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遥釜山双面夹击，无人关注的东京电影节表示很南
作者
宋远程
京都大学电影学硕士在读，电影爱好者
罗先森
美学传播者
编辑
尼侬叁
前言
第32届东京国际电影节（TIFF）于11月5日闭幕。作为日本唯一的A类电影节，站在“日本”“亚洲”与“世界”之间，面对釜山以及日渐崛起的中国市场，TIFF在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上艰难前进。今年是令和年间的第一届，或者说东京奥运会前的最后一届，但本届TIFF并没有做出太多与时代互动的姿态，反倒再次延续了保守的选片品味。
山田洋次出席《寅次郎的故事》新作记者会
本届的开幕片是老导演山田洋次为纪念日本国民系列电影“寅次郎”五十周年的最新作，也是该系列的第 50 部影片。这部创新的电影结合了其已故明星渥美清的 4K 数字还原图像，以及还在世的演员拍摄的新镜头。同时，还有周防正行讲述业已消亡的电影职业“活动辩士”的《活辩》并映；闭幕片则是马丁·斯科塞斯拉上好莱坞一众老炮，在流媒体支持下的新作《爱尔兰人》。相距万里，倒也是同一片乡愁。
而主竞赛单元更是弥漫着一派怀旧的气息。丹麦的《叔叔》以政府缩减个体农户规模为背景，女主角面对男友一同闯荡哥本哈根的邀请，毅然决定与年迈的叔叔留在乡下，继续传统的小农生活方式；法国电影《朝向战斗》具有自然主义的质感，以电影为媒介追寻照相术的早先光景；至于土耳其的《葬礼的食物》和唯一一部中国入围影片《白云之下》，都花费大量篇幅去展现现代化暴力下的文化危机，流露出对传统消逝的伤感。后者也同《叔叔》一样，依然不厌其烦地探讨“离开”还是“留下”这样老生常谈的问题。
竞赛单元选片总监矢田部吉彦表示，“今年的竞赛影片中有很多电影都是女性主角的，选择最佳女演员奖时对评审团构成了挑战。我觉得女导演的人数也在增加。”——如果2/14的占比确实可以称之为高的话。实际上，主竞赛单元选片之保守尤以两部日本电影为甚。手塚真的《巴洛波拉》改编自上世纪的文本，女性角色不是兢兢业业的侍从就是男性欲望的客体。《百元之恋》编剧足立绅的新片《喜剧 爱妻物语》为家庭关系的维系高唱赞歌，即便这种维系是建立在男性仗着性别优势有恃无恐，同时女性向某种看不见的囚笼屈从的基础之上。对比后来展映的诺亚·鲍姆巴赫新片《婚姻故事》，简直是原始部落与现代社会之间的文明差距。
《亚特兰蒂斯》
不得不承认的现状是，主竞赛单元的其他影片中有五部都是“威尼斯系”的电影。包括三部地平线单元：意大利电影《纳维尔》，伊朗电影《650万》和该单元最佳影片、乌克兰影片《亚特兰蒂斯》；两部威尼斯日单元：法国的《只有野兽》和该单元最佳影片《哭泣的女人》。这几乎是东京电影节一个尴尬现状的缩影：在每年的大批新片中，当名导大作和年度话题涌向三大，先锋实验被欧陆其他影展或三大次级单元瓜分，留在亚洲——或者说欧洲之外——的作品自然被贴上被筛选过的标签。不过当我们评论片单题材陈旧，美学平庸的时候，除了疑惑东京电影节本身的定位、资金投入和策展水平之外，也必须考虑到全球艺术电影市场的格局和实际上有些难以撼动的欧洲文化霸权。
TIFF有奖项评比的单元除了主竞赛之外，还有鼓励和发掘亚洲新导演的“亚洲未来”单元以及接纳日本年轻作者的“日本映画splash”单元。不过在釜山、上海甚至平遥的夹击下，面向新生力量的“亚洲未来”只会越发举步维艰。而完完全全的日本单元“日本映画splash”虽说近年来也推出了《百元之恋》《冰淇淋与雨声》和《铃木家的谎言》等作品，但更多还是在“展映佳作”和“推出新人”之间挣扎。本届该单元里既有《接力区》《噪音女士》这样普普通通的新秀，也居然还有森达也和原一男这样的大佬，不知是实在挑出不片子还是为了生生给两位老导演一个放映平台。不过这倒也并不奇怪，毕竟是枝裕和与西川美和的后辈广濑奈奈子把处女作《黎明》的首映选在釜山，被评论界热捧的山户结希新片《热情花招》也与上海最先放映。TIFF的这个单元对年轻导演到并没有特别的吸引力。
《爱尔兰人》
