女子监狱》
 
韩炳哲的另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我爱你,而你也爱我。我在你中找到我,而你也想念我。我将自己舍弃进入你,而你接受我,于是我找回来自己。”这个逻辑就是说,“我”放下一切的去爱一个“非我”的他者,于是“我”反而在这样的自我舍弃中,找到了真正的自己。“我”在“忘我的爱”中找回了自己,重新拥有自己。这就是所谓「他者的馈赠」。
 
这在当代生活中太难了。感性和理性的冲突,情感需求和阶级焦虑的冲突,吞噬了爱情生存和发芽的空间,让我们很难找到“纯粹”的爱情。
 

姮慧:

是对「共渡时间」缺少一些想象力,理性计算的盛行,以个人中心视角看物处事的固化,是「自我奴役」以至于无暇顾及他者。


很多年轻人既想要“有边界”的亲密关系,又希望两个人“能有共度的时间、可回忆的共同的经历”。“猫式相处”对于年轻人来说非常完美——可以互相陪伴、又能互不打扰。
 
但在实际生活中是不可实现的。因为亲密感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而是持续的行动发酵。但对于独立个体而言,时时刻刻黏在一起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大家也渐渐意识到了——创造共同经历、提高相处时间的质量,会比单纯待在一起要更重要。但是如何提高“共同经历”的质量,是需要一些想象力的,也需要基于双方的都愿意的方式,去找到那个“公约数”。
 
另外一个焦虑,是关于“爱自己”和“爱他人”之间的平衡。

针对这个话题,青年志在做研究的时候,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个阵营认为“爱是自私的、有条件的,所有的利他都是利己”,另外一派则相信“无条件的爱是存在的”。没有达成共识。

© 《爱在日落黄昏时》
 
那么为什么“爱自己”和“爱他人”难以达到平衡?可能有以下三方面原因。
 
第一,理性计算的盛行。理性计算让我们事事都需要计算成本,或者用等价思维去思考问题,不同的选择所耗费的成本是完全不一样的,核心是,不能影响个人发展。
 
第二,以个人偏好为中心的数字化技术基建,让个体之外的外在结构消失——附近消失、他者消失。一切都只是不断在固化和重复已有的东西,这给人们「看见他者」造成了很大的阻碍。于是“创造共同经历”和“爱他人”就变得特别难。
 
第三,是个人成长神话下的「自我奴役」。大家对“无聊”的容忍度很低。每个人都想要创造自己的独异性,而这种创造是要通过相对“自我奴役”的方式去实现的,也就是要不断地抽打自己去,达到进步和成长。一旦浪费时间,就会有愧疚感自责感,且很多时候,把时间精力投入个人成长的优先级是高于亲密关于经营的,在自己的成长都觉得“时间匮乏”的情况下,对于“共渡时间”的投入就更少了。一旦投入,就会期待它是高浓的、有信息增量的或者能让我从中收益的,这又回到了理性计算的怪圈。而有时为了避免这种时间上的浪费,人们很可能会选择不让它发生。
今天似乎对什么是高质时间,什么辣鸡时间,分得很清楚,对前者很执着。其实,是可以更放松的。一起无聊,也挺快乐的。
 

简里里:

很多女性是处在一个「想要离开社会规范,但又害怕自己承担不了自由的代价」的状态里的。


我前面提到的,很多女性不认为“离婚或分手”是个选项。这其实是一种结构性的困境。
 
我分享一个《缠足》里的故事。20年代的时候,有两个女性,经历了非常残忍的缠足之后,嫁到了好人家。因为在当时的文化语境下,人们认为只有小脚女性才能嫁进好人家。于是她们就照做了,没有想过为什么,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嫁入好人家之后,她们的丈夫就去大城市读书了。当时恰逢辛亥革命,比较先锋的学生们都在喊着要解放女性,她们的丈夫也是其中一员。在接受了更先进的教育之后,她们的丈夫爱上了一个大脚女性。于是她们在家里非常痛苦,开始尝试解放自己的脚,但既不可能回到正常的状态,又要忍受新一轮长久的痛苦。


在这个故事里,人们会倾向于去指责那个丈夫和被爱上的大脚女性。认为丈夫接受了更好的教育就抛弃了家里的妻子,是应该被谴责的。而那个大脚女性,明知对方有家室,却依然接受了这段关系,“小三”就应该被唾弃。
 
从丈夫这个人的角度来看,当他接受了先进的教育之后,小脚太太就会成为他身份上糟糕的象征,他也的确会爱上大脚女性。确实,那个男性是把这两位女性当成证明自己身份的一个工具。但他就是这么被教育大的。对于当时的所有男性来说,女性的角色定位都是那样的,他没有意识到这是有问题的。而对于大脚女性来说,当她接受了先进的教育之后,她也觉得缠足是个问题,所以自然会选择站在缠足的对立面。

© 《摩登爱情》
 
在我看来,这其实是「结构性」的问题,而不是某个人的错。这个故事所反映的问题,其实和我们现在很像。
 
就像从小被教育“只有缠足才能嫁进好人家”的那两个女性一样,现在绝大多数的女性是被教育“要做个贤妻良母”才能嫁进好人家的。而这时当她们被告知:“其实你有别的选项,你不应该这样。”那么这个女性主义的视角,其实就是当时的那位“大脚女性”。
 
