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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虑的人》⑤ | 执念太深,就是痛苦


领读:渺渺主播:夏萌


本期十天陪你读本书为您带来瑞典作家弗雷德里克·巴克曼的作品——《焦虑的人》。


我们继续这本书的分享。




街上传来第一阵警笛声时,银行劫匪跑到阳台上,瞥了一眼栏杆下面。

几乎与此同时,第一组由手机拍摄、名为“蒙面枪手”的模糊照片出现在了网上。然后更多的警察出现了。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银行劫匪轻声念叨着,跑回公寓里,除了茱莉亚,其他人都躺在地板上。

“我不能再躺了,我得上厕所!难道你希望我在地板上解决吗?”茱莉亚戒备万分、斩钉截铁地说,尽管银行劫匪刚才什么都没说,更没有反对她站起来。

“别往心里去,茱莉亚就这样,她不是针对你。她就是有点儿敏感,因为孩子在她肚子里蹦迪呢,你知道吗?”

“不准泄露私人信息,卢欧!”茱莉亚咆哮。

“我在和咱们的银行劫匪说话,你只告诉过我,不能跟其他潜在买家说话。”卢欧辩解。

“我其实不是银行……”银行劫匪开口道,可茱莉亚的声音很快压过了劫匪的声音。

“没区别!卢欧,现在不是套近乎的时候!我清楚他们的套路——跟你分享生活小故事,让你觉得过意不去,不好意思比他们出价高!”茱莉亚说着,走向厕所门口。

卢欧歉意地朝银行劫匪打了个手势:“茱莉亚说,我就是那种在水族馆见过海豚以后就不忍心吃鱼的人。”

银行劫匪理解地点了点头:“我的女儿们跟你一样。”


卢欧笑了:“你有女儿?她们多大啦?”

银行劫匪的喉咙仿佛被两个数字粘住了:“六岁和九岁。”

扎拉清了清嗓子,问:“她们会继承你的事业吗?”

受到冒犯的银行劫匪眨了眨眼,低头看着手里的枪:“我从来没……以前从来没干过。我……我不是罪犯。”

“我当然不觉得你是职业罪犯,因为你表现得实在是太差劲了。”扎拉宣布。

“你怎么这么喜欢挑毛病?”卢欧抢白了她一句。

“我没挑毛病,我只是在提供反馈。”扎拉一本正经地用提供反馈的语气说。

“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也去打家劫舍试试看。”卢欧告诉扎拉。

“我没打家劫舍,我抢的是银行。”银行劫匪插话道。

“那么你抢银行抢得怎么样?一分到十分,你能得几分?”扎拉讥嘲地问。

银行劫匪羞怯地看着她:“两分吧,大概。”

“你有计划吗?怎么离开这里?应该没有吧?”扎拉问。

“别这么苛刻!批评不能使任何人进步!”卢欧批评扎拉。

扎拉仔细地打量着她:“原来你的个性是这样的啊?那你觉得满意吗?”

“去你的。”卢欧骂道。


银行劫匪试图息事宁人。“你们能不能……拜托?我什么计划都没有,我得考虑一下。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劫匪说。

“什么变成这样?”卢欧问。

“我的生活。”银行劫匪吸了口气。

扎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说:“好吧,我们给警察打电话,解决问题。”

“不!别打!”银行劫匪说。

扎拉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怕的?你觉得他们不知道你在这里吗?你至少也得给他们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你想要多少赎金吧?”她说。

“你不能打电话,这里没信号。”卢欧说。

扎拉不理会,她摇晃着手机,似乎这样就能找到信号。

两个人又即将争吵起来,不过这次被突然出现在她们旁边的茱莉亚打断了。

“你不是要上厕所吗?”卢欧问她。

“厕所里有人了。”茱莉亚耸耸肩。

银行劫匪一只手扯了扯滑雪面罩,数了数房间里的人,然后结结巴巴地说:“等等等等……你你你什么意思,有有有人?”

“有人!”茱莉亚重复了一遍,好像这样回答有什么用处似的。银行劫匪走过去,拽了拽厕所的门,门是锁着的。

从这里开始,我们的故事又跟兔子扯上了关系。



银行劫匪盯着厕所门,又凝视着所有人质,问:“你们觉得有人在里面吗?”

“你觉得呢?”扎拉阴阳怪气地反驳道。

银行劫匪不停地眨眼,就像在发送莫尔斯电码。“这么说,你认为里面确实有人?”劫匪问。

“你爸妈是不是近亲结婚生了你?”扎拉问。

卢欧替银行劫匪感到受了冒犯,她厉声呵斥扎拉:“你怎么这么讨人厌?”

罗杰也听到了卢欧、茱莉亚和扎拉在谈论上了锁的厕所门,一股寒意忽然沿着罗杰的脊柱向下窜去,他意识到一件最可怕的事:厕所门后面,或许藏着潜在买家!