在展映单元方面，特别招待作品主要集中了一些在其他电影节口碑不错，但尚未决定是否引进日本的电影。World Focus单元会放映一些即将在日本公映，方便大家先睹为快。本届片单中比较热门的包括闭幕片《爱尔兰人》，在威尼斯人气爆棚的《婚姻故事》，奥斯卡颁奖季种子选手《乔乔兔》，白石和弥新片《一夜》等等。虽说数目不少，但规模还远远不及多伦多、香港乃至釜山的体量。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CROSSCUT ASIA单元，这是由国际交流基金亚洲中心参与策划的项目，本届是第六次举办，旨在围绕2020年这个奥运周期内强化日本与东南亚诸国的文化往来。这回囊括了菲律宾、印度尼西亚、越南、老挝和泰国等地的八部影片，以悬疑惊悚为主。也包括了拉夫·达兹的新片《停止》。虽说影片质量参差不齐，但也提供一个了解东南亚电影工业和新兴作者现状的一个窗口。
场外的VR体验区
第一次来体验A类电影节，的确是崭新的体验。虽说事先也并没有对展映的片目有太多的期待，但参加电影节也从来不是冲着电影本身而来。电影节作为窗口，其背后积重难返的产业结构问题、艺术评判层级包括举办地日本本身的意识形态背景才是更加值得探讨的问题。最后一天看的原一男新片《令和一揆》令人感动，在现实一潭死水、日渐僵化的今天，还有那么一群人怀揣的朴素的情感去试图以参与政治的方式作出改变。而除此之外，几天下来也许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老导演大林宣彦，依然能在电影里恣意挥洒自己的艺术才情，苦口婆心甚至有些啰嗦的反战呼吁，也在一片沉闷中显得格外可爱。
○○○ ○○○
第32届东京国际电影节
获奖名单
深焦
DeepFocus
短评
&
主竞赛单元
最佳影片金麒麟奖
Tokyo Grand Prix
叔叔
Onkel
导演: René Frelle Petersen
编剧: René Frelle Petersen
主演: Ole Caspersen / Jette Søndergaard / Peter Hansen Tygesen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丹麦
语言: 丹麦语
片长: 106分钟
故事简介
一个女孩照顾她年老的残疾叔叔。两人日子过得平淡无奇的畜牧生活，但女孩子梦想成为一名兽医。这个爱情故事以女主角令人心碎的选择为中心，结合了幽默和优美的画面。
罗先森 2/5
又是一部全片透露出「剧组缺钱」的电影，因为摄影太单一了，全是平拍和定焦。我个人其实不反感平拍和定焦，相反，优秀的平拍和定焦能最全面地表达出画面里的信息。但是这部电影实在没什么太多信息可以挖掘，它的故事太简单了，简单到我觉得完全可以再删30分钟。
女主角从一开始和叔叔的畜牧日常生活，到最后经历过一些曲折后还是在和叔叔畜牧日常生活。这样角色弧走了一个圆圈的角色设计风险太大了，看完后会觉得全片白看。本来设计成「叔叔出意外后死亡」导致女主角留下来就没问题了，但电影里偏偏叔叔住院后还是和没事人一样……
最后，片尾长长的众筹感谢名单证明了我之前认为剧组缺钱的想法，希望导演在这次获得金麒麟奖之后能够拿到大一点的投资，拍更精彩的电影。
宋远程 2.5/5
是你能想象到的那种北欧电影：场景冷冽宁静，人物一言不发，生活单调规律。和《火柴厂女工》里的新闻背景一样，全球化浪潮也早已波及到丹麦小镇。同样是走与留的问题，不过以梦想为名的退守乡下，也算是颇具时代特征的宣言了。
评委特别奖
Special Jury Prize
亚特兰蒂斯 Atlantis
导演: 瓦连京·瓦夏诺维奇
编剧: 瓦连京·瓦夏诺维奇
主演: Vasyl Antoniak / Liudmyla Bileka / Andriy Rymaruk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乌克兰
片长: 106分钟
故事简介
故事发生在2025年战争刚刚结束后。一位受了精神创伤的退伍军人在遇到一名追回身份不明尸体的妇女时，被迫面对自己的过去。这部反乌托邦电影以令人难以置信的美丽画面来刻画「荒凉」，并且充满了令人惊叹的镜头和场景。
罗先森 3/5
全片都是平拍镜头，构图无论室内还是室外都是长方体，色彩整体暗淡，每一个分镜就是一个小故事。以上可以看出导演用尽心思想用画面表达战争PTSD患者的内心自闭的世界。但这样的弊端也十分明显，单一的镜头和构图导致影片没有动态感，更要命的是好几个演员还演的不太行，让演员走位不好的缺点暴露无疑。最后再加上直线般的分镜，让人感觉就是在看一场又一场无声短片。
