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甲烷减排提案：要点、影响及启示
背景、目标和适用领域
近日，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发布的最新报告强调了甲烷减排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的作用（更多阅读：IPCC评估报告首次阐述甲烷与空气质量、温升的关系），欧美发起了全球甲烷承诺（更多阅读：COP26解读：甲烷站上舞台中央）倡议。在甲烷减排愈发受到各方重视的背景下，欧盟委员会提出了该提案。
提案明确了欧盟2030年的甲烷减排目标，即到2030年，能源部门的甲烷排放比2020年减少约58%。具体来说：
•提高与欧盟内部能源生产和消费相关的甲烷排放源的信息准确性。确保资产级别（asset-level）排放数据的可获得性，以及对排放量进行进一步量化，从而提高测量的准确性——包括向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FCCC）报告温室气体清单数据，以及适当的减排措施的范围。
•确保进一步有效减少欧盟整个能源供应链的甲烷排放。这一具体目标旨在解决导致企业甲烷减排不足的市场失灵问题。
•改善信息的可获得性，从而推动与欧盟进口化石能源有关的甲烷减排。由于大部分与欧盟内部化石能源消费有关的甲烷排放发生在欧盟之外，这一具体目标旨在通过在市场上增加数据透明度，促使合作国家为甲烷减排制定激励措施。提案覆盖的范围包括油气、煤炭，以及进入天然气基础设施的可再生（生物或合成）甲烷。
具体的适用领域包括：
（1）石油和化石天然气的上游勘探开发、化石天然气的收集和处理；
（2）运营化石和/或可再生（生物或合成）甲烷的天然气传输、配送、地下储气库和液化天然气（LNG）终端；
（3）运营中的地下和露天煤矿，关闭和废弃的地下煤矿。
要点1
核查：
重视第三方核查以及发挥IMEO的作用
提案特别重视核查体系的建设，并明确提出要进行第三方核查。提案要求，每个成员国应至少指定一个有能力的主管部门，以监督经营者有效遵守本条例规定的义务。提案认为，一个强有力的核查框架可以提高报告数据的可信度。第三方核查可以确保更大的独立性和透明度。核查机构应该根据欧洲议会和理事会（EC）的765/2008号条例，由认证机构进行认证。核查机构要同主管部门分离，而且要独立于经营者，后者要为前者的核查提供协助，特别是在进入相关设施和提交文件或记录方面。
提案重视发挥国家甲烷排放平台（IMEO）的作用。提案明确指出，提交给各国主管部门的排放报告的信息应转交给欧盟委员会，以发挥IMEO的核查作用，以及核查企业计算排放数据所采用的方法和程序等方面的作用。IMEO产生的信息将向公众提供，欧盟委员会将利用这些信息解决在甲烷排放数据监测、报告和核查（MRV）方面发现的问题。
IMEO由欧盟和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EP）、气候与清洁空气联盟（CCAC）和国际能源署（IEA）于2020年10月联合成立，并在2021年10月举办的G20峰会上启动。IMEO的任务是在全球范围内收集、协调、核查以及公布人为甲烷排放数据。欧盟要求IMEO采取适当措施，保护欧盟及其成员国的利益。
要点2
油气：
重视OGMP2.0框架
提案明确了所提议的条例是建立在油气甲烷伙伴关系（OGMP）2.0框架基础上。OGMP推出的OGMP2.0框架是甲烷排放标准的最新版本，为甲烷排放标准提供了坚实的科学基础。OGMP2.0框架有5个报告级别。排放源级别的报告从3级开始，这一级别被认为同UNFCCC的第三等级（Tier 3）相当。OGMP2.0第4级报告要求直接测量排放源级别的甲烷排放，允许使用特定的排放因子。OGMP2.0第5级报告要求增加场站级别的测量作为补充。同OGMP2.0一样，提议的条例要求场站级别的测量要和排放源级别的测量相印证。
OGMP由UNEP和CCAC于2014年创立，是关于测量和报告甲烷排放的自愿性倡议，欧盟委员会在该联盟的董事会中设有代表。OGMP的工作重点是建立最佳实践清单，让全球甲烷排放量化和管理信息更易获得，并推动甲烷减排（更多阅读：重磅！油气行业建立甲烷「监测、报告、减排」新框架）。迄今为止，已有60多家公司加入了OGMP，覆盖了全球30%的石油和天然气生产。OGMP在制定标准和方法方面的工作涉及政府、社会和企业。
此外，提案还对油气领域的泄漏检测与修复（LDAR）、禁止放空和火炬的例外情景、对不活跃的油气井进行甲烷检测等进行了详细规定。
要点3
煤炭：重视废弃煤矿
在煤炭方面，提案重视所有场景、尤其是废弃矿井的甲烷排放监测和减排。提案要求煤矿经营者对地下煤矿的通风井进行连续测量和量化，对抽放站的放空和火炬进行连续测量，对地面煤矿应用排放因子。提案要求成员国应建立已关闭和废弃的煤矿资产清单，并要求成员国或其指定的责任方安装测量甲烷排放的装置。对于废弃矿井，由于地质条件的限制和环境因素，无法采用一刀切的方法，各国要根据这些制约因素和技术可行性制定自己的减排计划。对于正在运营的地下煤矿，应通过逐步淘汰放空和火炬来减少甲烷排放。提案建议从2030年1月1日起，禁止相关设备的放空和火炬，除非甲烷利用和减排不具技术可行性或有危及环境或人员安全的风险。
