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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手艺 | 他走遍中国拍下那些即将失传的手艺

小雅君 雅众 2019-10-31




编者按:


还记得去年在B站爆红,被百家媒体争相报道的纪录片《寻找手艺》吗?和同样讲手艺人的《我在故宫修文物》相比,《寻找手艺》乍看挺“土”,但观众和网友却清一色赞美它“天然去雕饰”。


此片导演张景曾供职中央电视台,之后创业做商业公益短片。光鲜的生活背后,他有自己的固执,比如不喜欢自身“高傲”的媒体气质,比如他想做个孤勇者,去寻求一些意义和价值。于是他卖了房子,带着“草班台子”,行走129天,记录下了199个传统艺人。


现在,张景的拍摄日记集结成同名书籍,寻访拍摄途中的温暖被最大限度地保留在了字里行间。张景说,想让没出镜的手艺人在书中出个“镜”,还希望能够亲手将书送给那些淳朴的手艺人。


今天,小雅君就按“书”所骥,带你一一探访、回顾那些可爱的人儿,那些温暖的回忆……


吐尔逊江·祖龙


“宁可价格低点、多做点”


纪录片播出后,新疆这位做土陶的吐尔逊江·祖龙大叔被称为“人气抱怨哥”。片中他对着镜头抱怨:“如果你死了,我死了,做陶器的人全部死了,那就到处都没有,没人卖了。” 因为普通话不流利,很多观众不太懂他的意思。书中则道出了他抱怨声中的真情。


吐尔逊江·祖龙


吐尔逊江·祖龙老大哥的炉火已经烧起,他要一边烧火一边根据烟的颜色来添加柴火。这个过程全靠经验,不能离开半步。

 

经过两天的接触,吐尔逊江·祖龙已经和我们无话不谈。他告诉我们,开发商想要征地,拆除他的房子,给他一个单元完整的十二套房,他拒绝了。他认为那是“公家”的房,他更愿意自己买房,而不要“公家”的。再说“公家”的房只有七十年,而祖龙的房屋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祖龙觉得祖辈留下来的房子不能在自己手里毁了。话说到这里,祖龙拍了拍自己的脸。这让我想起昨天的伊拉木大哥,他也同样拍了拍自己的脸。

 

后来吐尔逊江·祖龙成为《寻找手艺》片子里最受欢迎的主角之一,因为我们无意中抓拍到了他独具个性的一面:他的“抱怨”。他认为旅游确实给他带来了游客,但同时也抬高了价格,这样一来销量反而减少了,在当地的销量减少得更厉害。他抱怨的不是收入的减少,而是觉得一旦他们三位陶器手艺人去世,那么留存在世间的陶器就太少了,所以他宁可价格低点、多做点。他追求的是作品的留存量,而不是单纯的经济效益。



土旦


“捐出盈余的钱是应该的”

 

在西藏达孜县一处青稞地旁的小院落,是中国最好的铜佛像生产地。这里有一位大神级人物:土旦大师。他二十九岁,却有着深厚的佛学功底。他对工作极其严格,生活中却十分时尚。他不缺钱,但只要有点盈余,都会自己花钱锻造佛像,送给偏远贫穷的寺庙。


 

土旦很时尚,戴着天梭手表,用着苹果手机,微信也玩得很溜。他的手机图片库里几乎全都是佛像。有他为各个寺庙锻造的佛像,也有各个时期知名寺庙的精美代表作。土旦不缺钱,但也不富裕。但凡有些盈余,他就会自己花钱锻造佛像,送给一些偏远贫穷的寺庙。


土旦认为,自己生活的盈余完全是因为佛祖的保佑,捐出盈余的钱是应该的。他们家世世代代造佛像、捐佛像,所有已故家族成员的寿命都在八十岁到八十九岁之间,这样的高寿在西藏完全是个奇迹!


