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前翻车：小作文、心灵鸡汤、盲目自信、实则自卑的自我暴露
风马牛年终秀，程前主持，邀请冯仑、王石、周鸿祎为嘉宾。主题是创业者如何“挺住”，结果主持人程前自己就没有挺住。他精心准备了一场宏大叙事的大餐，但是三个企业家却想撸串子喝啤酒聊家常。这和代沟无关，这只是一场错位的大戏。
我一点都没有瞧不起程前的想法，更不会嘲笑他，我像他那么年轻的时候，也许比他翻车还要厉害。
我觉得这段对话对年轻人非常有意义，不应该当作笑谈。那就夹叙夹议一番：
1、当小作文遇到饱经沧桑的企业家、老菜帮。
冯仑、王石、周鸿祎分享了自己的体会，然后程前拿出稿子，念了如下一段话：
然后程前问，三位嘉宾，听了年轻人的想法，有什么要跟大家说的吗？
我听了一遍，没听懂，输成文字，看了无数遍，到现在我也不是很懂，可见三位嘉宾根本就没明白问题在哪里。
这是今天社会的一大弊端，人们把说话和作文，把说话和讲话，把演讲和演讲比赛，全都截然分开，当成不同的东西。其实它们是同一个东西，就是说话！
程前这一段是典型的空洞无物、只知煽情、不知所云的小作文。先说机会，再说未来，最后又跑到人生，五个“除了”，既不是递进关系，又不是并列关系，把这些东拼西凑的东西都“除了”，最后又用反问句的方式，如何度过一生。我想就是哲学家来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程前的翻车，就从这篇小作文开始。
2、嘉宾想唠家常话，想讲故事，程前想要宏大叙事。
年轻人大学毕业后，在当众说话的场合，一律用高中作文来代替；待到摔打了几年，一律用单位领导的各种讲话来代替。于是人们仍然不会当众说话。不要说程前，如今一些干部，什么科级处级，让他们在给上级汇报的时候，在面向大众讲话的时候，没有稿子，他们会说话吗？
对这篇小作文的开场白，三位嘉宾都不满意。我尽量节录精髓。
王石：和90后，我想知道他们想对我们说什么，我想反问一下，你想对我们说什么？
周鸿祎：无意之中化成了年轻人和老帮菜。我不太喜欢说大词儿，你刚才念小作文的时候，全是抒情的词儿，我觉得对创业者来说，抒情没有太大意义，创业者要很现实，要从微观的角度出发去思考问题……年轻人是充满了好奇心，充满了探索精神，不怕失败……
显然周鸿祎说“小作文”让程前深受刺激。他说：“你用的不是跟我一样的词儿吗，好奇心，憧憬”。
周鸿祎：“那你非要转成大专辩论赛我也没办法。”
程前仍然不知道打住：“那是因为你没写稿子，我写了稿子，我足够重视冯仑老师的活动了”。
周鸿祎：我在公司内部最痛恨的就是辩论这种模式，你们也看过辩论赛，大家各自有个观点，然后证明你是傻叉、我是聪明人的游戏，最后就变成了公司的一堆杠精。杠精对公司的发展（没好处），所以今天非要我扮演杠精的角色，那是我比较痛恨的角色。
程前：我觉得年轻的创业者很不容易，今天是谈挺住，结果就我一个人谈挺住。我认真写了一篇稿子，结果三位老师上来嘻嘻哈哈……
显然在这一回合，老菜帮想说具体的生活，不需要那么严肃，那么一本正经，而程前陷入了自己设计的小作文的陷阱之中，他出不来了，他想要宏大叙事，人生这么严肃而宏大的问题，你们为什么不谈，却嘻嘻哈哈说事？
周鸿祎说讨厌辩论赛模式，不是反对辩论本身，而是各大学校的辩论赛、演讲比赛，都是没有具体内容的宏大叙事，都是在变口号的戏法，看似口若悬河，其实内在逻辑根本站不住，练就的是苍白的口才。网上的杠精，说话缺少的都是内在逻辑。
我女儿也参加过演讲比赛，演讲稿我一眼没看。我一听那严格限定的主题，拉倒吧，老家贼一清二楚，你要想获奖，就得写一篇铿锵的小作文，硕士生在重复高中生水平。
3、什么是真正的挺住？
周鸿祎：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我特别能理解你心理上的不舒服，但这是你成长过程中必然的代价。我有一次演讲，被人骗赞助了十万块钱，赞助达沃斯论坛，他们承诺我讲半个小时，实际上我唯一资格就是上台讲这顿晚餐是我赞助的。我写了篇小作文，厚厚的有十页纸，可以念半个小时，主持人来抢我的话筒，我就带着话筒满场乱跑，最后我终于在全场的哄笑声中，把我的讲话讲完了，全场观众不知道我在讲什么。下来马云请我喝咖啡，马云说：兄弟，不能这么演讲，你以后上台，一定要多讲段子，自然吸引人注意力，第二言简意赅，就讲三句话。所以我经常在公司内部讲，我今天就讲三点，一，二，三三三三。
今天的气氛和你原来的主场气氛可能不太一样….你不要觉得自己很受伤……
王石：说我们嘻嘻哈哈，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一种姿态来进行讨论（程前插话：王老师，我这话并不认真的。王石：听我讲完好不好，要沉住气），我觉得你应该随便讲，更不要念稿。
周鸿祎抢过话头：作为一个创业者，今天晚上的场，气氛你不舒服，这好歹还都是人民内部矛盾。可是如果你的产品不好，你被人痛骂，你看到网上骂你的人，你不是更加难受？
至此三个人已经开始抢话了。
王石：我如何解决社交恐惧症，就是做功课……
