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设计一个驱动性问题,让学生感叹“这可太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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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张玮逸 刘 徽(浙江大学教育学院课程与学习科学系)
项目式学习主张学生通过小组合作的方式,在一个问题的驱动之下,完成一项源自真实世界且需要深度思考的任务。而驱动性问题是一个项目的“心脏”。
上海美国学校的教学指导教练安德鲁• 米勒(Andrew Miller)对好的驱动性问题有一个生动的表述:当教师将问题呈现给学生的时候,至少要有一部分学生觉得“这听起来很酷”。
如何设计出这样一些,让学生发出这样感叹的驱动性问题呢?美国巴克教育研究院的PBLWORKS 团队开发了PBL 项目库,帮助刚接触项目化学习的教师设计和开发问题。
“人类如何通过观察自然界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我们如何设计产品的包装以使其更加环保?”
“我们如何设计满足客户需求的小房子?”
……
这些复杂又真实的命题并非取自企业或政府的会议材料,而是美国中小学学生项目式学习课堂上所探讨的问题。
项目式学习主张学生通过小组合作的方式,在一个问题的驱动之下,完成一项源自真实世界且需要深度思考的任务。其中,驱动性问题是一个项目的“心脏”,它是在项目的整个阶段或某个阶段的实施过程中, 需要学生始终思考的问题。它兼具知识性与真实性,是沟通学生学习兴趣与真实世界的知识之间的桥梁,它赋予项目实际的意义,对学生的学习活动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在项目式学习的驱动性问题设计中,教师们通常会为了一个合适的驱动性问题字斟句酌,慎之又慎。上海美国学校的教学指导教练安德鲁• 米勒(Andrew Miller)对好的驱动性问题有一个生动的表述:当教师将问题呈现给学生的时候,至少要有一部分学生觉得“这听起来很酷”。这说明学生通过这个问题激发了求知的渴望,从而自发自觉地想要跨过桥梁去迎接真实世界的挑战。
提出一个问题比解决一个问题更重要、也更困难。许多项目式学习的新手教师反映,设计合适的驱动性问题是其教学设计过程中最难攻克的一环。为了给教师提供灵感来源,美国巴克教育研究院的PBLWORKS 团队开发了PBL 项目库,目前已有65 份精品项目可供参考。安德鲁• 米勒将这些项目的驱动性问题分为常见的三类:哲学/ 争议导向、产品导向与角色导向。这三种导向的分类提供了驱动问题设计的三种设计思路。
哲学/ 争议导向:发动思辨的引擎
与书本中拥有标准答案的作业题不同,哲学问题或者常常被拿上辩论桌的课题需值得反复论证和商榷,并且具有复杂的可能答案。这恰恰是真实世界中的所有难题普遍具有的特点。另外,哲学/ 争议导向的问题相比其他问题更需要严谨的思维过程,因而在项目推进的过程中,学生的高阶思维模式能够得到很大的锻炼,更接近专家的思维模式。
典型的哲学/ 争议导向问题示例
二元的辩论问题脱胎于传统的辩论赛,在最初二选一过程中,学生们乐于通过“站队”彰显个性、寻找归属、激发胜负欲。PBLWORKS 项目库中一个典型案例是英语语言艺术课堂中的“创新许可(Creative License)”项目,其驱动问题是“书或电影,哪个更好?”在生活中,为了使小说情节更适合银幕,导演和编剧会对原著进行改编,这往往也会引发“原著党”与“电影党”的激烈争论。
在这个项目当中,学生通过研究原著和它的电影剧本(例如《饥饿游戏》《哈利·波特》),评价电影改编是否成功。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学生们需要制订一个有关“好”的标准,来评判电影的呈现是否达到或超越了原著的高度。运用相同的作品评价标准,在不同的组别中可能会得到不同的结果,甚至可能得出“两者各有千秋” 的结论。这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学生学会在艺术鉴赏中求同存异。
除了二元辩论问题,真实生活中更多的争议性问题不止非黑即白两面,而是涉及更多角度和立场的冲突。学生需要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做出取舍并给出理由。制订评分标准就是其中之一。
PBLWORKS 中有一个“分数评定(Making the Grade)”的英语文学- 数学交叉项目,其驱动性问题是“如何设计一个好的评分系统?”在这个项目中,学生们不断思考有关公平、成长思维、持续改进的理念,并通过数学语言对此进行呈现。
他们需要考虑学业表现的哪些方面(例如出勤、课堂参与、测验分数、家庭作业)应纳入评分,如何设计要素加权,更复杂的是,如何运用样本数据来研究不同方案对学生学业表现的影响。
对于学生们而言,有什么比“主宰”自己的成绩更酷的事情呢?这个问题充分调动了学生们的学习兴趣和主人翁意识,驱动他们不断学习和应用相关的数学和文学知识。
产品导向:激发创造的渴望
