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东三十│大飞机、迪士尼、凯迪拉克……“大浦东”开发开放的新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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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语
“上海浦东的开发开放是面对世界的”。浦东在开发开放之初，就提出了“站在地球仪旁思考”的口号。2009年浦东新区和南汇区两区合并后，不仅是区域面积和人口数量的扩大，更关键的是整个浦东的功能和资源禀赋发生了变化。浦东在面向世界、扩大开放之路上又迎来了新的机遇。
口述：姜 樑
采访：严爱云 黄金平 杨晓燕
整理：杨晓燕 黄金平
时间：2013年8月9日
我是在2009年5月，两区合并时调到浦东新区任区长一职。市委让我来浦东，主要是考虑到我曾经担任过长宁区区委书记、区长职务，对区级层面的工作比较熟悉。当时国务院发布了19号文件《关于推进上海加快发展现代服务业和先进制造业建设国际金融中心和国际航运中心的意见》，要求上海“加快建设国际金融中心、国际航运中心”等。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两区合并不仅仅是浦东的大事，更是事关上海今后发展的大事。到浦东新区任职至今已四年半了。回顾这四年多的工作，我想主要着力以下几件事。
01
开发区的重组催生“大管委会”
对决策者而言，两区合并并不仅仅是简单意义上的地理或者区划的合并，更主要的是区域的核心功能，或者说是区域的资源禀赋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比如，两区合并后，迪士尼项目区域就从原来跨两个区变成在同一个区里了。再比如，航空产业包括三产方面的航空运输业（浦东国际机场），包括二产方面的大飞机制造，原来一半在南汇区，一半在浦东新区，两区合并以后就在一个区了，浦东机场综合保税区同样如此。从功能上来讲，原浦东新区有四大国家级开发区，陆家嘴金融贸易区、张江高科技园区、金桥出口加工区、外高桥保税区，而南汇也有开发区。两区合并后，我们把两个区的开发区进行了重组，把张江和与它相邻的康桥工业园区、国际医学园区合在一个大管委会下，把金桥与南汇工业园区、祝桥的临港工业园区也合在一个大管委会下。我们根据功能、资源和要素禀赋，对开发区进行重组，把与功能相对应的生产关系、行政管理也整合在一起。
上海浦东机场综合保税区（徐网林摄）
我们的大管委会实际上是介于区政府与开发区之间的审批层次，因为从管理跨度上不可能从一个区级机关直接面对这么多街镇，所以我们把管理跨度切成几段、整合起来。大管委会是一个生产关系，建立大管委会就是为了让生产关系和生产力相适应。而且大管委会还有另一层含义，它不仅是个跨区管理的概念，这几个大管委会都是和市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有的还是市属区管，是市区两级共管的体制，可以发挥市区两级的积极性。
02
上海的战略就是浦东的战略
两区合并后，我们通过新区总规修编和“十二五”规划编制来重新整合生产要素。
四个老的国家级开发区，作为先发效应地区，焕发出新的活力。两区合并后，我们对开发区做了两件事：首先是把南汇的部分开发区根据地理位置的不同也先后合并入原浦东新区的四个国家级开发区。第二个是推动开发区转型，四个老的国家级开发区建立在20年前，第一批进来的企业，已经到了企业生命周期和产品生命周期换代的时候了。随着商务成本的不断增加，原有的土地红利、劳动力红利已基本消失，所以这些企业本身都有转型的冲动，这也是我个人比较乐于见到的，“转型发展”最主要还是靠企业自身的需求，而不仅仅是政府的要求。
陆家嘴夜景
陆家嘴金融贸易区的转型，就是从传统的银行存贷业务、证券业务、保险业务等拓展到“新金融”业务，包括商业保理、股权投资、第三方支付、金融咨询等新兴金融业务。近些年大量涌现的已取得从业资质的金融机构已达700多家，围绕这些机构的服务企业有2000多家，从业人员达16万。
上海外高桥保税区
外高桥保税区也在转型。两区合并后，与浦东机场保税区和洋山港保税区合并成一个综合保税区，这是一种变化。另一种变化则是更深层次的，就是结构上面也发生了变化。为了应对商务成本提升而造成的竞争力下降的问题，保税区内的部分企业已从原来以保税仓库、物流仓储、加工业等为主，逐渐转向统筹国内、国际市场，统筹在岸、离岸业务，统筹贸易、物流和结算功能的亚太区营运中心。逐步成为一个具有口岸功能的贸易中心。
张江人工智能岛
张江高科技园区也在转型。张江最初以两类企业为主：第一类是留学生回国创办的企业。这批留学生“背着书包进来、开着宝马出去”，一度被称为张江“神话”，其中最成功的就是创办微创医疗器械（上海）有限公司的常兆华。
上海微创医疗器械（集团）有限公司