要点4
化石能源进口：
要求披露甲烷排放相关信息
提案要求，欧盟的化石能源进口商应向成员国提供有关出口商的甲烷排放测量、报告和减排措施方面的信息。相关信息披露水平应同对联盟内部运营商的要求一致。成员国要将相关信息提交给欧盟委员会。
在具体措施方面，欧盟将建立“甲烷供应指数（Methane Supply Index）”、“透明度数据库（transparency database）”和“全球甲烷排放者监测工具（global methane emitter monitoring tool）”。
•欧盟委员会将和IMEO合作建立甲烷供应指数，它将提供来自全球不同化石能源来源的甲烷排放数据（包括从排放源级别的估算到卫星监测的测量数据），从而使化石能源的购买者能够在评估化石能源甲烷排放的基础上做出明智的购买决定。
•在成员国提交信息的基础上，欧盟将建立一个关于进口到欧盟的化石能源的“透明”数据库，并对其进行管理。该数据库将包括油气公司是否加入了OGMP、煤炭公司是否加入了同等的国际组织，或满足欧盟认可的标准等信息。该数据库应成为欧盟化石能源进口商、其他利益相关者和公众了解相关信息的来源。
•欧盟将建立一个全球甲烷排放者监测工具，提供关于高甲烷排放源的规模、重复发生的情况和位置信息。该工具应汇集来自几个经认证的数据提供者的数据，包括欧洲空间计划的哥白尼计划部分和IMEO。该工具将为欧盟委员会与相关国家的双边对话提供信息。
要点5
农业和废弃物
提案明确提出，该提案是对农业和废弃物领域甲烷减排行动的补充，并对这两个领域已经采取和将要采取的措施进行了简要介绍。
在农业领域，相关措施包括：
•欧盟委员会将食品全生命周期甲烷排放分析纳入了“从农场到餐桌（Farm to Fork）”战略，该战略是为了建立公平、健康和环境友好型的食品体系；
•在同农业领域专家和成员国的合作下，欧盟委员会正在制定最佳做法和可用技术的清单，以探索和促进减排行动的创新；
•为鼓励农场级别的碳平衡计算，到2022年，欧盟委员会将提供一个数字碳计算模板，以及关于温室气体排放和移除的量化通用路径指南；
•从2021年起，欧盟委员会通过成员国及其“共同农业政策战略计划”促进农业减排固碳技术的应用；
•在2021-2024年的“欧洲地平线”战略计划中，欧盟委员会提议对导致温室气体减排的不同因素进行有针对性的研究，聚焦在技术、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NBS）和饮食改变等方面；
•欧盟委员会还在考虑将部分畜牧业纳入工业排放指令（IED）监管范围。
在废弃物领域，相关措施包括：
•欧盟2018/850指令（填埋指令）要求，填埋运营商要通过能源化利用或者火炬来管理填埋气。在对该指令的审查中（预计于2024年进行），欧盟委员会将考虑采取进一步行动，改善填埋气的管理，并最大限度地减少其有害的气候影响、利用其能源收益；
•在正在进行的工业排放指令审查中，欧盟委员会考虑采用填埋领域最佳可行技术（BAT）的结论，其中包括解决甲烷排放问题；
•最近对欧盟废弃物立法（2018）的修改，要求到2024年对可生物降解废弃物进行单独收集，并设定了到2035年废弃物填埋率最高为10%的目标。这些修改预计将进一步减少填埋的甲烷排放；
•目前的城市污水处理指令和污水污泥（sewage sludge）指令并没有专门针对温室气体的排放问题。但是，城市污水处理指令的实施将有助于防止低效集中收集和处理设施的大量甲烷排放。污水污泥指令则规范了污水污泥的使用，可以有效保护环境，特别是保护土壤，避免在农业中使用被污染的污泥而产生有害影响。
影响及启示
从上述提案可以看出，在甲烷减排方面，欧盟不仅设立了明确的目标，而且对减排措施进行了详细的设计。这无疑将为欧盟实现甲烷减排目标奠定良好的基础，同时也为全球甲烷减排做出了示范。
在诸多措施中，欧盟对进口化石能源甲烷排放数据披露的要求，以及相关监测平台和工具的建立预计将对化石能源行业产生广泛影响。考虑到企业声誉、行业压力和全球温室气体减排的要求，这一影响将不会局限在向欧盟出口化石能源的企业范围内，而是会促使全球化石能源行业整体更加重视甲烷减排并加速采取措施。
欧盟委员会此次发布关于能源部门甲烷减排的提案，有很多政策设计值得包括中国在内的很多国家借鉴，其中包括：
•在温室气体减排目标之外设定明确的甲烷减排目标，以及分部门的甲烷减排目标；
•逐步建立完善的甲烷减排政策体系。从较易实现减排的能源领域入手，并在农业和废弃物领域同步推进；通过建立、完善相关的法律法规推进减排；
•重视甲烷排放数据的监测、核查、数据的透明，以及相关平台和工具的建设；
•积极推动成立国际组织，并重视发挥这些国际组织的作用。比如IMEO和OGMP等国际组织将在国际甲烷减排方面发挥重要作用，煤炭领域也有可能成立类似OGMP的组织；
•通过内部政策推动全球甲烷减排，即通过对化石能源进口设置甲烷排放要求形成国际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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