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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口健二 | 只为女人拍电影
1898 年 5 月 16 日,沟口健二出生于东京市本乡区汤岛新花町十一号。作为父亲善太郎、母亲麻佐的长子,他有一个比他大三岁的姐姐寿寿和一个比他小七岁的弟弟善男。然而,户籍册上却记载着他有一兄一姊,至今搞不清楚原因何在。
沟口家世世代代在新桥加贺町开设营造厂。善太郎是一个面貌端庄的男子,据说,在他幼年时期,还曾有一个歌舞伎的演员世家想收其为养子。他是日莲宗的信徒,为人诚实谨慎。他年轻时有一次被友人硬拽去冶游,他战战兢兢地蜷缩在屋角, 彻夜不敢入睡,这段逸事至今尚在诸孙辈中传为趣闻。在日俄战争时,继承了家业的善太郎本想借制造军用雨衣发一笔横财,没想到战争很快结束,结果损失惨重。此后,他又投身其他事业,也都惨遭失败,弄得众叛亲离,最后只好将家产卖掉。沟口健二的母亲麻佐出生于御医世家,是一个对丈夫体贴备至,任劳任怨的传统女性。家业的失败,使她抑郁成疾。为此,全家迁居浅草,并将年仅十岁的女儿寿寿送往日本桥一家名为三河屋的艺伎馆习艺。
沟口就是这样在贫困中成长,学历也只有小学毕业。他最初就读的是浅草一所类似私塾的田川小学,不久转到附近新建的公立石浜小学。在这里,他与后来成为小说家的川口松太郎是同班同学。川口也只有小学学历。小学毕业后,二人失去联络, 直到他们一个成为新进的小说家、一个成为电影导演之后,二 人才又重逢。川口作为大映公司的董事,直接参与了沟口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很多作品,二人可以说是毕生的通力合作者。
二十岁的沟口健二
2.
1920 年,沟口结识了日活向岛制片厂的青年演员富冈正, 还认识了几位从事其他艺术方面工作的青年朋友。富冈怂恿沟口也去当电影演员,并把他介绍给若山治导演。但是,演员的名额已满,只有助手职位尚有空缺,这样,他便当上了导演助理。那年,沟口二十二岁。
沟口的父亲和姐姐不太赞成他进制片厂,在他一再坚持下, 他们才勉强同意。这是很自然的,因为当时的人们都认为搞电影的都是一些行为不端的无赖之徒。
3.
1922 年,沟口当上东京日活向岛制片厂的导演。1923 年夏,发生了关东大地震,制片厂遭到毁灭性破坏。日活在京都也设有制片厂,于是,沟口便移师京都继续工作。此后,沟口从日活辗转到新兴电影、第一电影、松竹、东宝、新东宝、大映等各电影公司执导影片,并仍以京都作为生活和工作的根据地。
喜欢追逐时尚、对时代潮流颇为敏感的沟口认为,只有在东京才不至于落后于时代。他几次三番地到东京拍片,然而,获得成功的作品只有《爱怨峡》(1937)一部。为什么在东京工作会屡遭失败呢?是否因为沟口虽说乐于追逐潮流,而有时对一些时髦风尚却不一定能接受?或者是因为东京缺少一个称心如意的摄制组呢?
恐怕这两方面的原因兼而有之。具有老式手艺人气质的人,京都要比东京多,符合沟口要求的摄制组和演员必须是像手艺人那样拼命努力的人。总之,沟口是一位从不做细致入微的具体指示的导演,一切问题均由摄制组去思考,先让他们自己努力去做,然后由他进行修正,并做出决定。他的这种工作方法,必须有一批能够充分领会他的意图、忠实而优秀的人才。
因此,沟口一生主要是在京都工作,这对他的事业有着决定性的影响。他极其勤奋努力,自从来到传统艺术的发祥地京都以来,对歌舞伎、能剧、日本舞蹈、文乐、邦乐等进行了彻底的学习。
4.