宋远程 3/5
苏联解体后的工业废墟，俄乌战争后的腐烂尸体，与邻国的多年纠葛至今依然残留伤痕累累。大量的固定长镜头中夹杂着对空间的巡视，虽然没有明确的叙事线索但整体也带有模糊的对称性。只是在奇观的程度上没有太多惊艳的构造，比隔壁的《电子云层下》还是差点意思。
○○○ ○○○
最佳导演奖
Award for Best Director
650万
متری شیش و نیم
导演: 赛义德·鲁斯塔伊
编剧: 赛义德·鲁斯塔伊
主演: Payman Maadi / 纳维德·穆罕默德扎德 / Parinaz Izadyar
类型: 剧情 / 动作 / 犯罪
制片国家/地区: 伊朗
语言: 波斯语
片长: 130分钟
故事简介
这部引人入胜的电影重点讲述了伊朗警察与一个贩毒团伙之间的对决。在采取侵略性的措施后，首席警探离头目越来越近。警察的侦查进程、瘾君子的吸毒据点和监狱的内部环境都得到了有力的体现。
罗先森 2.5/5
全世界拍警匪故事的套路都差不多，这部电影更加简单粗暴。因为文化原因，电影里伊朗警察执法可以完全不受任何规则限制，想抓人就抓，想搜房就搜，想贿赂污点证人就贿赂。看的时候反倒很同情反派，而反派也确实在影片里哭的像个小孩，一点都没有大众印象里毒枭的“霸气”。
影片的完成度能够达到商业片水准，追逐戏和快速地剪辑都有。演员的台词功力很强，大段长镜头下的长台词演绎着实不错。只是故事太普通，而且影片前期宣传的「毒窝和监狱」其实看着不够震撼也不够残酷（真实）。
宋远程 1/5
并不太出彩的警匪片部分之后，硬生生地加入所谓“伊朗式”难题，让前后风格非常割裂。争吵的根基建立在非常无趣的道德困境上，于是只想在喋喋不休的波斯语中捂住耳朵。
○○○ ○○○
最佳女演员
Award for Best Actress
Nadia Tereszkiewicz
《只有动物》
○○○ ○○○
最佳男演员
Award for Best Actor
纳维德·穆罕默德扎德
《650万》
○○○ ○○○
最佳艺术贡献奖
Award for Best Artistic Contribution
白云之下
Chaogtu with Sarula
导演: 王瑞
主演: 塔娜 / 吉日木图 / 艾丽娅 / 涂们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故事简介
查克图渴望搬到城市展开新的生活，而他的妻子萨如拉对在蒙古大草原上的生活感到足够满意，不想离开。然后，一天天的「变化」逐渐蔓延到草原上来。这个夫妻爱情故事将传统风景与当代社会问题结合在一起。
罗先森 2/5
竞赛单元唯一一部中国电影，期待值本来很高，但看完着实失望。情节逻辑问题是在太多。首先人物很多时候遇到的问题都是“自寻烦恼”，以及问题发生后故事里都没有给出解决方案，都是在高潮时戛然而止画面一黑，下个画面出现时问题已经被解决并进入下个情节。同时很多设定太脱离「现实」，男主角想要离开草原生活，但是又没有生活困境（比如穷、孤独等），女主角执意留在草原，但又没有强烈的执念原因（比如信仰、死亡等）。他们都只是因为想要离开（留下），所以离开（留下）。
看完影片后我唯一记住的就是美丽的草原定镜头，夜晚街景的打光bug，以及有钱人随时都在谈「大项目」。
宋远程 2/5
条件艰难，摄影绝美，但仍然不过是展现民族文化的明信片电影。出走与回归的主题老生常谈，传统与现代的冲突也非常刻板。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依然还停留在以他者的目光去审视少数民族。
最佳编剧奖
Best screenplay Award
喜剧 爱妻物语
A Beloved Wife
导演: 足立绅
编剧: 足立绅
主演: 滨田岳 / 水川麻美 / 新津知世 / 夏帆 / 大久保佳代子
制片国家/地区: 日本
语言: 日语
故事简介
第27届东京电影节最佳影片《百元之恋》的编剧担任了这部电影的导演，内容根据他的同名自传体小说《喜剧 爱妻物语》改编。讲述了一个剧本卖不出去的编剧和令他懊恼的妻子之间的日常故事。
罗先森 3.5/5