小时候,土旦的奶奶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有一名高僧,在路上捡了一笔钱,揣在口袋里,担心强盗抢了,担心丢了,还担心怎么花。无形中,钱反而成了内心的一份负担。于是他把钱扔了,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这个故事一直伴随着土旦。

……


土旦告诉我,我们的摄制组是他见过的最认真的。之前有一个国外的摄制组在他的院子里拍摄了一个小时,已经是时间最长的了。更多的摄制组,只是走马观花,顶多拍摄半小时。


最为感动的是,土旦为我们展示了屹立院中的巨大的莲花生大师像,更欣然应允了我们的拍摄。在此之前,他的任何尚未交付的作品,是绝不对外公布的,更不用说拍摄了。



江庸次仁


“刻快了,良心上过意不去”


来自四川德格印经院的雕版艺人江庸次仁,只有21岁,13岁就开始刻经书。因为酷似明星的侧脸和质朴的性格,拥有了不少迷妹。”当问他“刻的经版越多,赚钱越多是吗?”,他赶紧摇了摇头说不是。在他的心里,刻经是一种信仰。


江庸次仁


德格印经院现有二十七万块经版,如果三十个人不停地雕刻,需要一百七十多年。德格印经院有近三百年的历史。这里的经版实际上是一边印刷一边雕刻,少有停顿。正因为这样,雕刻经版是很多人一辈子的工作,甚至是祖祖辈辈的工作。

 

对于他们来说,雕版不仅是工作,更是一份信仰。我问雕版艺人江庸次仁,还可以刻得更快点儿吗?他说,如果我们快快刻的话速度能很快,但那样效果不会很好。我们良心上会过意不去,将来死了都不得安心。

 

江庸次仁也许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不少观众的偶像。纪录片投放后,不少人被江庸次仁感动,甚至还令有的人得到了灵魂的安抚。我有一位初中同学,曾在当地混得风生水起,后来生意失败,老婆也和他离了婚,他想到了死。当他站在一个桥头想跳河自杀时,他看了看手表,想知道自己是什么时间死的。一看时间是下午三点多,他想该去接女儿放学了,一下子泪崩,失去了投河的勇气。晚上回到家里,想起我曾经给他的《寻找手艺》这部片子。等孩子睡着后,他含着泪把片子看了两遍。看到江庸次仁的镜头时更是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十遍。后来他找我要了江庸次仁的照片,说要打印出来,挂在床头,以此时刻告诫自己:生命也可以这样。

 

正因为有江庸次仁这样的手艺人,以及他们的这份严谨,不同人不同年代刻的经版,组成一本厚厚的经书,也不会出现太大的差异。



坎温老人


“安静的村庄,再也没有油纸伞”


在云南勐海县有一个小村庄,做伞是这里的传统。几年前,这里因为几个做油纸伞的老人在媒体上热闹了一把。张景拍纪录片时,会做伞的四个人,只剩一人。而在书中,我们知道,最后一个做伞的老人也在不久前去世了……

 

老人做伞的弹簧,竟然只是一条竹片,借用竹筒产生弹力。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难以想象竟如此巧妙。


用线穿伞的骨架,七十九岁的老伴温扁也来帮忙。穿好骨架,再用标尺标出骨架的距离,用线固定伞边。固定伞边的第一圈时线绷得很紧,要使用巧劲把伞的骨架绷成圆弧状,在这个环节老人连续失败了七次,第八次才成功。第一次、第二次时他的表情还很平静,第四次、第五次时,明显有些急了,眉头皱着,手上用着力,嘴都跟着歪了。我端着摄像机在他跟前低头拍着,到了第六次、第七次时,我感觉空气都凝了,只剩下坎温手上的线在伞的骨架上磨得吱吱作响,然后又是“嘭”的一声,断了。看着坎温老人着急的表情,不知怎的,那一刻突然很想哭,我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第八次终于绷好,整个过程持续了五六分钟。我们旁观者也都松了口气。我松开嘴唇,嘴里咸咸的,是嘴唇被咬破了。


我悄悄转过身把眼泪擦干,不让大家看到我的脆弱。

  

纪录片推出之后,不少观众在网上留言说要买伞,统计起来至少有二十把。


我们给坎温老人家里打电话。


然而,然而,我们得到的消息却是,坎温老人已经在两个月前去世了。


……


听到这个消息,想起坎温老人那八次绷伞的表情,以及他孩子般的笑容,我

的眼泪这一次止不住了……


这样一来,在那个安静的村庄,再也没有了油纸伞。傣族的油纸伞也许随着坎温老人的去世就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同时也带走了他的笑容和温度。记得最后与坎温老人道别时,我拎着刚买的油纸伞和坎温道谢、告别。老人坐在墙角乐呵呵地说让我有空去看他,我满口答应着:好好好。没想到这却成了永远无法实现的承诺。





《寻找手艺》

张景 著 

雅众文化 & 浙江大学出版社

联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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