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版）刘小玄｜促进企业创新的治理机制

促进企业创新的治理机制

刘小玄

● 刊期：《经济与管理研究》2021年第12期

● 作者简介：刘小玄，南京财经大学兼职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

内容提要

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决定于企业创新产生的价值增值，而创新则来源于企业家对于投入要素的最佳配置和要素最大潜力的释放。企业家的控制权是推动企业创新的主导力量。相对于所有权而言，企业家的控制权更为重要，因为这种主导权有助于人力资本把握使企业变得更有价值的机会，赋予企业创造关键资源的创新能力，即获得专业化人力资本的能力，这是一种隐形投资，其效果往往在事后表现出来。明智的选择应当是善于在事先就发现和运用这个主导力量来推动企业创新，在面临不确定性市场的情况下，赋予企业家过程决策和事后决策的自由裁量权。企业的多元产权要素形成的共担风险模式，要求以无法直接定价的人力资本与可直接定价的其他投入要素有机结合与合理配置。这种隐性人力资本投入得越有效或越多，则创新的潜力越大，因而越需要受到激励。 

关键词

创新；企业家；控制权；人力资本；公司治理

一、问题提出在企业改革中应当选择何种企业治理模式似乎是一大难题。现有的混合产权模式，其核心是什么？在多元化的产权要素中，哪种要素是企业核心竞争力的代表？谁是企业创新的主导者或投资人，企业中谁最具有创新的潜力？企业的主要利益相关者之间是什么关系，其权益配置如何，怎样的激励机制最有利于创新？其中最为关键的问题是，企业的剩余控制权应当由谁来掌控才能实现有利于创新的最优要素配置？回答这些基本问题对于如何选择企业改革模式至关重要。

近年来大量的新兴股份公司发展突飞猛进，令人瞩目。很多在中国前所未有的产权制度的创新也正在不断涌现。这些新兴公司把中国经济的“毛细血管”连通了，形成了中国转轨经济中的一道独特的靓丽风景线。新经济和新技术的大量出现，带来了全新的企业模式，固守旧有的企业模式，即“资本为大”的古典资本模式，或者是“权力为大”的计划经济模式，都无法适应新时代的企业发展需要。企业急需某种更适应新市场和新技术的治理模式。

二、创新之处

企业家在企业发展过程中，始终起着主导性作用。企业家行使企业控制权的价值往往无法量化也无法直接看到，只有当他们创造出超额剩余价值时才可显现出来。通过现代计量经济学的方法能从企业生产函数中分离出这些隐性价值，即TFP，作为测定企业生产率或竞争力的重要指标。在市场经济越来越成熟的情形下，企业家及其创新团队的投资价值也越来越取得了独立的价值形态，成为支持企业成长和创造新价值的核心力量。

本文深入分析了新兴企业的双重股权结构和契约机制。这种新型产权结构的意义在于，保护和激发企业创业者的创新能量，企业家依靠内生积累和吸引外部资本去激励企业人力资本团队，释放其潜在的创新能力。在激励企业创新方面，企业家及其人力资本团队的能力释放更重要，即使他们不是资本所有者。正是这样的企业新型模式，创造了企业的新生产率，形成了企业创新的源泉。

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来源于企业的新增价值，即创新产生的价值，创新则来源于企业权益的最佳配置，来源于每一种产权要素的最大潜力的释放，而这一切均来源于企业家的主导作用。在这个意义上，企业家的实际控制权/使用权是推动企业创新的主导力量。

三、研究启示

通过以上考察和论证，相关的理论启示可以归纳如下：

第一，使用权的激励效应大于所有权效应，因为使用权是企业家实现其创新的前提。

企业家由于具有对特定企业的进入权或使用权，才能够不断追加并创造新价值，因而最适合通过企业控制权来进行激励。与企业的一般劳动者具有较大的可流动性、可替代性不同，企业的内部合伙人或者高管高工具有特定的专业化知识和不可替代性，难以流动或流动成本很高，所以他们的无形投入累积也更多，其利益与企业的发展前景和命运的关联度更高。这些“复杂劳动”及其无形投入产生的人力资本累积，会产生一定程度的承担风险的能力。这些无法直接定价的人力资本与其他可直接定价的资本共同承担企业风险，因而传统资本的主导作用不断降低。因此，企业实际使用权和专业化技术投资对于提升企业效率的意义比所有权更重要。有控制权的企业经理，并不一定就能成为企业家，但是没有控制权，他们就绝不会成为企业家。

第二，剩余权应分配给创造剩余的企业主导者。

企业的剩余权涉及所有与剩余相关的权力的配置，过去常把所有权归结为剩余权，在两权分离愈益明显的时代，剩余权从所有权的范畴中独立出来，经常与使用权密切相关。在合同不完全的环境中，权力在企业中的角色是促进和保护那些特定的隐性投资。企业家本身就是无法独立定价的隐性投资者，其价值只能依附于企业而存在。企业家主导的创新团队作为人力资本或知识资本，往往也是隐性投资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类投资与那些能够独立进入市场、能够独立定价的知识产权（例如专利权）不同，这些无形的知识资本难以独立定价或独立购买，其价值只能通过企业的新增价值体现出来。所以，更多激励这些隐性人力资本，才能实现创造新价值的积极效果。将剩余权赋予那些能够在产品原值上添加新增值的人力资本，是十分必要的。

第三，促进创新风险分担主体的多元化。

传统资本是通过沉没成本来承担风险，现代企业的隐性人力资本投资所产生的无形沉没成本，也是首当其冲的风险主要承担者，因为这些无形沉没成本与有形沉没成本是结合为一体的，都可能随企业经营不善而消失。此外，更重要的风险承担者还包括资本市场的投资企业家，他们通过对企业的深度识别和评估，寻找最值得投资的企业，因而可以有效分担创新产生的风险。实际上这种分担风险模式是由不同类型的企业家组合而成的。由此可见，资本市场的成熟是形成投资企业家的基本土壤，也是促进创新的基本保障和前提条件。

第四，所有权和使用权之间，围绕剩余权的配置，是公司治理的核心问题。

如何分享剩余权，取决于所有权和使用权的博弈。所有者赋予企业家的权力越多，则可能的创新也会增加，但是当创新不能实现时也会存在风险。事先授权对于创新过程至关重要，然而需要多大程度上的授权，则取决于企业面临的市场。在不确定性市场，即竞争激烈、新产品不断涌现的市场，需要更多授权，才能更灵活地应对市场变化，才能促进创新。因此，博弈的双方也须不断调整，才能保持均衡。企业治理必须始终跟上企业发展，即使有核心竞争力的企业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什么时候需要更多激励，什么时候需要较多来自所有权的风险约束，都需要不断动态调整。

（全文刊发在《经济与管理研究》2021年第12期第77—9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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