学生产品的产出是项目式学习的一个典型特征。安德鲁• 米勒建议,如果教师心目中有明确的想要学生最终呈现的产品样态,可以将其打磨为驱动问题。例如“我们如何设计一个为产品增添意义和力量的戏剧集?”“我们如何设计出满足客户需求的小房子?”产品导向的驱动问题将矛头直接对准目的和最终成果,激励学生开展从无到有的创造性工作。另外,相比于更适合社会科学和文学的哲学/ 辩论导向驱动问题,产品导向的驱动性问题能够适应数学或科学学科甚至STEAM 跨学科设计的需求。
典型的产品导向问题示例
当教师从课本知识点中提炼出基本问题的时候, 往往是比较抽象、概括的,此时产品驱动思路可以提供行之有效的精练和打磨驱动性问题的方法。
比如文学教师在准备“史诗”单元时提出的基本问题可能是“什么是史诗?”,目标是在项目中驱动学生们思考史诗的特点并学会鉴赏甚至创造。但这个问题并不能成为项目学习的驱动问题。其一,它并不具有趣味性,不能调动学生们学习的积极性。当把这个问题呈现给学生的时候,他们会绞尽脑汁地回忆关于“史诗”的定义在课本的第几章第几节,而不是想要通过大量阅读来欣赏史诗,以便鉴赏它不同于其他文学体裁的优美之处。其二, 这个问题过于宏大且不具备真实性,背会史诗的定义对于学生们的真实生活并没有任何意义。
如何打磨这一问题?一个办法就是运用产品导向的思路,让“史诗”成为学生们的项目学习产品。但是,“我们如何创作史诗”也不够具体,这时我们还要把握产品导向问题的另一个重要要素——产品设计的目的。在此例中就是史诗创作的目的。
我们可以为历史创作, 可以为英雄创作,也可以让学生为自己进行创作,从而感受“史诗”作为一种文学体裁独一无二的魅力。
将目的纳入驱动性问题还可以让学生明确努力的方向或提示解决问题的途径。因此,可以将驱动性问题改为“我们如何撰写一篇反映我生命中重要经历的史诗?”,这个修改后的驱动问题更具自身相关性和挑战性,学生们带着这个问题学习史诗,不是为了熟记概念以便于在考场上流利地写出来,而是为了创作,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而创作。
角色导向:未来无限可能
孩子天生就想象力丰富,他们爱把自己想象成任何人,除了虚拟童话中拯救世界的英雄和温柔贤惠的公主,还有真实世界里的各种成人角色:做出山珍海味的掌勺大厨、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春风化雨的人民教师、高屋建瓴的建筑师、心思缜密的政府官员……即使是在中学,学生们也喜欢扮演专业的成人角色,并因自己无限可能的未来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作为教师可以充分利用学生的这一特点,为学生提供一个真实的角色,以解决问题或完成项目。这种问题的常见形式是“作为……我们如何……”,例如“作为一名科学家,我如何设计实验来揭穿一个广为流传的科学流言?”“作为市场研究分析师,我们如何帮助当地企业赚到最多的钱?”“作为漫画书设计师,我们怎样才能建立教他人数学的超级英雄世界?”当学生代入角色立场时,他们会自发主动地学习相关知识使得自己的“角色扮演”更专业、更成功,激发出自己的学习动力。
典型的角色导向问题示例
角色决定了学生要学习的专家思维方式。面对相同的任务,扮演的角色不同,完成任务的途径和运用的知识便有很大的差别。PBLWORKS 项目库中便收录了两个“相似”的项目。其一为“社区摄影记者(Community Photojournalist)”,驱动问题是“作为摄影记者,我们如何讲述我们社区不为人知的故事?”其二是“标记历史,创造历史(Marking History, Making History)”, 驱动问题是“作为历史学家,我们如何发现并分享有关我们社区的故事?”
同样是讲述社区故事,学生角色的差异使两个项目截然不同。前者是文学- 艺术交叉项目,学生甄选与社区相关的主题,访问当地社区成员并拍摄照片。他们使用访谈和照片来制作摄影文章,直观地记录当地的文化和社会故事,体现了艺术工作者的工作特点——用光影讲述故事。后者是社会研究项目,学生研究他们家庭所在的社区或地区的历史,并使用重要的原始资料来了解多种社区成员(例如土著人民、移民、殖民者)的经历和观点与特定事件的关系。
学生使用他们学到的东西来记录和分享在当地社区中共存的多个(有时是冲突的) 历史,体现了历史研究者的思维方式——历史是一个立场选取和观点阐释的过程。
角色导向的驱动问题还能让学生进行真实的职业体验,通过承担该职业的项目工作,学生会留下“这个职业很酷,我可能愿意在不久的将来成为这样的人”或者“我不喜欢这个职业,刚刚接触它就让我感觉枯燥乏味”的印象,这些体验有利于学生进行职业规划和探索。所以,在项目式学习中,如果想要通过角色自身的专业性和立场影响学生们的表现的话,可以尝试设计角色导向的驱动性问题。
上述三种导向为项目式学习中驱动性问题的设计提供了三种思路,但这三种思路并非相互排斥的,在实际的设计中可以灵活交叉运用。例如“作为历史学家, 我们如何为当地博物馆、历史社会或档案馆设计一个交互式数字工具,以展示我们的社区对不同历史时期的影响?”就既是角色导向又是产品导向的驱动问题。“作为律师,我们如何确定革命的有效性?”就既是哲学/ 争议导向又是角色导向的驱动问题。
在设计完成后,教师可以把驱动性问题先呈现给一部分学生,若有相当比例的学生认为“这个问题可太酷了”,那么教师基本可以确定这个问题已经达到驱动问题中的“驱动”二字的意义了。
来源 | “第一教育”微信公众号,本文原载于《上海教育-环球教育时讯》2020年9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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