当这些“大脚女性”站出来指责“小脚女性”的时候,对于“小脚女性”来说,其实是非常痛苦的。因为她们不知道怎么办,没有人教过她们应该如何解放自己。她们捍卫了那么多年的东西,现在被告知是“垃圾”,这种感觉是很难受的。
 
而对于“大脚女性”来说,因为她们是社会上的少数,就一定会遭到大多数人的羞辱。
 
回到当下的现实里看,其实很多女性是处在一个「想要离开社会规范,但又害怕自己承担不了自由的代价」的状态里的。她们会因此而痛苦,并且会质疑这种“痛苦”,思考“这种痛苦感是不是应该的?”对传统的依赖、对自由的渴望,以及对挣扎的质疑,这三种感受同时叠加,对人来说非常折磨。

© 《婚姻故事》
 
与此同时,我们还应该看到男性在性别问题里的重要性。
 
其实很多男性不是不尊重女性,而是他们从小被教育“要让着女生,女生比较弱”。
 
“大脚女性”也好,“小脚女性”也好,“油腻”的男性也好,“思想先进”的男性也好,其实没有一个主体知道怎么做才是好的。
 
这是一个系统性的、结构性的问题。我们应该想的是如何去帮助这些“小脚女性”,让这个社会整体能够改变,不能一味地指责“小脚女性”。
  

社交媒体放大了亲密关系中的矛盾,让人们意识到过去习以为常的东西是「问题」了。


当下年轻人对亲密关系的焦虑,和社交媒体也有很大的关系。
 
其实像“985相亲局”这种现象,确实不是新的。它和十几年前的“海归相亲局”一样,只是被贴上了新的标签。
 
但是过去我们并不会把这种相亲局放在公共视野里讨论,而今年通过社交媒体的放大,击中了人们的情绪,所以人们格外关注这件事。
 
分享一个我的故事。07年左右我刚回国,准备高校做研究,但还没有正式入职。有个阿姨非常兴奋地要给我介绍对象,她一上来就问我的工作编制、有没有北京户口。我说我还没有。她马上就失去了兴趣,非常直白地说,等你把北京户口搞定了再帮你介绍。那个时候我没觉得有问题,我爸妈也没觉得有问题,就说那就等北京户口搞定了再介绍。
 
当时没有人觉得这是个问题,而现在人们发现这是个问题了,才被放在公共视野里热议。这种热议加重了人们的焦虑。但我认为这其实是进步的。
 
 

03

我们还能够相信爱情吗?

 

孟常:

没有人不相信爱情,没有人敢不相信爱情。


你说人们还信仰爱情吗?没有人敢不信。但同时,人们也活在无数的理性计算中,其实心里面早就“杀死爱情”了。所有人都在赞美爱情,但极少人愿意为爱情付出代价。
 
我觉得这和宗教很像。不再虔诚相信上帝的人也不会公开说ta不相信上帝了,ta只是不再去教堂、不再真诚地信仰和实践。

© 《傲慢与偏见》
 

姮慧:

我希望今天的年轻人仍然能够相信爱情。


我感觉自己没有办法代表年轻人去下判断,我自己是相信的。如果这个问题可以回答成我自己的期待的话,那么,我希望“今天的年轻人仍然能够相信爱情”。
 
 

04

那么,面对越来越“难”的爱情,
我们可以怎么做?

孟常:

纵身一跃,回到原生的激情中去。


我觉得人们需要「回到原生的激情中去」。回到四五年前刚开始被接纳的观念,不断尝试、不断探索,对自己的主体性有信心,基于原生的冲动去和另一个人产生链接。情感的、生理的,都好。

© 《性爱自修室》
 
即使我们没有明天、我们不是门当户对、我从你身上得不到什么好处,但我们有过一段情爱的交互,这就是意义本身。先回到这个层面上,然后再去谈论“爱情”。
 
否则,就杀了爱情吧。
 

简里里: 

知道自己有选择权,了解不同选择的代价并作出决定。


大家需要知道自己是有选择权的。同时,也要了解和理解自己的想法、身边的环境,以及身边环境对你的期待,然后从中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并承担它的代价。无论如何都会有痛苦的,没有“好走的路”。
 
另外还有一个相对比较容易做到的事,就是在每次想到“是不是我又做错了?我有什么可以做得更好?”的时候,换一个问题,问自己“如果让我自己过得更好、更开心,我还有没有其他的选择?”
 

姮慧:

与消极共处,积极行动,解决具体的问题。


第一,是要学会接受消极。与消极好好相处,提高对痛感的耐受。

第二,把“love is to be”变成“love is to do”。行动行动行动,少些思考计较,多些行动。
 
第三,要抱着「解决问题」而不是「碰到问题就退出或者找理论自圆其说」的态度去处理亲密关系中的分歧。引用我先生说的话,“但凡两个人间的问题需要跳过具体情境而上升到抽象理论、逻辑层面来评判解释的,一般都没用”。

© 《摩登爱情》

采访 | Lisa、阿黄
编辑 | 阿黄
排版 | 阿黄
设计 | 狗浪


年终专题:从〇到一 | 活过2020,我去2021


抱着“2020年,它对年轻人是否真的很不好?””普通人如何实现尊严与志趣的可能性?“的疑问,青年志联合三联生活实验室牵头发起了“从〇到一 | 活过2020,我去2021”年终专题,倾听年轻的声音,探寻问题的答案。此外,我们还启动了「我们的2020万人日历」行动计划,邀请大家一起记录和回望这特殊的一年,互相聆听,互相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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