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特稿｜儿时的年味

Original 2017-02-01 贺奇峰 土著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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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年味

文 | 贺奇峰

我们家乡有句俚语：细银鸡(小孩儿)梦倒(盼望)过年，大银(大人)梦倒(盼望)插田。这恰好说明过年对小朋友们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了。为什么呢？因为过年是小朋友们最开心最快乐最好玩的时候。

小时候，我们农村的孩子们每到快要过年的时候总是高兴的忘乎所以，先要缠着父母给自己买新衣服，新鞋子，新袜子和新帽子，再要父母买好吃的，主要是瓜子糖果之类，另外还叫嚷要买鞭炮，气球等。那时候，象我们这样比较穷的多数家庭，父母是不能全部满足我们的心愿的，有时任由我们哭闹也无济于事。

那时农村里走出去的工人老大哥是很令人羡慕的，我们生产队共有六个工人在外面工作，每年岁未他们都会陆续提前赶回老家来过年，我们小孩只要听说某某工人回来了，就会兴高釆烈地一窝蜂往他家跑，而且奔走相告，为的是得到工人阶级的赏赐一一一几粒或一捧糖果，大方的打发一捧约十来颗，小气的打发三五颗甚至没有，我们叫糖粒子，每个小孩都眼馋的东西，那是孩子过年前的特殊企盼，农村人叫做打破散。如果某工人回家没有糖果分发给小朋友们，大伙会很失落甚至背后会骂他小气鬼。记得那时我们小孩最愿意去的工人家是如叔家，他是广东某部队的连长，他家最大方，每次都不会让我们空手而归。

小年后，年味日浓，各家都陆续置办年货了，杀猪的杀猪，宰牛的宰牛，网鱼的网鱼，干塘的干塘，作豆腐的作豆腐，打糍粑的打糍粑。农村里没有的就到集市上去买，好不热闹。过年前几天，我们小孩还要负责打扫屋里屋外的卫生，过年前一天，父亲负责杀鸡，剖鱼，搞伙食，母亲负责炸油豆付，用炸过豆腐之后的油再炸红薯片。过年那一天还要把水缸水桶脚盆都装满水，正月初一是不担水的，而且那一天家里所有用过的水我母亲都不准我们倒到屋外，哪怕是漱口洗脸的水都不能倒屋外，母亲说头月初一的水都是金子。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当旧符。过年那天，我们每个小孩都穿着新衣新鞋，并且互相炫耀，个个欢天喜地。农村有断年的习俗，我家一般选在中午断年，所谓断年，就是那一天准备最隆重的礼节和最好的佳肴拜祭祖先和天地的活动，记得要煮好多的好菜，煮好后，先端三牲(鸡，鱼，肉)到厅堂中靠近家先牌位即神台的方桌上，母亲叫我们摆三个酒杯，装上酒，摆三双筷子，端三碗饭，在靠近神台的地方摆一条长凳子，然后母亲把我们事先撕好的纸钱在朝着厅门外的桌边点燃，再在燃着的纸钱上点燃三根线香插到神台上的烛灰缸里，这一切就绪后，母亲就叫父亲放鞭炮，其实多数时候是我抢着放的，夺了父亲的权。然后母亲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正式敬神，三鞠躬祭拜各祖先神灵，祈求来年顺风顺水，五谷丰登，保佑我们全家眼光脚健，兴旺发达。再后来我母亲要我们三姊妹一一向祖先鞠躬致拜，并说些要祖宗保佑我们身体健康会读书之类的好话。拜完先祖后再把桌子移到大门边，敬天地公公。然后把桌上的三盅饭倒到饭锅内(母亲说敬过神的饭我们不能直接吃)，再一家人共同喝酒吃饭，而且桌上要多端几个人的饭，多放几双筷子，这是习俗。这是为亲朋戚友偶遇准备的。断了年，就算正式过年了。

断了年之后，我们小孩就三五成群或玩耍或打牌或放爆竹，好不疯狂。那时我莫家冲大屋有两个煤矿工人，他们过年回家会带一些雷管炸药回来，往往年三十下午就一路好多小孩跟着他们到离家约一里的青山桥河里去炸魚，他们把几个雷管捆在一起投到深水区，然后接通电池的电源，只听轰的一声，河面溅起了丈把高的水柱。接着河面上浮起了白花花的一片，大大小小的鱼，其实大鱼少，小鱼多，我们小孩围观就为看热闹。到了晚上就各自回家，吃了晚饭后又各自缠着父母要压岁钱，称之为守岁。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今朝年尾明朝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除夕之夜，一家人围坐在火炉边，吃着瓜果茶点，其乐融融，尽享天伦之乐。然后父母亲发压岁钱给我们，那时的农村人大多数贫穷，所以压岁钱是以分计的，多则三五分至一角，少则一二分甚至没有。记得有一年除夕夜，我们三姊妹尤其是我妹妹硬缠着要父母给压岁钱，结果未能如愿，反被母亲打了一顿，哭得好伤心，她就跑到隔壁亲伯伯家去了，那时我伯伯是资兴市建筑公司的一名正式工人，令所有农村人艳羡。我伯父是一个手握得铁紧的人，非常小气，虽说他是工人，可那时我们却沾不到他一分钱的光，过年也从未给过我们哪怕是一分的压岁钱。那天晚上，他见我妹妹被打哭了，破天荒给了她2分钱硬币(那时的分币以硬币居多)，并分别给了我和我姐姐每人2分钱硬币，我父亲知道后，感于他哥哥的小气，硬是把我们三姊妹的那6分钱给退了，并另外各给了我们5分硬币以作补偿。父亲说人穷志不穷，这使我一生受用，并且记忆犹新。