所以他决定立刻把局面控制住。他径直走到锁住的厕所门口,刚要抬手敲门,却突然听见妻子安娜·莱娜喊道:“不!”罗杰惊讶地转过身,看着她。

她浑身都在发抖,连指头尖都变红了。

“请……别开门。”安娜·莱娜小声说。罗杰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害怕。扎拉站在罗杰和安娜·莱娜旁边,眼睛来回扫视着他们。

然后,不出众人所料,扎拉走到厕所门口,敲了敲门,短暂的停顿过后,厕所里也响起了敲门声。

这个时候,泪水已经从安娜·莱娜的脸颊上滑落下来。


茱莉亚把手伸向银行劫匪,命令道:“把枪给我。”

“绝……绝对不行!你想什么呢?”银行劫匪结结巴巴地说,小心地把枪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好像它是一只正在被主人寻觅,而劫匪打算私吞的小猫。

“我怀孕了,我需要上厕所。把枪给我,我来把锁轰开。”茱莉亚重复道。

“不。”银行劫匪低声说。

茱莉亚两手一摊。“那你自己来,对着锁开一枪。”她说。

“我不同意。”劫匪说。

茱莉亚威胁地眯起眼睛。“什么?你不同意?你劫持我们当人质,把警察都招来了,厕所里竟然还有个不明身份的家伙,谁知道躲在里面的究竟是什么人?你有点儿自尊好不好!就凭你这种心态,还想抢银行?不要总指望着别人教你做事情!”

“你不就是在教我——”银行劫匪开口道,但马上被茱莉亚打断了。

“对准了锁开枪,我说!”

有那么一个瞬间,银行劫匪似乎真的打算这么做,可突然门锁传来细微的“咔嗒”声,门缓缓地敞开了,厕所里传出一个声音:“别开枪!拜托,别开枪!”

一个穿着兔子戏服的男人出现在厕所门口。

好吧,确切地说,那不算是一套完整的戏服,就是个兔子头套,除了戴着头套,男人几乎一丝不挂,只穿着内裤和袜子。

他大约五十来岁,假如说得含蓄一点儿的话,就身材而言,这个男人似乎并不适合穿这么少的衣服出来招摇。

“请不要伤害我,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男人在兔子头套里面操着斯德哥尔摩口音哀求道,举着双手。

“我是专门破坏看房的——专业破坏师!这是我的名片。

”兔子从一只脚上的袜筒里掏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无界·伦纳特有限公司”,“有限公司”四个字充分表明了业务的严肃性。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罗杰叫道。

兔子骄傲地点点头:“有时候我会伪装成酒鬼邻居,有时候我会把你们去看的那套公寓楼上的房子租下来,开最大音量播放色情片。不过,这次你妻子选的是最贵的套餐。”

他指了一遍自己的打扮——白袜子、内裤、赤膊,以及被卡住摘不下来的头套——无比自豪地宣布:

“瞧见没有?这是‘拉屎的兔子’!高级套餐!假如你选了这个,我会在大家看房之前偷偷溜进来藏好,全体潜在买家进门之后,就会看见有个没穿衣服的成年人在厕所里面拉屎!这是谁都忍受不了的终极大杀器!如果你搬进来住,地板划了、壁纸难看什么的都还好说,对吧?可是拉屎的兔子……”


说着,兔子抬起手来,示意性地敲了敲头套的两个太阳穴,“它会永远留在你的脑子里!只要还在这儿住,你就摆脱不了它,永远都能看见它!”

在场的人全都同情地看着兔子,对于眼前这个家伙,除了同情,他们没有别的想法。

安娜·莱娜伸手去抓罗杰的胳膊,她吸了吸鼻子,说:“拜托,罗杰,你还记得去年咱们看的那套经过翻新的百年老房吗?当时有个醉汉突然闯进来,朝所有潜在买家扔肉酱意面?”

罗杰说:“当然记得!我们后来低价买下了那套公寓,比市场价低了整整三十二万五千块!”他死死盯着安娜·莱娜,“你的意思是说……可是……我跟房产经纪人的那些谈判算什么?我的那些战术又算什么?”

安娜·莱娜无法直视他的眼睛:“要是你砍价失败,心情会很低落,我只想让你……赢。”

“多少次了?”罗杰哑着嗓子问。

“三次。”安娜·莱娜说谎道。

“其实是六次!我能背出所有的地址……”兔子纠正她。

“闭嘴,伦纳特!”安娜·莱娜哽咽着说。

银行劫匪站在公寓中央,被一群斯德哥尔摩人——象征意义和字面意义上的——围着。

看房现场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执念、心魔和忧虑。

有些时候,“斯德哥尔摩”也可以是个褒义词,是对我们“去更大的地方,在那里活出不一样的自我,实现自己渴望已久却没有胆量去做的事”这个梦想的肯定。

公寓里的每个人都在和自己的过去搏斗。

“原谅我。”银行劫匪突然开口,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虽然大家看上去像是没听到劫匪说的话,可实际上他们听得很清楚,得益于薄薄的墙壁和变态到几乎没有隔断的室内布局,这几个字甚至传进了步入式衣帽间和门厅,也穿透了厕所的门板。

虽然在场者彼此之间可能并没有多少共同点,但是他们都清楚什么叫作“认错”。

“对不起。”劫匪语气更加怯弱地说,尽管这一次同样无人回应,然而,正是从这里开始,事情起了变化,从故事发展的角度来看,“银行劫匪是如何逃出待售公寓的”这一谜题的真相也逐渐浮出水面。

事到如今,劫匪只觉得自己必须道歉,听到劫匪道歉的人也都觉得自己应该原谅对方。

当然,不可否认,“斯德哥尔摩”也是一种“综合征”的名称。



-往期回顾


《焦虑的人》④ | 内心越慌,越要慢下来

《焦虑的人》③ | 崩溃的成年人,开始发疯
《焦虑的人》② |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版权:本书内容由果麦文化授权发布,若需使用,请联系出版公司授权。

*插图来源:电影《猫鼠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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