另一类就是大型IT企业和制药企业。因此，张江也被称为“硅谷”和“药谷”。但如今，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设计研发中心、中科院上海应用物理研究所上海光源等先后落户张江，园区内的跨国公司也纷纷提升能级，诺华公司原先在园区内的制药厂现在变成了研发中心，IBM、惠普等企业将原先的生产线调整为研发中心，而这些研发中心的规模都是千人级的，3000至5000人不等，都在发生变化。
金桥经济技术开发区概貌
金桥出口加工开发区也在转型，原来主要以出口加工家电产品为主，现在已经没有竞争力了，这些产业都转移到成都、重庆或者菲律宾、越南等人力成本更低的地方去了。现在的金桥以生产型服务业为主，产值达到2000多亿，已经超过制造业的1800亿了。现有的制造业也在积极谋求转型，上海通用汽车公司的凯迪拉克工厂已于2013年6月正式在浦东金桥奠基，后年全球首发车就将在这里下线，企业自身实现了从普通家用轿车到豪华车的产能升级。这些企业的转型对浦东新区来说是非常可贵的。
而且由于浦东区域跨度大，产业实现梯度转移了，土地就有可能进行二次开发。两区合并后，区域面积的扩大以及企业自身能级的不断提升，使整个浦东新区在生产力布局上实现了重大调整，既有区域扩大、又是结构升级。当然，这四个先发效应地区的各种功能：陆家嘴的金融功能，张江的研发、创新功能，金桥的现代服务业和先进制造业双轮驱动能力，外高桥的航运、金融、口岸、贸易功能，还具有巨大的增长潜力。下一步，浦东将通过“强功能，促转型”来进一步增强它们的功能，努力在提升金融、航运、贸易功能，发展总部经济，以及推进自主创新和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等方面，更好地发挥引领带动作用。
还有三个新拓展区域，是浦东乃至上海未来发展的重点、亮点和希望所在。以迪士尼为核心的国际旅游度假区，是我国引进的最大现代服务业项目，它带动的不仅是浦东现代服务业的大力发展，还对浦东两区合并后的城市化进程有强大的推动作用。临港地区追求的目标是“产业高地，成本洼地”，要大力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同时，该地区还是上海先进制造业、高端制造业的“重镇”，其中包括我国自主研发的大飞机总装基地。世博地区的开发进展迅速，比如总部园区的13个央企都签约了。浦东新区负责开发南片的2.8平方公里，将在此建设世界级的“中央活动区”，一个与国际接轨的、没有时差的垂直城市，其建设量相当于一个小陆家嘴。我们的目标是“三年出形象，五年出功能”。根据陆家嘴的经验，这个地方如果投入1000亿元，未来可能一年产出1000亿元的GDP。
滴水湖俯瞰图
上述这七个区域，就是我们在两区合并以后，根据新的要素的资源禀赋，重新进行的生产力布局，这也是我们新区总体规划里非常核心的内容。那么，现在浦东的平面布局是怎样的呢？就是“一轴三带”，这也是《上海市城市总体规划》中的重要内容。“一条主轴”指上海第三产业的发展主轴，从浦东机场到虹桥机场，在浦西就是延安路，在浦东就是陆家嘴——花木——张江——迪士尼——浦东机场这一条线；“三条发展带”指浦东沿黄浦江发展带、浦东中部的产业带（从北到南串联了几个开发区），以及东海沿岸的三个港口和一个产业区。
浦东是上海的一个区，是上海一个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我一直说浦东没有战略，上海的战略就是浦东的战略，浦东现在的生产力布局就是体现“四个中心”核心功能区、战略性新兴产业主导区、国家改革示范区，这是上海的战略，浦东就是要实施这个战略。
03
抓好重大项目是发展的硬道理
两区合并后这几年我们注重抓项目、抓重大项目。区级层面还是很基层的，不能空谈思路，而应该以实际操作为重。操作就是一定要抓住机会，好项目的机会是稍纵即逝的。
2015年9月，C919大型客机首架机总装下线
我们主要抓了以下几个项目：大飞机项目。这个项目全国只有一个，如果浦东没有抓住机会，它就到其他地方去了，而且永远都不可能再到浦东来。而要抓住这个项目也不是很容易的，我们完成了近六个平方公里的动迁任务，安置了大量失地居民、农民，以优惠价格提供土地，甚至还给予经济上的补贴。当然，这也是支持国家战略。而这个项目的落地，就是浦东先进制造业的最好代表。
空中俯瞰上海国际旅游度假区
迪士尼项目。我们在三年时间内动迁5000多户居民、农民，腾出10平方公里的土地。这两年的动迁谈何容易！5000多户居民、农民的动迁要筹措多少资金！而且，由于迪士尼项目的重大影响，我们在动迁过程中一点问题都不能出，否则很容易引起国际舆论的关注。好在我们的动迁过程还是平稳的。迪士尼项目意味着什么？我们算这样一笔账，开园后若每年有1000万人次入园，人均消费8000元，就是800亿，人均消费5000元，一年也有500亿。机票、门票、住宿、餐饮、纪念品消费，是笔巨大的收入。同时，它对浦东中部城市化有带动作用，能带动近1000亿的投资规模，进一步扩大浦东现代服务业的产业规模，促进产业结构的升级换代。可以说，迪士尼项目是近年来中国服务业最大的投资项目。记得我是在美国奥兰多考察的时候接到的电话，说中央批准这个项目，我当时真是兴奋至极啊！
