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疫情，一场大火，哭我的zhong国！

▲ 点击关注，二〇二〇，第33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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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看到一条新闻说，已为19名牺牲人员启动了烈士申报程序。自此，就实在想说几句了。

前天看到西昌大火，心里一惊，又是西昌！又是3月30号！网友们发来的图片、视频，火光映红了整片天空，犹如世界末日。昨天上午，从朋友圈得知，又有18名消防人员牺牲，当时我刚结束了一个采访，正走在大街上，泪水夺眶而出，我压低了帽檐。

今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摸手机，看信息推送：相关部门已为19名救火英雄启动烈士申报程序。突然觉得既悲哀又愤怒。仿佛有关方面在说，人都死了，是为救火，是为抢救人民生命财产牺牲的，我们已经为他们申报烈士了，我们在祭奠英雄，还要怎么样？申报烈士当然是应该的，但是，不能只有这一个动作，好像申报了烈士就算工作完成，就算有个交代，就可以告一段落，就可以安抚19个破碎的家庭，就可以让国人的情绪变得稳定。

不，我們不需要烈士，我們更想知道为什么他們成为了烈士。

19條命，對許多人來說，不過是朋友圈、微博上的一排排蠟燭，只要我们双手合十，点上蜡烛，就尽到了一个公民的责任，剩下的，歌照唱，舞照跳，花照賞。這是多麼残忍和野蠻！

我们总说，多难兴邦。可是如果我们总是被同一块石头绊倒，2003年和2020年的两次疫情，2019年和2020年的两次大火，我们是怎么兴邦的？多难兴邦是有前提的，而至今我没有看到那个前提。那个前提就是反思，问责和吸取教训。

去年大火中逝去的30位同胞，今年大火中逝去的19位同胞，他们为什么死？原因是什么？牺牲可否最大程度的避免？火灾的原因的是什么？我想所有正常人都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也只有找到这些答案才能避免悲剧重现。

我们在火灾中没有看到那个前提，在疫情从发生到失控到逐步缓解（现在又有了第二波抬头的迹象）的过程中，也没有看到那个前提。为什么疫情已经开始扩散的时候，没有通报民众，没有警示，最后导致大量聚集感染和医疗资源挤兑？到现在全国陆续复工复产复课，仍然没有问责，没有高管引咎辞职，我们只等到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关于李wen亮的调查报告。

我们甚至听说武漢人去亲人領骨灰盒的时候，身边安排有社區人員陪同，不允许武汉人哭。难道害怕这些哭声，惊扰了他们胜利的欢歌？如果你们真的没心没肺硬要欢庆胜利，同时也请给伤心的人哭泣的权利！他们刚刚失去亲人，母亲失去了孩子，孩子失去了父亲，父亲失去了女儿，丈夫失去了妻子......他们多么需要哭泣，需要倾泻淤积在心中的巨大悲痛——我怀疑，很多失去至亲的人们一直都还没有回过神来——我真的失去母亲了吗？我真的失去孩子了吗？直到有一天，他们捧着亲人的骨灰，才深感痛彻心扉，此时怎能不让他们哭泣呢？

因为人为的错误，我们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无视错误，还不许悲伤，做到這樣，我們還有什麼指望？

新闻上说，我们曾花了7億元建立了（全球规模最大的）传染病疫情直報系統，这个系统為什麼沒有發揮作用？如果沒有失靈，那為啥愛分、李wen亮等人還需要在微信群吹哨被训诫而不是通过系统直报疫情？我们有如此强大而先进的疫情直报系统，可讽刺的是，国家卫健委的专家称他们是在网上得知武汉出现疫情的，而没有在疫情直报系统收到过直报数据。所以，为什么呢？

李医生走的那个晚上，我忍不住嚎啕大哭。当时，似乎我的朋友圈每一个人都在义愤填膺，都在为李医生哭泣，为他惋惜，也为他不平。但是我很快发现，和我一起哭泣的人里，有很大一部分人会同时为我们取得的所谓“胜利”自豪，这些哭泣的人里，会对国外，尤其欧美疫情的汹涌而拍手叫好。

那么，很抱歉，你的悲伤和我的悲伤，不一样。我们之间还存在价值观鸿沟，我没有民粹主义的仇怨，而你的哭泣，只是被伤害之后的惨叫。而我和我的朋友们的哭泣，是为催生这一切悲剧的原因而悲哀，而无望。

就算我们不从人道主义的角度，也不从价值观的角度，只从现实主义的角度出发。如果全球发生疫情，我们绝无可能独善其身。全球化早就把我们与世界联系在一起，从最近中国工厂失去订单的新闻里就可窥见一斑，怎可我们这边独荣，而他人俱损。

我們一直以為全球化不可阻擋，但从世界各国尤其是美国的表现来看，疫情极有可能為全球化樹立高牆——如果發達國家不再依靠他國的世界工廠，而是自给自足，那会怎么样呢？鄰居們不再來往，不再互通有无，而是各自為陣，真的是人類想要的吗？

如果這次疫情確實從中國始发而传播开來，給中國的百姓，給世界帶來多大的苦難？我們常說，東方的巨龍醒來了，要笑傲全球，恐怕現在的情況不是中國醒來了，是世界醒來了。中国如果不愿意迈向现代化国家的行列，而是执着于自己的国家特色，和所谓的XXX初级阶段，恐怕那些被中国痛醒的人们，好的情况是不再和我们往来，坏的情况可以想象。

也许好多人，觉得在这里提国家现代化，太跳跃了。难道中国不是一个现代化的文明国家吗？这里我想说，中国目前还不是一个现代化的国家，但是只能点到为止，不展开谈。不仅如此，我们也尚未看到向現代化邁進的趨勢，我想在我有生之年大概率是看不到的。如果你一头雾水，我真的希望朋友们去了解現代化国家是什麼意思。

但同时，我也觉得希望渺茫。你们或许会说，为什么要遵循别人定义的现代化，我觉得我们现在就是现代化，就是文明。

我一位朋友經常感嘆，在悲伤焦虑的我們和歲月靜好的人们之间似乎有一層结界——這個網絡世界里，其實不乏有识者深刻的吶喊，不乏思想者的敏銳洞見，但是他們看不見，或者看見了卻無法吸收。也许，他们的大脑经过多年的浇灌栽培，已经产生了对文明的抗体，他们的精神世界已对文明免疫。

但，还是有许多人，坚持用思想和文字去打破那个结界。他们也许不认为他们真的能够打破结界，而是坚信自己尝试打破结界的做法是正确的。

最后我想说，在黑暗的世界里，文字要有撕破夜空的力量。

犹太人阿多诺曾有激烈的论断：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我想，实际上，他想表达的是，如果写诗的人能够容忍奥斯维辛那样的惨剧发生，那他所写的诗就是野蛮的。比如，写《方舱医院真神奇》这种作品的人，无疑是野蛮的，让一个孩子面对假笑去演唱，那不不仅是野蛮，更是犯罪。

在黑暗的世界里，作为写作者，只有当你的文字具有撕破夜空的力量时，你才是正义和温柔的。否则，庸脂俗粉罢了，注定烟消云散。世界上不断传承的名著精品里，你可曾见过“歌颂者”的身影？

疫情與大火之後，我們必須要用野蠻的文字去沖破那些虛假的、塗脂抹粉的屏障。

如果我们愤怒了，我们就该呐喊；如果我们悲伤了，就应该哭泣，哭我们的国！哭那些曾经哭泣的人，却不知自己为何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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