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元钱把房屋卖给了女儿，父亲又要求解除买卖合同...

裁判要旨

当事人之间并非单纯的市场主体间的买卖合同关系，而是具有特定身份关系的当事人基于一定目的而订立。对于此种法律关系，不宜片面、机械地以表面合同形式予以处理，否则将发生法律后果与当事人真实意思严重偏离的不利后果。

诉讼请求

段某1向一审法院起诉请求：

1.请求法院确认段某1与段某2之间于2018年8月27日签订的《北京市存量房屋买卖合同》于2021年5月19日解除；

2.请求法院判令段某2配合段某1将涉案房屋变更登记在段某1名下；

3.诉讼费用由段某2承担。

一审查明 

段某1与印某原为夫妻关系，双方于2010年12月10日协议离婚。段某2为双方所生之女。

1805号房屋（以下简称涉案房屋）原登记在段某1名下。

2010年12月10日，段某1与印某签订协议书，约定：1、涉案房屋归二人共同所有，如有一方毁约，这方就自动放弃房屋所有权。2、共同抚养女儿，到女儿独立生活为止。3、当环境改变后，办理复婚手续。

2010年12月11日，段某1与印某办理了离婚手续，双方签订的《离婚协议书》约定：1、双方之女段某2归女方抚养，男方付抚养费，每月付2000元整，至其独立生活止。2、家庭财产已分清无纠纷。3、在段某1名下的涉案房屋归男方所有。

2018年5月，段某1对外欠债本金500000元。

2018年6月11日，段某2帮助段某1偿还了对外债务本息632000元。

2018年8月27日，段某1作为出卖人，段某2作为买受人，签订《北京市存量房屋买卖合同》，双方约定：段某1以1元的价格将涉案房屋出售给段某2，该合同中未作其他约定。当日，段某1协助段某2办理了房屋过户手续。

2020年，段某1与段某2因涉案房屋买卖合同的解除问题产生争议，2020年8月2日，段某1发微信给段某2：“那你打算明说，别再推诿了，是否想独吞了。”段某2答复：“这房子是一家人的，之前怎么骗我妈净身出户的事我就不说了，我只是帮忙代持而已。你觉得卖房不需要三个人同意？所以还是您考虑下，为啥有这种结果吧。当然，我也会好好想想后果。”此后，段某1多次找到段某2和段某2丈夫的单位解决争议，段某2的丈夫曾经报警，但双方纠纷并未得到解决。

2021年5月19日，段某1通过微信向段某2发送通知：“段某2，2018年8月27日，你与我签订了《北京市存量房屋买卖合同》，约定我将自有的涉案房屋出售给你，因你一直未履行合同义务。现通知你，该合同解除。特此通知。通知人：段某12021年5月19日。”段某2对此未作回复。

段某1以段某2未履行合同义务为由，诉至一审法院，要求确认双方签订的《北京市存量房屋买卖合同》于2021年5月19日解除，要求段某2将涉案房屋过户给段某1。

一审庭审中，段某2主张涉案房屋之所以进行过户，是因为段某1在2018年5月欠付巨额债务无力偿还，便将涉案房屋抵押出去，其出资632000元帮助段某1偿还了对外债务赎回了房屋，后经家庭成员共同协商同意，段某1以买卖的形式将涉案房屋过户至其本人名下，过户的目的是为了保住父母的共同财产。该合同签订后，其向段某1支付的钱款也早已超出1元的合同标的，其不存在违约行为。段某2提交了涉案房屋过户后为段某1购买衣物、报销医药费、带段某1旅游、通过微信向段某1转款的证据，段某1对证据的真实性均予认可，亦认可段某2为其偿还债务的事实，但坚持认为段某2未向其支付购房款构成违约。

一审判决

一审法院认为，段某1与段某2签订《北京市存量房屋买卖合同》约定段某1以1元的价格将涉案房屋出售给段某2，双方于合同签订当日办理了房屋产权过户手续。

根据双方合同约定内容、合同履行情况及办理房屋过户的背景来看，段某1将涉案房屋过户至段某2名下，仅是通过买卖形式实现房屋过户的目的，买卖并非双方当事人的真实意思表示，段某1以段某2不履行买卖合同义务请求解除合同的理由不能成立，法院对段某1的诉讼请求不予支持。段某1可依双方虚伪意思表示背后隐藏的民事行为涉及的相关法律规定，另行主张权利。

据此，一审法院判决：驳回段某1的诉讼请求。

上诉意见

段某1上诉事实和理由：

一、段某1与段某2于2018年8月27日签订的《北京市存量房屋买卖合同》为房屋买卖合同。

二、段某1与段某2签订合同时的真实意思表示也是要签订房屋买卖合同。

段某2辩称，同意一审判决，不同意段某1的上诉请求和理由。

印某述称，同意一审判决，不同意段某1的上诉请求和理由。

二审判决

二审中，当事人没有提交新证据。本院二审查明的事实与一审法院查明的事实无异，本院予以确认。

另查，二审审理中，段某1于二审中主张双方实际成交价格为市场价值的一半，而非合同载明的价款数额。段某2与印某对此不予认可。段某1并未就其该项主张提供证据予以证明。

再查，关于涉案房屋居住使用问题，涉案房屋由段某1与印某居住使用，现双方各居一间。

本院认为，段某1的上诉理由不能成立，其理由有二：

其一，根据本案现已查明的事实，段某1与其女段某2签订房屋买卖合同，其中约定出卖人段某1以1元的价格将房屋出售予买受人段某2。根据双方合同约定内容、履行情况，双方虽然确履行了订立存量房屋买卖的合同形式，但结合当事人之间身份关系及房屋过户背景情况等因素分析，当事人之间并非单纯的市场主体间的买卖合同关系，而是具有特定身份关系的当事人基于一定目的而订立。对于此种法律关系，不宜片面、机械地以表面合同形式予以处理，否则将发生法律后果与当事人真实意思严重偏离的不利后果。据此，段某1主张双方之间仅为房屋买卖合同，并以此为基础要求解除该合同的诉讼理由，与客观事实不符，一审法院不予支持处理正确，本院予以确认。

其二，即使按段某1主张单纯以房屋买卖合同对本案予以分析，其诉讼请求亦不能成立。根据法律规定，当事人解除合同须以法定或约定事由为依据。本案合同双方仅约定1元对价，因存在段某2曾帮助段某1偿还债务的客观事实，且段某2于庭审中亦曾作出其向段某1支付的钱款早已超出1元的合同价款的抗辩。在此情况下，段某1主张段某2存在违约行为的诉讼主张已依据不足。段某1于二审中主张的房屋价款数额缺乏证据证明，本院不予采信。据此，段某1并未享有合同解除权，其于2019年5月19日发送通知以及于本案中提起诉讼的行为，均不能产生解除合同的法律效果。

综上所述，段某1的上诉请求不能成立，应予驳回；一审判决处理结果正确，应予维持。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七条第一款第一项规定，判决如下：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2022）京02民终39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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