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338 | 文化之旅81：双眼远眺双乳峰【郑新派叶爱琼龙龙王晓忠蔡秋胜吴志跃】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 蒋述卓 题

作家远眺双乳峰。                        

            汕尾日报记者 孙彦修 摄

“南万椎涛”绿满眼

●郑新派

车子七拐八弯向山上艰难爬去，黄本长打趣说：“这多像云贵高原的山路十八弯。”这句话引起了车上其他文友的共鸣，马上有人接口唱起了李琼的《山路十八弯》这首歌：“……..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惹得一车子的人笑声连连。这是2016年12月4日上午，我们三十多位参加汕尾“文化之旅”陆河行采风活动的作家、文友在去往南万的路上。

南万镇位于陆河县西北部，集山、水、林、泉、瀑、石等景观于一体，是汕尾市首个“广东省生态示范镇”，境内的红椎林生态公园是全国红椎树种采集基地，是省级红椎林自然保护区，“南万椎涛”也是汕尾八景之一。“南万椎涛”，单从这富有诗意的名字上，就足够在我心中勾起无限的遐想，但一直没有机会“一睹芳容”。因此，当得知当天的行程之一是到红椎林生态公园赏览时，一路上，我欢欣雀跃的心情表露无遗。

载着我们的大巴兜兜转转，入“南天湖”，过“神象山”，穿越一片片富有特色的客家民居，一路北上。这些得天独厚的秀丽风光、远离喧嚣都市的山野佳趣以及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的形神兼备的天然景观和神秘志异的传说，让众多作家、文友啧啧称奇，驻足观光、取景留影自是一种惯常的动作。掠车窗而过的，除了绿，还是绿，一丛丛，一树树，一排排，一团团，扑眼而入。山道是绿的，湖水是绿的，就连空气里仿佛也飘荡着醉人的翠绿的清香，远远望去，那些错落有致的土楼也在一大片绿雾的笼罩下绰绰约约，恰似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妙龄女子，娉娉婷婷，风情万种。“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绿，成了冬日南万的主打色！我不由在心中感慨：南万实在是上天遗落人间的风水宝地，在这一方水土生活的人是有福气的。而这感慨在我抵达红椎林生态公园时愈发浓烈。

绿，绿，绿！沿公园的门口小道径直进去，漫山的林木挺拔，郁郁葱葱突兀在眼前，它们由东向西，层层叠叠，像伸展的巨大的绿色臂膀，迎接我们的到来。在山脚下抬头远眺，大半的天，竟被这一望无垠的绿色屏障遮掩了。冬日暖阳，照在身上，和熙温软，心里也是暖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密密匝匝，随风晃荡，仿如琴键上跳动的音符。有泉从山上来，叮叮咚咚，流经脚下，与那晃荡的光影交融，如诗如画，如梦如幻。沿着一条苔藓丛生的台阶攀援而上，一路与嶙峋的怪石相遇，与涧泉流瀑作伴，那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山菊花、山茶花、山兰花点缀在深林之中，在风中摇曳生姿。一棵棵红椎树傲然矗立在山道的两边，向无穷处伸延，深不可测，蔚为大观。它们大多树干粗壮挺直，只有在树梢之处伸展枝蔓，树叶繁茂，苍翠欲滴，形成大团大团的浓荫。如若风吹来，密林深处便涌动起绿色波涛，像那大海之中的波浪，一波追赶一波，一波覆盖一波，气势恢宏。我想，“南万椎涛”这一浩瀚动人的名字大概就是由此而来的吧。如果闭目凝神静听，这山岚之气，似千军万马奔涌而来，荡涤五脏六腑，庸常日子里积聚的阴郁、颓靡、愁闷的情绪也就荡然无存，随之而来的是神清气爽，身心彻底的放松。

山道湿润墨绿，但不腻滑，两旁黝黑的岩壁附生着一块块色泽鲜艳的似草非草、似藓非藓的东西，私底下我把它们命名为“菌藓”。这些菌藓，红、黄、青皆有，一路望去，异彩纷呈，与满山的绿色的林木相映成趣，别有一番韵味，许多美女作家争先拍照留影。在欢声笑语中，我们一路前行。忽然想起同行的南万籍作家罗素丽曾在一篇文章里写道：“石头是墨绿的，地面也是墨绿的；树木是翠绿的，天空也是翠绿的，我们沐浴在森林浴里，连心都浸泡成了绿色。”是啊，在这绿色“一统江山”的深林里，路上处处是风景，拿起相机，随便一照，就是一幅美丽图画。这也难怪，三十多人的队伍，走着走着，便四处零落，始终无法聚拢一起，是因为大家各自或寻找或流连驻足于身边的美景而忘了赶路。其实，仔细想想，这再正常不过了，“蚁巢挂在树桠上荡秋千，鸟窝筑在高枝上瞭望”是风景；“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是风景；密林之中绿意氤氲，花香扑鼻是风景；树叶婆娑，斑驳的光影穿梭是风景；同行的马格也曾谈到，一个地方就像一个写字的人，必须有一定的淤滞和自闭，偏安一隅，他的个性才不会被过度的交流冲淡和稀释掉，却能保留着一些朴素的东西，积淀出一种静美的气质。这样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本身就是绝佳的风景。正所谓各花入各眼，风景各不同。

