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大势】马光远:中国经济的奇迹终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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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的奇迹终结了吗?
文/马光远
2015年无论是金融危机以来,还是改革开放以来,都是中国经济历史上里程碑意义的一年。在这一年,中国经济延续了过去5年减速的态势,资本市场在7月份以来经历了罕见的股灾,人民币8月份突然贬值,房地产投资惊人的下滑,传统制造业处在一个非常困难的调整周期。笔者今年下半年做的调查显示,企业家对中国经济的信心降至改革开放以来最低点。这一系列的变化昭示着中国经济正式告别了过去超高增长的阶段,和依靠投资与房地产等拉动经济的模式,中国经济的引擎和内核都在发生悄然的巨变。
李克强总理在今年3月“两会”政府工作报告中特别强调,2015年“中国经济面临的困难可能比去年还要大”,可惜很多人对李克强总理的这句话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2015年中国面临的国际、国内的环境,可谓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最为严峻和复杂的。国际环境极为复杂,美国货币政策的变化引发了全球市场的持续动荡,国际资本受美元走强的影响加速流出新兴市场,在过去六年没有经历真正结构调整的新兴市场经济下滑,成为全球经济的风暴点,大宗商品需求首次影响暴跌,全球很可能陷入金融危机的第三波——新兴市场的危机引发全球新的衰退。在这种复杂、困难的情况下,中国经济在2015年能够取得7%左右的增长,实属来之不易。笔者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都不厌其烦的给很多人普及常识,告诉很多人,7%是个很漂亮的数字不是一个糟糕的数字。就经济增长的周期而言,中国经济已经告别了过去的高速增长。正如习近平主席在2015年接受路透社采访时所言:“一个国家经济增长,有快有慢是正常的,不能说只能加速、不能减速,这不符合经济规律。”
在经济增长下滑的背后,事实上是中国经济引擎的悄然转换。对于中国经济而言,最担心的绝非7%的增速,而是在传统增长动力趋势性减弱的情况下,如何寻找中国经济新的增长引擎问题。如果分析中国经济减速的原因,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除却国际因素之外,中国经济2010年以来趋势性减速的根本原因就是过去拉动经济增长的“马车”,包括制造业、投资、房地产、出口以及人口红利都已经到了增速的天花板并开始下滑,他们对中国经济增长的效应已经发挥至极致。以2015年前10个月的数字为例。制造业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的增速只有5.6%,创下这个指标有史以来最差的数据;固定资产投资继续创新低,增速下滑至10.2%,创下1999年以来最低的增速。
作为中国经济晴雨表的房地产行业的数据则更为惨淡。尽管房地产销售端主要城市回暖的态势明显,但在投资端,房地产投资明显下滑的态势没有改变。房地产投资的增速到了10月份暴跌至2%,已经连续21个月下滑。1-10月份,房屋新开工面积下降13.9%,房地产开发企业土地购置面积同比下降33.8%;土地成交价款5794亿元,下降25.2%。到10月末,商品房待售面积68632万平方米,比9月末增加2122万平方米。其中,住宅待售面积增加1180万平方米,创历史新高。这意味着,在房地产销售数据回暖的同时,房地产投资仍然低迷,库存加大,房地产从一个过去的短缺经济进入过剩,80%以上的城市住房严重过剩,这是房地产投资下滑的主要原因,而房地产的下滑,则是2015年中国经济下滑的重要原因。
同时,我们看到,在新的增长动力,包括创业创新、消费以及新兴产业处于培育期的情况下,旧的增长动力趋缓引发的各种风险也在释放,中国经济受杠杆高企、产能过剩以及企业债务负担承重等的影响,各种矛盾和风险累计,并进入释放期。习近平总书记2015年谈及中国经济,指出中国经济面临产能过剩、住房库存、企业负担和股市等四大风险。中国股市在经历2014年和2015年上半年的加速上涨之后,突然暴跌,引发罕见的股灾,投资者损失惨重。虽经政府强力救市,但资本市场爆发的风险不是偶然的,对股灾的应对和处理也凸显出中国在应对内部金融风波仍然稍显稚嫩。同时,在经济下行的情况下,企业负担沉重,债务风险不断爆发。2015年前10个月爆发的企业债违约风险已经高于2014年全年。年内“10中钢债”违约风波,把杠杆和风险都很高的中国的企业债再次拉回到人人们的视线,而在房地产告别黄金周期之后,房地产行业下行引发的外界对地方债的担忧仍然继续。面对这些长期的结构性的风险,习近平总书记和李克强总理多次强调金融稳定和安全事关经济全局,要求严守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底线。