很典型的日本治愈系电影，细节方面可圈可点。尤其是女主角在生活紧张时用吸管和啤酒，压力释放后就不用吸管了，类似这样的画面调度还有很多。演员表演非常棒，滨田岳和水川麻美以及饰演女儿的小女孩都完全进入到角色里。滨田能够做到不让人讨厌但是又觉得他有点烦，水川更是被导演钦点道“写小说时就是想象她来写的”。
电影视听语言加上演员的张力已经足够明显表达情绪，但导演依然选择了大量旁白来解释人物当时的思想，着实有些多余。另外电影收音有点问题，声音距离麦克风太近，听着有些刺耳。
宋远程 -∝/5
婚姻关系的维护，是建立在双方的平等、尊重与妥协之上，而不是男性利用自己的性别优势恬不知耻地有恃无恐，以及女性一遍又一遍牺牲自己委曲求全。在女性主义风起云涌的当下，却还在主竞赛里塞进这么一部腐烂了几千年的片，足以让整个电影节蒙羞。
观众选择奖
Audience Award
只有野兽
Seules les bêtes
导演: 多米尼克·摩尔
编剧: 吉勒·马尚 / 多米尼克·摩尔 / Colin Niel
主演: 德尼·梅诺谢 / 瓦莱丽亚·布鲁尼·泰德斯基 / 达米安·勃纳尔 / 劳尔·卡拉米 / 巴斯蒂安·布永
类型: 惊悚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 德国
语言: 法语
片长: 116分钟
故事简介
在法国多雪的地区，一名妇女失踪，一个孤独的农民被视为犯罪嫌疑人。同时在非洲某地区，一名青年探访了萨满祭司并将背过去的羊作为报酬支付。多种视角揭示了这位著名导演最新作品中令人震惊的事实。
罗先森 3.5/5
这部电影再次证明了：对于电影剧本来说重要的不是「跌宕起伏」，重要的是「故事完整」。一个完整的剧本加上好导演优秀的叙事能力，就能锻造出观众们喜欢的「神转折」。
在电影里用”六度分离定律“讲故事并不新颖，但每次看到仍然会觉得很精彩，毕竟巧合与冲突构成了一部戏剧的高潮点，这种点越多，观众自然看得越投入。同时因为有一段故事涉及社交媒体，让这部电影的题材看起来最“现代”，也更让人能共鸣。可惜的是电影内核表现力不够，如今还用一整部电影去阐述「人的孤独与渴望被爱」也确实老套了点。
亚洲未来单元
最佳影片
Best Film Award
夏夜骑士
Summer Knight
导演: 尤行
编剧: 尤行
主演: 黄璐 / 林路迪 / 纪凌尘 / 罗世平 / 杨曾曦
类型: 剧情 / 悬疑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语言: 汉语普通话
片长: 99分钟
故事简介
1997年夏，八岁的天天，在外婆自行车丢失后，面对大人们的无可奈何，忿忿不平的他，在一阵荒唐的擒贼计划之后，最终通过邻里协助，顺利化解了一场风波。香港回归在即，天天父母是否也能一同归来？
宋远程 2.5/5
1997年的西南小城，仿佛依然尚未从战争的阴影中走出。围绕着自行车的看守与盗窃，本片宛如视角反转的《偷自行车的人》。失业在家的退伍军人，无所事事的青年男性以及全面渗入日常教育的军事传统。舒缓的节奏，沉稳的镜头背后，是被暴力触及的方方面面。
国际交流基金亚洲中心特别奖
The Spirit of Asia Award
by the Japan Foundation Asia Center
老人永生
Piremard’ha Nemimirand
导演: 雷扎·贾马利
编剧: 阿米尔·埃特米南
主演: Nader Mahdilou / Hamdollah Salimi / Salman Abbasi / Neda Haghshenas
制片国家/地区: 伊朗
语言: 波斯语 / 土耳其语
片长: 85分钟
日本电影Splash单元
最佳影片
Best Film Award
i 新聞記者ドキュメント
导演: 森达也
主演: 望月衣塑子
类型: 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 日本
语言: 日语
最佳导演
Best Director Award
渡边纮文
《嚎叫》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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