走着走着，山路忽然一转，便到了一处下坡的低凹地。走在前头的一些作家已围坐在山石上歇息、聊天。有人冲我们喊道：“下面有桫椤观赏！”顺着彭大星的指引，拐进左边的林荫小道前行几十米后，便到达一个观赏台。向上展望，一大丛被誉为植物活化石的国家一级保护植物——桫椤，已然近距离地呈现在眼前。桫椤是蕨类植物，是1.6亿年前恐龙的主食，其中的两株却长得高大如树，顶端呈弧形，向四周延展，如伞似盖。如今，恐龙已无可见，它们只在历史悠远的章节里，在文字中存活，或是在主题博物馆里以标本的形式展示给世人，可是，当我的目光执着地触摸过这片桫椤，远古的时光仿佛悄然地慢下来，在我的身边，在我的眼前，逐渐凝固，并且幻化出一帧飞禽走兽、百花争艳、阡陌纵横、涧泉汇聚的原始画卷…….

时已晌午，恋恋不舍走在下山的路上，突然，走在前面的罗荣真指着一颗高大的红椎树，惊喜地大叫：“松鼠，松鼠，我看到松鼠！”等我疾步赶上去时，看见王晓忠正举目四处张望，而松鼠已经消失在密林之中，只有红椎林的树叶在哗哗作响，似乎在告诉我们：它刚刚接受过朋友的造访。是啊，人在路上，并不是所有的风物都能与你相遇。能够遇见，便是一种缘，一种福分。人生亦是如此，在茫茫的人海中，有人注定与你擦肩而过，有人却是你生命中相守相望的人。就像在这山中一路走来，我们始终没有遇见公园管理方发现并证实真实存在的穿山甲、猫头鹰、蟒蛇、大壁虎等珍稀动物，这也算是留在心底的一种小小遗憾吧。

下得山来，又一阵风吹起，回头看去，有一层绿色的波涛在林中翻涌，似乎在挥手向我们告别。偷得浮生半日闲，却赏不尽这南万的层层椎涛。散文名家马力在他的文章里写过这样一段话：能把这里的景致看尽的人，临去的那刻，该是怎样的不舍。他也许会隐隐地觉得，逍遥的意态和放逸的行迹，已跟此地的风月融在一起。浅陋如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断然不能将这南万椎涛的景致看尽，但是，它必定是我人生旅途中无法抹去的风景，在我的记忆中鲜活存留。

冬游红椎林

●叶爱琼

步入这里，漫山青翠

再次与你耳鬓厮磨

岁月的藤苔，装点着

你的身体与往事

行走林间，吟诵诗句

你身披绿纱，风落无声

擦亮我的目光

去寻找那遗失的韵律

鸟鸣滑落在幽谷

将我的思绪点燃

桫椤桫椤，沉重的叹息

早已惊醒你的梦

踏着冬阳的影子，陷入浓荫

我仿佛读懂了你，那远方的呼吸

那一片深绿的心事

游新坑水库

●龙龙

在新坑水库坝上望

犹如立于初冬的开端

无需找寻头顶上蓝蓝的天

一面绿悠悠的湖水 清如明镜

蓝天 白云 山峰 在水面上

不远不近

这一池水

你不知与别处有何不同

可是，这一汪的深情

足以让我的心 霎时失陷

和远处那一道炊烟 一道失陷

一声鸟的鸣叫，吸引了谁的目光

遍找神话里的灵仙  离开一带的美景

趟过山路十八弯

跨过一座座高山，归途伴着夕阳

神象山倒影

让湖水泛起波澜

●王晓忠

我们用眺望这个词来形容

有些词不达意，这片蓝色的调调

明媚得有些过分，恋爱的少年

看不见的美，磁性，澄明

爱上了羞涩，壮阔的光

放慢脚步，这会儿

还有更多的俗念在编织

不靠谱的青春誓言

拾级而上，烟雨飘摇的尘世

渐次老去的蹉跎

神迹还在，神象山，南天湖

蓬勃恣肆之流年

一池心思掀起宽阔的波澜

那些流落凡尘的小悲欢，此刻

焦虑不安，坐卧不宁

万物正要睡去，年轻的风

把零乱的时光吹向辽阔和高远

红椎林写意

●蔡秋胜

古人有句云：“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以此推之，用“红椎林归来不看树”这句话对红椎林生态公园作一个总结，我想这应该不为过吧！确实，看过了古树参天、枝干直挺，气势恢宏、波浪壮阔的红椎林后，人们无不纷纷赞不绝口的。