周鸿祎插话，对着程前说：我倒是觉得你有社交恐惧症，你看你站在台上，拿着稿子在那念，你的眼光都不敢去看台下的观众，跟他们也没有交流。就像刚才我讲的一个故事一样，我演讲也曾经很差，上次马云教育了我。还有一次演讲我忘词了，很尴尬，直到有一次我看到张朝阳演讲也忘词了，他呆了一分钟，闭着眼睛，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讲，这给了我很大的激励，所以我只想教育他（程前）一下……
不要只看到周鸿祎“教育”程前，老周这一段自爆丑事，不是很有意义吗？生活的一切意义，一定体现在具体的小事中。可是今天我们看到各路网红，各种直播带货，中小学的各种演讲，与人们的生活有什么相干？
挺住，一定是具体的，灵活的，有实际内容的。程前一味为了虚空的面子而挺住，结果挺不住了。关键是，生活中为了面子而硬挺的事，还少吗？
4、仍然纠缠在脸面的问题上。
程前：我今儿来了以后，老一辈企业家给我的感受还是不一样，是不是我原来的偶像，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对创业者这三个字已经失去体感了呢？（他开始语无伦次，我听了半天，整理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原意）
冯仑：这个没有问题，当你40岁和 80岁想起穿开裆裤的时候，你都会为那个时候激动和感动，但是表达方式会有不同。因为你20岁的时候离开裆裤近，你更多的想到细节，到80岁只讲到哲学了，就写四个字，守正出奇。
程前：周总怼我一下，我得回击一下。乔布斯2015年在斯坦福演讲的时候，三则小故事，读稿。乔布斯苹果发布，在台上演讲，同样是讲故事，我觉得比周总的Freestyle更精彩。
程前仍然没有明白，什么场合读稿，演讲时拿个稿子是不是机械读稿，应该以什么语气和表情“读稿”。
周鸿祎：我觉得真正的创业者是不要脸的，你要要脸，你就会有很多压力，很多时候你脸皮要厚，你要面对各种挫折，甚至让自己变得很迟钝，这样你才能挺住。你要真正引用乔布斯的话，那可找对人了，我就是乔布斯的中国版本研究最多的人。他说，对真正的天才级的人，你不用照顾他的感受。你们怎么骂我，我都无所谓。但有人就很有所谓。
这里老周没有想到一个问题，网红、流量，最怕的就是大家骂。东方甄选都怕挨骂，粉丝狂掉，哪个不是心惊肉跳？程前的错误在于，本不需要在三位大佬面前争什么尊严、什么平等地位，他们本来就是嘻嘻哈哈的三位“大爷”，身份本来是平等的，你跟着不正经就是了，他们都能放下，你为啥放不下？
骑自行车惯了，蹬三轮的时候老想找平衡，结果偏偏平衡不了，往歪了走。
5、决不投降，不变通，怼到底。
此后周鸿祎当起了主持人，他说：心灵鸡汤的特点是好喝，但是大家不知道具体怎么做。能不能给具体的建议？小伙子，你来说，如何挺住？
程前：别听老年人讲什么，干自己的。这是我今儿的体会（台下观众大笑）。别听老师傅和穿红色衣服的人讲什么，做自己的。
周鸿祎：小伙子你对2024年有什么建议？哪怕你说穿红衣服的会倒霉我都可以接受（观众大笑）。没有社恐的（王石）假装社恐，结果把你变成真社恐了，小伙子自信一点，你要适应这种场合。作为一个创业者，不要怕我说什么，也不要怕老人家说什么。
程前：穿红衣服的，这么长的岁月都没有让他收敛，我觉得2024年让他性格收敛，我不抱任何希望。但是穿保守颜色衣服的，我希望他们延年益寿，健健康康，长长久久。
节目到此结束。程前从“小作文”三个字开始，就自信可以怼回去。这不是自信，这是自卑。自信和自卑，其实是一个硬币的两面，每个人是自信和自卑的混合体。不要太在意别人说什么，更不要别人一说就跳起来，这种教训多了。
6、这是一个成长经历。
这件事引起议论以后，程前发了个视频，向周鸿祎道歉。其实周鸿祎肯定不会在意，但是粉丝在意，这个问题好像就变得严重了。
大概是1999年前后，中央电视台东方之子栏目采访启功，记者把启功当“国学大师”来采访，但是启功偏偏认为自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中学生，副教授”。两个人说话完全不在一个层面，感觉记者就没有理解启功的精神世界。央视记者都会如此，程前算什么？
另一件事是央视的艺术人生栏目，朱军采访周润发。朱军特别想做一期严肃的节目，但是周润发就是想嘻嘻哈哈，两个人怎么也对不上话。朱军的尴尬，隔着电视屏幕都可以看到。
这就是世界的错位，当人人都拼命吹牛叉的时候，那些成功的人已经回归自我，隐入尘烟。冯仑在节目中说了一句，吃软饭，挣硬钱。周鸿祎说我得回去消化一下其中的深意。我以为所谓“软饭”，就是消费者给的，消费者支持的。尤其在流量时代，哪一个流量明星不是吃粉丝的“软饭”？所谓挣硬钱，那需要真本事。
可以预见，小作文很快会被淘汰，流量经济也会呈现新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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