除夕夜，当我们还在熟睡的时候，我父母亲要出了天行才会去睡觉的，正月初一清早就把我们叫醒起床了。那时我奶奶健在，我们同叔叔伯伯共住一个大屋，另有堂叔堂伯三个，在我奶奶未去世之前，由于她是我们家族中最年长的，也是她那一辈中唯一健存的，我们贺氏这一大家子(父亲他们亲堂兄弟六个，我们这一代亲堂兄弟十二个，还有五女姊妹)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每年的正月初一所有人都首先向我奶奶来拜年，称之为出行。近三十人大清早就齐聚奶奶狭小的屋里，向她拜年，往往挤得水泄不通，热闹非凡，搞得奶奶应接不暇。大家围在一起，或坐或站，喝酒，喝茶，嗑瓜子，吃糖果，七嘴八舌，谈笑风生，我们小男孩也学着父辈们的样子，嘴里叼一支烟，并不时从鼻孔里冒出烟雾来，很神气的样子。那时，我们男孩子的口袋里除了花生糖果外更多的是香烟与爆竹，往往烟不离手，爆竹也放个不停，有时把爆竹插在松土堆上炸土，有时把爆竹点燃引线后在即将爆炸的一瞬间迅速投入水中，炸得水花四溅。其实那时我们男孩子拜年的主要目的不在吃的，而在香烟与爆竹。从奶奶家出来之后，我们几十人的庞大队伍就挨家挨户向其他亲邻拜年去了。

正月初一晚上也是非常热闹的时刻，因为那是耍狮子舞龙灯的重要时刻，也是我们小孩盼望已久的快乐时刻，我们小时候的农村还在煤油灯时代，电都没有，更不用说电视机了。所有的文化娱乐全集中在看电影与狮子龙灯上了。只要听说在哪里耍狮子龙灯，小伙伴们就打着手电筒成群结队兴致勃勃地出发了，有时在大人的监护下，有时不需大人陪，龙狮舞到半夜我们就看到半夜，舞到天亮我们就看到天亮，丝毫不觉疲倦。看狮子的时候，主人家不分大人小孩，一律不停地发烟，端茶，还有瓜子糖果，甚至还有农家自酿的甜酒与烧酒喝，到了半夜以后，有的主人家甚至还有饭菜招待。有狮子歌为证:香烟发个无数轮，泡茶泡起烫喉咙。我想这应该是让看狮子的人迷恋的原因之一吧。要是碰上狮子龙灯到我家来耍时，父亲就安排我放鞭炮和发香烟，这也是我最乐意干的。舞狮活动一般在元宵夜结束。

正月初二吃过早餐，除了母亲要留在家里招待客人外，我们三姊妹在父亲的带领下一起向外婆家进发去拜年，在我姐姐妹妹未嫁以前年年如此。外婆家是我们最愿意去的，因为外婆从未让我们空手回来过，她老人家既要给压岁钱，还要打发好多好吃的甚至穿的东西给我们。外婆是我们毕生的怀念。

光阴似箭，岁月无情。随着时光的流逝，童年已一去不复返，我外婆奶奶也早已相继离世，不知不觉我也过了中年，儿时的年味已离我渐行渐远，但是那时的快乐，那时的经历却永远也无法抹掉，它将永远存留在我的脑海中，刻在心里。我不知道我的下一代的年味是否亦快乐如我，或许他们有新的快乐吧。

作者：贺奇峰，网名天涯一峰，男，湖南双峰人，下岗工人，现居青树坪镇，以送桶装水、液化气为业。诗联爱好者，闲时喜涂鸦，系双峰县诗协会员。土著民经作者授权发表此文。

土著民新春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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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故相推，日生不滞。”匆匆又是岁末年初。寒梅怒放，沃野始萌。祖国大地，礼炮声声。祥光普照，万物复苏。2016已渐行渐远，2017正阔步走来。在辞旧迎新之际，特作诗一首，与大家共贺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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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又老去，真希望老去的仅只是时光。但是，于琐碎中，由那些花草书香吵闹中堆积的是各种小小的欢喜。它们充盈着每一个日子。一盆肉肉的晶莹，被子晒干后阳光的味道，小儿一句惊人的话，甚至于家里母鸡生蛋的“咯咯”声，都在我敏感的生命里唱着歌，跳着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