通用汽车首辆新世纪别克下线
通用项目。通用要制造高端车，要做全球首发车，凯迪拉克豪华车工厂在浦东奠基。这个项目要动迁2．6平方公里。去年这个时候天气非常炎热，时任市长韩正到这里来考察，决定要拿下这个项目。我说这个项目我们再难也要拿下，再贴钱也要拿下。这个项目的产值好几百亿，其他项目，你上100个，也不一定有这么大的产出，光是谈判就累得够呛，就通用这一个项目都搞定了。我们花了不到一年时间，全部动迁完毕，如期开工。24个月后国产化的第一批全球首发车就可以下线，美国通用公司将日子都已经定下了。15万辆的产能，三班开足，年产30万辆没问题，以30万元1辆车计算，就是900亿。
2012年11月25日，前滩举行国际商务区联合开工仪式（姚建良摄）
前滩项目也是这样。世博会后，前滩的土地市里给了浦东，一共350万平方米的开发强度。我们努力到现在，基础设施建设已全部完成。按4万元一个平方米测算，300多万平方米，投入就是1200多亿。当然，这个地方的写字楼也是一楼难求，很多企业都争着要我们给块地盖个楼。
抓项目的关键是一定要抓住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发展是硬道理，抓项目是发展的硬道理。我们说要二次创业，怎么样进行二次创业，目标是什么，载体是什么，就是要抓这些重大项目。抓项目还有一个机会成本的问题，包括基础设施建设也有机会成本的。五年之前搞和五年之后搞成本翻一倍啊！所以我们中环线的中段要上百亿，东西通道要上百亿，三岔港的绿化要50亿，再难也要投入。这些事情晚做不如早做。所以我一直说，心无旁骛，只争朝夕，一心一意搞发展。
04
世博会——浦东转型发展的加速度
世博会志愿者
2010年上海世博会的召开也是两区合并后的一件大事，世博会对浦东新区至少有三大促进作用。
第一，促进浦东世博地区城市化进程的加速。可以说，世博会的召开，使浦东世博板块的基础设施建设提早开始了五年。为配合世博会召开，新区投入了配套资金400多亿，用于基础设施建设。提前五年进行，意味着节省了一大笔资金投入，5年以后做，可能需要投入800亿。而这5年，周围的土地级差都提升了，价值都得到体现了。
第二，后世博的开发给浦东新区带来巨大的变化，无论是城市面貌还是功能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第三，世博会的召开，使浦东人民的精神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世博会区域很大一部分是在浦东，为迎接世博会的召开，整个城市管理和精神面貌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浦东人民对于能顺利举办世博会是感到非常骄傲的。
这些都是世博会带来的积极作用。当然浦东也做了很多事，第一是大量的投入，包括大量的居民动迁以及资金的投入。第二是在世博会的这180多天里承担的责任和压力，当时就怕出事情，我们把大量的管理力量投入到保障世博运营上，因为世博会60％的场馆在浦东，所以说世博会安全稳定的风险60％可能性概率在浦东。2010年10月16日那天103万人入园，我们是非常担心的，那半年时间我们的工作重心就是保障世博会不出事情，好在是顺利熬过来了。
三林世博家园
浦东新区建立以来，在组织构架上一直不断在进行变迁。党政合一，党政分开，到后来两区合并等，经历了各种探索和实践。虽然有过迂回，但我们始终以“三个导向”，即问题导向、需求导向、项目导向来开拓前进之路。我只能做我能做的事，我们这一代人也只能做一代人能做的事。目前浦东新区的构架不是说就是一成不变的，还有待后来人再来进行调整。无论如何，相信浦东的未来一定会更加美好！
亲历者简介
姜樑，1953年生，浙江鄞县人。2009年5月到2013年11月，任浦东新区委副书记、代区长、区长、区政府党组书记，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管理委员会第一副主任等。曾任上海市南市区团委书记、区委宣传部长、区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长宁区区长、区委书记，市政府副秘书长、市委副秘书长、市政协副主席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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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沈洁
制作 / 张丽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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