红椎林位于汕尾市陆河县南万镇，于2001年10月经广东省人民政府批准建立为省级自然保护区，总面积2486公顷，边界周长40公里。是一处以森林生态旅游为特色，以山水闲情为主题，集休闲避暑、探险、回归自然、寄情山水于一身的旅游胜地。

大巴一路在“十八弯”的山道上兜兜转转，道路两边的景物次第地时时变换着。行程虽然稍为冗长，却不教人感到一点的倦怠或者无聊。透过车窗，山脚下，山腰间，山顶上，一棵棵，一片片，密密层层，郁郁葱葱。文友素丽介绍说：“那就是红椎树了！”我怦然心动，暗暗自喜：红椎林——终于见到你了！

汽车终于在几间平房前面缓缓停下。一下车，文友们便迫不及待地各自捕猎心中的憧憬。环望四野，除了大山，还是大山；决眦回眺，除了叠翠，还是叠翠。前来的路，已在不远处被巍峨的山体堵去了芳踪。只有山尖上那一抹丽日在诉说着东西南北。

脚下的路是用水泥沙石铺成的，路面不宽，但很平坦，上面布满干瘪的苔痕。路的右侧是一泓山泉。淙淙的涧水轻快地跳跃着，仿佛哼着歌儿上学的童子。水很清，水里跌撞着各式大大小小的石块，小巧玲珑，深黛妩媚。小心拿起一块，反过来看，上面竟生长着一颗颗黑色的淡水螺，教人好生爱怜！轻轻蹲下，掬一捧清泉于掌心，让它洗去旅途的尘垢，给久盼的心一次精神的振发。

陆河地处莲花山脉，地表温泉遍布，山里瀑布飞涌，蔚为壮观。上得几道台阶，耳际隐约传来飞瀑的沙沙作响。用心细听，既似叠叠的浪涌上岸滩，又像阵阵的风吹过松林。山路突然一转，沟壑之间，只见一道飞流倾泻而下，蜿蜒于奇岩异石之间，恰似银蛇出涧。那汩汩回响的水声，把尘世的喧嚣流淌成水中的一枚石子，一片落叶。危坐于翼然孤亭，静观涧水飞流，让氤氲的水气轻轻荏苒在你的衣上，脸上，秀发上。徜徉于深幽曲径，任思绪与古仁人之心共游骋于峭壁飞崖之间……于是，昔王维逸居辋川而作“清泉石上流”、李太白观庐山瀑布而感发“飞流直下三千尺”便跃然眼前。然身为一介凡夫俗子的我们，又怎知天地之无穷、山水之灵气？

曲径通幽，适才飞瀑的潺潺作响，不知在什么时候已被时间磨洗得无声无息。眼下，一棵棵翠色四罩的参天古木长得正旺。一排排，一簇簇，林林密密，铺天盖地，遮住了晌午的烈日，撒下一地的浓阴。这便是牵萦着我梦魂的红椎圣树。它们个个高大挺拔。笔直的树干毫无旁枝赘叶，树冠蓬松浓密，树叶油绿发亮。棕褐色的树皮粗糙不平，块状剥落，用手轻触，恍若摸在龟裂的河床上。这让我想起了老妇的脸，想起了树也与人一样——饱经风霜而又不屈不挠。

还记得茅盾先生是这样赞美白杨树的：“那是力争上游的一种树，笔直的干，笔直的枝……它没有婆娑的姿态，没有屈曲盘旋的虬枝，也许你要说它不美丽，——如果美是专指‘婆娑’或‘横斜逸出’之类而言，那么白杨树算不得树中的好女子；但是它却是伟岸，正直，朴质，严肃，也不缺乏温和，更不用提它的坚强不屈与挺拔，它是树中的伟丈夫！”我想，这其实更是对红椎树的精确描绘，它们不但是伟岸和正直的象征，而且是神圣和健美的化身！

走在鹅卵石铺成的林阴道上，熏陶着满目青翠带来的恬静，沁润着山菊野花发出的阵阵幽香，时间总会在不知不觉中于某个角落中被遗忘！流连徘徊，遥望远处山峦起伏，云卷云舒；俯察品类，静听脚下溪流汩汩；屏息凝神，凭栏杆以窥百鸟嬉鸣……心灵又一次在怡然中返璞归真。至若风起椎涌、涛影澎湃，想必那又是何等的恢宏壮观，意象万千了。