与沟口接近的人经常提到他是一位读书家。努力是他的座右铭。同时,凡是与他共事的人,他都强迫他们要付出更大的努力。
田中绢代因在他执导的《浪花女》中担任主角,从东京来到京都。沟口让其助手坂根田鹤子将大包书籍源源不断地送到她的宿舍,一直不提拍片的事,只是要她耐心读书。
《浪花女》是一部表现文乐世界的作品,她扮演一位刚强而又非常贤惠的妻子,鼓励丈夫成为弹奏三弦琴的名家。堆在她宿舍里的书籍,都是有关文乐的研究专著。
像她这样一位片约应接不暇的红极一时的明星,要她把拍片工作撂在一边,专门去读书,这即使是在当时比较悠闲的情况下,也是难以想象的。而沟口则认为,不了解文乐的人不可能在他的作品中承担主角,所以首先要求她认真学习。
田中绢代不具备正规的学历。所以,她认为强迫她读书,是对她缺乏学历的一种挑战,她是抱着对抗的心理把书读完的。
但是,沟口强迫演员读书,不是只对田中绢代。香川京子在影片《山椒大夫》中扮演女奴安寿时,也被要求学习日本中世时期的奴隶制度的历史书籍。对于自己扮演的角色,应尽量要有这方面的知识,这是演好角色的重要条件。沟口把这点推而广之,凡是同他一起工作的人,都必须像自己一样肯于努力。他不允许自己努力不懈而有些人却懒懒散散的。
5.
沟口经常想走在同事们的前面,尤其不甘心落后于后辈。因此,只要是流行的主题,他无所不拍。他拍过左翼倾向的电影,拍过右翼的电影,也拍过尖端的带有表现主义色彩的电影,战争结束后,还拍了所谓战后民主主义的启蒙电影。等到日本电影向海外出口的时代到来以后,他又拍了像《杨贵妃》这样纯为出口的极不成功的影片。
沟口还是很有主见的,在侵华战争和太平洋战争时期,他从未拍过一部正面宣扬战争意识的影片。从他的作品历程完全可以看出他热衷于追随流行、始终愿意站在电影界前列、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顽强性格。
他与一生中只不断追求一种样式和两三种主题的小津安二郎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不过,尽管经常抢在前头向新的流行挑战,而结果沟口最善于描写的还是那些艺伎和女艺人的“姐姐”、景仰这些人的“弟弟”,以及那些逼死“姐姐”的“父亲”或者“权力人物”。
于是,大家都认为还是这样一些题材构成了沟口式的世界,而沟口自己也把精力集中到有类似倾向的题材上来。结果,他就成为一位描写“妇女”的大师了。
6.
《祇园姐妹》中有一场戏表现由山田五十铃扮演的年轻艺伎,在即将出面接待客人之前,对着镜子化妆,这场戏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摄影机是从斜前方略带角度地放在一个俯拍的固定位置上,一气呵成地将她化妆的情景拍下来。这里既没有特别追求摄影技巧,也没有特别要求剪辑手法,但是,这一场面却成为了这部名作中最令人感动的段落。
因为艺伎的化妆,就像武士临决斗前要整好装束、运动员在比赛时要做赛前活动、作家临写作要聚精会神一样,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所以,这一场面能给人一种强烈的印象。
《祇园姐妹》
我们往往有这样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一提到艺伎的化妆, 就马上会联想到,那是用浓妆艳抹来欺骗男人,也就是说,化妆是一手骗人的花招。基于这种想法,反过来就会产生一种好奇的心态:倒要看一看经过化妆的艺伎,她的面部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为了满足这样的好奇心理,摄影镜头往往会去对准在肌肤上一味涂抹水粉的那一瞬间,或者展示那涂得鲜红的口唇,勾画出线条的眼睛等。不仅要用特写镜头来突出这样一些肌体部分,并且还要通过剪辑使那瞬间的情景准确无误地映入观众的眼帘。
利用这种技巧来表现化妆,一般可以产生讽刺和批判的效果,或者使观众惊叹不已。总之,这毕竟是电影常用的手段。
然而,沟口却完全不同,他既不使用特写,也不利用蒙太奇。不仅这个场面不用,他的所有作品几乎都是如此。尤其这次,拒绝使用技巧使大家有了一个新的发现,那就是,化妆对艺伎来说,乃是极其严肃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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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女人拍电影》
[日] 佐藤忠男 著
陈梅 陈笃忱 译
雅众文化 |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本书是日本著名电影评论家佐藤忠男的代表作,以沟口健二电影拍摄生涯为线索,结合作品内容与风格的研究分析,拍摄背景和相关人员的详实介绍,是一部理解沟口健二、了解日本早期电影工业的经典之作。
主理人: 方雨辰
执行编辑: 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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