尽管2015年中国经济经历了很大的困难和风险挑战。但笔者依然同意习近平对中国经济周期的基本判断:中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正经历新旧动能转化的阵痛,但中国经济稳定发展的基本面没有改变。中国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深入推进,国内市场需求强劲,经济发展具有巨大潜力、韧性、回旋余地,结构性改革正在深化,中国经济仍然处在重要的战略机遇期。笔者认为,2015年的中国经济只是告诉我们,中国经济的高增长已经结束,过去传统的增长动力已经难以为继,必须痛下决心更换中国经济的引擎,必须实现中国经济在动力、产业、消费等方面的升级,打造中国经济的2.0版本。对于中国经济而言,重要的不是速度,重要的是为下一个周期的中国经济完成增长要素的全面升级。每一个人,都必须从内心到行动主动适应、主动顺应、主动引领这种变化,而不是思维停留在过去,幻想中国经济仍然在过去的轨道,依靠过去的引擎还可以继续跑下去。
就此而言,2016年对于中国经济而言,将是全新的一年。2016年作为“十三五”的开局之年,如何在经济升级层面开好局,对于中国能否在2020年实现GDP和城乡居民人均收入比2010年翻一番的,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至关重要。年内召开的五中全会通过的“十三五规划建议”,提出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和共享”五大发展理念,并围绕这五大发展理念,规划下一个五年,中国经济和社会发展的蓝图,在某种程度上宣示了高层改变的决心。以创新为例,过去30多年,中国经济社会虽然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就经济的创新力而言,在全球仍然处在落后的行列,产业竞争力不强,核心技术和关键技术缺失,产业竞争力受制于人的基本面依然存在。下一个五年,中国不可能继续走过去靠简单的投资和模仿是实现经济扩张的老路,因为这条路的一系列“约束条件”已经到了天花板。可以说,在国际竞争日趋激烈和发展动力亟需转换的情况下,没有创新发展,单纯依靠要素的投入,是不可能实现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和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基于此,“十三五”规划建议提出“必须把创新摆在国家发展全局的核心位置,不断推进理论创新、制度创新、科技创新、文化创新等各方面创新”可谓水到渠成,时不我待。
当然,对于2016年而言,既要为“十三五”开好局,同时,也要对时下经济面临的风险做好应对的预案。笔者认为,鉴于2016年国际大的环境不会有太大的改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最新的报告已经将2016年全球经济的增速预测降至2008年以来的最低点。中国经济自身的结构性矛盾和问题依旧凸显。基于此,在为“十三五”的开局之年开好局的同时,也要解决2016年经济面临的实际问题。笔者对2016年的中国经济有六点建言:
其一,高度重视包括企业债在内的各种风险,将防风险视为未来一段时间政策最重要的事项,为经济转型换取平安的空间;
其二,鉴于当下企业面临的困难,一定要下决心大幅度减税,给企业减负,同舟共济,度过难关;
其三,货币政策要基于中国经济的现实,为避免中国经济陷入通缩,一定要加大货币宽松的力度,继续补充流动性,在汇率政策上,要看到人民币被高估的事实,主动贬值对中国经济很重要;
其四,一定要稳定房地产预期,要拿出一套化解房地产库存的系统性的政策,稳定住房预期;
其五,中国经济最终的命运取决于改革的推动,要给民众明确的改革预期,推出一批让人期待的改革措施;
最后,要在促消费和消费升级上下更大的功夫,下决心取消阻碍影响居民消费的各种体制机制的障碍,让消费发挥更大的作用。
最后需要指出,下一个五年,对于中国而言,对于中国梦的实现而言,可谓攸关。这五年中国经济真的需要凤凰涅槃,需要痛下决心告别过去重商主义和投资拉动的传统增长,回归到熊彼特增长,如果中国在这五年为这五大发展理念构建起真正实施的制度和公共政策架构,中国就有可能成为人类历史上第十四个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占全球20%以上人口的东方大国,整体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这将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经济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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