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侯咏受上影之邀拍摄《望道》。在创作过程中,侯咏曾大胆提议,“这部影片不是历史题材,而是当代题材。”虽然这一方向的想法后来没有充分的条件实现,但如何与现在的年轻人共情的想法,一直保持了下来。
在侯咏看来,当代和历史并不冲突。“我所宣扬的那个时期的年轻人的精神,其实就是现在人也具备的精神,而且也是现代人能够津津乐道的崇尚的一种精神。”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78班,也是“第五代”的一员,侯咏身兼摄影师、导演、编剧、制作人,学者等多重身份,四次获得金鸡奖,曾担任田壮壮、张艺谋等导演的御用摄影师,导演作品包括《茉莉花开》《一个人的奥林匹克》《卧薪尝胆》《闯关东(中篇)》等。历时近三年的创作,由刘烨、胡军、文咏珊、王锵领衔主演,吴晓亮、奚美娟特别出演的《望道》于近日上映。电影《望道》以1920年为起点,聚焦陈望道翻译首个《共产党宣言》中文全译本的历程,并刻画了20世纪20年代以陈望道为代表的一批知识分子群像。
无论是电影中青年人奔走相告摇旗呐喊的画面,还是由摩登兄弟刘宇宁和8点组乐团共同献唱的“说唱”风格主题曲,又或是从十几所高校招募的上百名学生群演名单,类似这样的情节,正是《望道》导演侯咏在影片中希望与当代年轻人连接的方式。在创作之初,侯咏像大多数人一样,只知道陈望道是《共产党宣言》中文全本的首译者,复旦大学的“老校长”,但并不了解更多。在翻阅了大量史料后,侯咏认为,陈望道是个非常轴,坚持自己的信仰的人。但他也发现两个塑造人物上的难点,第一,陈望道的人生起点就是最高点;第二,陈望道的一生是平稳的一条路。这两个特点其实都与编剧的创作规律相逆反。最终通过“陈望道为什么要去翻译《共产党宣言》”和“翻译《共产党宣言》对整个事业的作用是什么”这两个根本问题,理出一条线来讲述这个故事。在讲述主人公陈望道的故事之外,陈独秀、俞秀松、施存统、等历史人物和革命者相继出现。侯咏说“可以说这部影片中的信息量是非常大的,你二刷三刷都会发现新内容。” EW 你曾提到在2020年9月接到了这个任务,《望道》背后的创作过程是怎样的?侯咏:我对于陈望道的经历故事是完全陌生的,等于是从0介入这些素材,从其中找出可以表现他的基础材料,这个过程很难,因为它是一个命题考卷,并且素材点都比较难以形成一个曲折的、吸引人的故事。此外还有两个难点。第一,陈望道的人生起点就是最高点;第二,陈望道的一生是平稳的一条路。这两个特点其实都是与编剧的创作规律相逆反的。我最初想到的就是解决第一个问题,我想用倒序的方式,把人生最高点放在最后,但后来没有采用这样的方式,因为我觉得这是用技巧的方式来完成对他人生的塑造,没有解决根本问题。其实我们后来找到了一个根本问题,就是他翻译《共产党宣言》。为什么要去翻译《共产党宣言》?不是他自己为什么选择翻译《共产党宣言》,而是翻译《共产党宣言》对整个事业的作用是什么?它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可以顺着去捋出一条线。翻译《共产党宣言》是为了成立共产党,成立共产党是为了什么?为了推翻封建统治,为了建立一个新的社会秩序,一个新的中国。那么翻译《共产党宣言》在头,成立新中国在尾,这样的呼应是一个因果关系。这样就形成了它的一个横向,一个纵向的坐标时间线。最终我们的影片就是由三个历史时期组成。第一个是他翻译《共产党宣言》到中国共产党成立。第二个就是“四一二”反革命政变。第三个是重庆时期到解放。我是用这样的方式结构影片,去讲述陈望道的一生,然后在人物的刻画上找寻他。他是这种性格,不苟言笑,然后认死理这样性格的一个人。他要钻研学术问题,他也是一定要钻研的非常钻牛角尖式的钻研,是这么一个人物性格。如果稍微拔高一点,就是说他坚持自己的信仰,不受到任何形势变化和他周围人的改变而改变。随着历史背景的变化、历史环境的变化,人物的命运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变化,然而只有陈望道没有在根本上变化。