一时诗兴来潮，聊以作结：

层林万象意无穷，飞瀑椎涛衬涧风。

峭壁浓阴栖百鸟，桫椤千载映曦红。

南万散记

●吴志跃

第一次听到南万这个地名是在40多年前，陆城一位老医生说的。他曾被安排到最偏远的南万插队。那时候南万就是流放地，被视为陆丰的西伯利亚。过了几年再次听到南万这个地名缘于修水利，陆城机关的干部、工厂的工人，还有“社青”，都组织到南万参加南告水库的建设，可以说是千军万马的阵容了！一段时间后回来，人都变黑变瘦了，都说那里的生活条件很艰苦，工作量大，伙食差。

南万再次进入我的视线是在已故的陆丰县长邹海山的作品中，他提到南万有野生的兰花，而且有些是珍品。对于痴花的我来说，有了一探南万采花的念头。

萌生起南万一游却缘于罗素丽的系列作品，把南天湖、神象山、红椎林写得太美了！好山好水好文章。初冬的一个周日，汕尾文化之旅陆河行再度开启，目标直指南万，可谓天遂人愿。

南万是山区，山是这里的主角。库容一亿立方米的南告水库，把这里的大山小山裹进来，有些小山仅成湖面上的一个小岛。孔子云：“智者乐水，仁者乐山”。智者喜水：水流动而不板滞，随岸赋形，与智者似也。仁者爱山：山形巍然，屹立而不动摇，与仁者似。山水相间的风光才有诗韵。因时入冬季，水位下降，原本绿水覆盖的库区露出层次分明山体，浅岸边还出现一大片洁白的沙滩。蓝天白云，群山苍翠，绿水环绕，间或有红的山涯，白的沙滩，五彩缤纷；轻风拂过，带来满满的氧原子，精神倍爽。真是不虚此行！

罗素丽是此行的向导，如数家珍般的介绍这里的一景一物。随着她的介绍，那神象正迈步向你走来，老鹰似展翅起飞，还有那女生见到都害羞的双乳峰，鬼斧神工怎么那样逼真？

我是带着疑问来的：红椎林仅在这个山头才有吗？四十多年前，山里人挑木炭到东海卖，内行的人一眼就可分辨出何种炭是何种树木烧的，价格也就不一样。当其时松柏烧成的炭最多，也最便宜；没有烧透的“炭头”依然是松柏烧成的，这种“炭头”会产生很多黑烟。最好的炭是红椎林烧的，炭块象煤块一样坚硬，很耐烧，火力足，价格也最高。如今被当成国宝的红椎林，当年被当成炭源的传说是不是真的？经向陪同我们采风的南万镇干部了解，实有其事。南万大山适宜红椎林生长，原本到处都长满红椎林，上世纪中后期曾遭滥伐。如今只有汕尾八景之一—— “南万椎涛”景区这一带，因早年村民有意识的保护，才有成片的红椎林留存了下来！

何谓南万是陆丰的西伯利亚？身临其境我算是明白了！从陆丰东海开车来陆河县城河田镇，要一个小时；从河田镇开车去南万镇也要一个小时！如果用步行，一个小时的车程就是一整天！遥想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从南万镇步行去东海镇得走两天。要是带点山货出去，换点鱼盐回来，负担步行，无异于是在登天！如今，宽敞的水泥路已修到大山深处，车辆也普及了，南万已成了城市里白领阶层休闲度假的大花园。

登上神象山，千山万壑尽收眼底，望天外，白云悠悠，几多往事涌上心头：当年老医生一家在南万插队务农，因有一技在身，且乐意助人，人缘颇好，几年后，他儿子与村中的同伴出外打拼，刚开始是经营南万的山货，现在是业有所成的商人。祸祸福福，谁又能道得清、说得明？

大山是财富，习近平主席说过，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建起神象山公园和南天湖公园，大山深处的农家就可以开办餐饮服务行业；村民在家里就可以卖兰花。远处大山上一条条从山上通向山下，象筷子一样粗细的管子，实际直径不只一米，它引山上的泉水下来发电，一支管子就是一个水电站，是名符其实的无烟工厂。还有那成片的梅林、杉林、乌榄，一山翠绿、就是一山财富。

站在“一线天”瀑布面前，观清澈的山泉在岩石间穿梭，我想起了南宋诗人杨万里的一首诗《桂源铺》：“万山不许一溪奔，拦得溪声日夜喧。到得前头山脚尽，堂堂溪水出前村。”今日陆河的南万大山，竟是那般风姿绰约。

转自：汕尾日报17.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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