EW 在拍摄这部电影的时候,建立与年轻人的共鸣就是你的目标?侯咏:特别想。甚至于我提出的第一个方案是,这部影片不是历史题材,而是当代题材。我提出之后他们都很不能理解,这怎么会是一个当代题材?但后来没有充分的条件去满足我的创作道路,所以我们就戛然而止了。因为这条路可能会走更多的路,去探索更多的可能性,难度更大。但是如果这部影片真的是那样的话,跟现在的年轻人的共情可能会更顺利、更直接。但那一定是另外一部电影。侯咏:不冲突。他们在宣传这部影片的时候的说法就是,这部影片表现了100年前的90后和00后的故事,想让现在的年轻人看看100年前的年轻人是如何生活的,他们的思想状态是什么样的。在我的看法中,我所宣扬的那个时期的年轻人的精神,其实就是现代人也具备的精神,而且是现代人能够津津乐道、崇尚的一种精神。它放在任何年代,任何时间段当中,它都是崇高的精神。侯咏:是通过具体的情节去连接,就是让当代的观众能够感动的一些点。这些点不是说那个时代才有,我们现在没有,而是说我们现在也崇尚的这些点。比如最后那些同学把自己的手臂划破去营救他们的同学,这样的举动对于现在的年轻人而言,他们会说我们也可以,我们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也是这样做的。就是说在任何时期,这种情节,这种举动都是能够让人称赞的。我觉得在影片中我们就是要找这种点。其实也不用找,因为你自身就带着这种东西。那么通过事实证明,我们这个影片中的很多点都是可以被现在的年轻人所接受的,甚至会感染他们的。
侯咏:我给胡军讲了我准备拍的陈独秀的晚年的故事,他听到了后面两场戏的时候,他说他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说我愿意演这个戏。甚至于就连陈独秀最后说什么台词都是我写的。我这个理念就是说这场戏重要到什么程度,谁去写他的台词都不合适,不是说我写就合适。我写他自己的真实的话,我是在资料当中找到了陈独秀真正的回忆录当中的语言,来总结他自己的一生。然后他自己的心态,他都说的清清楚楚,我原封搬在了他的台词上,非常合适,特别棒。刘烨表演是完全没有任何可挑剔的东西。我跟这些优秀的演员合作的很多,他们令我感到,不能说满意了,令我欣慰的一点,这些人完全让你放心。侯咏:陈独秀其实是间接引领陈望道走上这条路的人,同时他们又是亲密的战友、合作者。在陈望道翻译了《共产党宣言》后,陈独秀发现陈望道确实是一个可以亲密合作的同志,于是就拉他过来说你帮我办《新青年》。其中有一段时间,陈独秀离开了上海,去广州任职,就把《新青年》交给了陈望道。在这个问题上,《觉醒年代》其实有过体现,胡适对于陈望道担任《新青年》编辑的问题提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质疑陈望道。陈望道和陈独秀后来打了很长时间的笔仗,置了很长时间的气。这是资料中的故事,很有趣。后来他们两个又有矛盾,有点分道扬镳的感觉。最后到了陈独秀的晚年,陈望道又去看望他。他们的人物关系是这样转变的。 EW 《望道》出现了很多历史人物,你在前期做剧本的时候对于塑造这些人物有哪些考量?侯咏:我觉得这是令我欣慰的一点。一般拍历史题材,特别是革命历史题材的时候,这些周边人物能够使用真实姓名的机率比较小。但这部影片我所写到的具体人物都用了真实名字。如果换成一个虚拟人物,这部片子的分量就会减弱很多。比如陈望道的学生,宣中华、俞秀松,这些都是在当时中国革命早期特别重要的人物。特别是俞秀松。他们每个人都不是配角,以他们每个人为中心都会是一个很好的电影。我在看资料的时候,在查每个人的生平故事的时候,我都抱着极度崇敬的心情去看待这些人。因为我觉得这些人真的就站在我的旁边,他们就在经历着他们的那种人生。他们所做的这些行为都非常令我好奇,敬佩。所以我是带有这种崇敬的心情将这些人物搬上银幕的,然后用最大限度利用他们的出场时间。比如在施存统、宣中华、俞秀松三个人在谈理想、谈前途的那小段戏中,信息量非常大。我可以说这部影片中的信息量是非常大的,你二刷三刷都会发现新内容。因为有些虽然是一句台词说过的,但是这一句词所包含的内容,你都可以讲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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