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有意义的学习”？温暖的学校，简单的教室，民主的老师，自主探究的孩子
什么是学习？
今天我想聊聊学习。什么是学习？记得杭州有一个重点中学的孩子曾跟我说：“学习是属于学生的唯一严肃的艺术，是属于其他人群唯一自由的艺术。”当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觉得她话中有话。她向我表达了一种无奈、一种对大人的羡慕，我甚至还感受到她的不满和控诉。所以，我让这孩子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孩子给我写了一封短信：
学习是学生的本职，可它不该仅仅是我的职务。我们知道，学习是探索、是创新、是人类的美学，所以学习是艺术。但是为什么愈来愈多的人将成绩、学历作为评判人优秀与否的标准。艺术怎么会有标准呢？仅凭成绩就能代表学习的全部吗？
所以学习教育就陷入了怪圈：老师督促学生追求成绩，学生疲于追求成绩，似乎当学习不再成为获得资历的手段的时候，它便不那么必要了。所以学习是严肃的艺术，或者说学习是被强迫的艺术。而在其他人群中，学习是自由的，所以这便成了学生的悲哀。
我以为，新的世界之中，教育应该走上与科举制度相异的另外一条路。所谓的素质教育，也应该在普及的过程中焕发出新的光彩。诚然，我是以一个学生的身份，不客观的视角写下这些话的。但我始终以为，学习应该以新的姿态进入我们的世界。
正如写这封短信的我没有选择以此作为糊弄老师、学校的千篇一律的滥美之词。我们应该有新的生活，为前人所未经生活过的。当然，关于改变之难，我何尝不知。正如鲁迅先生说的：“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学生朱奕锦）
各位老师，听到这个孩子对学习的阐释，你作何感想？孩子们小心翼翼地表达自己的抗议，最后还贴心地说，我知道改变是很难的，但是希望总还是要有的。
看了这段话，我内心生出一种责任感，我们必须为孩子的学习做些什么。
2020年10月29日，我来到丑小鸭学校。这所学校只有52个“问题”学生，我主动要求去上了一节语文课，因为我觉得只有走进课堂，和学生平等对话，才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我给他们上的课叫“你不快乐的每一天都不是你的”。这是一首诗歌，但我把最重要的四个意象拿掉，想给学生们一个创造的空间，让他们来告诉我心目中的快乐是什么，孩子们思考了三分钟后，开始来发表意见。
第一个孩子站起来说，家人团聚，假如足以令你愉悦，那么不安、误解或者失败便也不足轻重。我知道这个孩子想家了，因为他离家千里，在他心中与家人团聚，那就是最快乐的时候。
第二个孩子跟我说，世界的、大自然的美景，假如足以让你愉悦。我就提醒他，意象是日常生活中细小的事情、具体的画面。他马上就听懂了，他说我改一下，当青风拂过我的脸颊，假如足以令你愉悦，那么金钱、地位，或者成功，便也无足轻重。
孩子们不断地告诉我。棉花糖，假如足以让你愉悦，那么鱼翅、鲍鱼或者人参，便于无足轻重；任海风绕过鬓角、指尖，假如足以让你愉悦，那么成功、事业、或者金钱，便也无足轻重等。
当孩子们把这些对快乐的深刻理解的呈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再把作者原来所谓的答案拿出来便没有意义。我在上这一节课的时候，丝毫没有感觉到他们是“问题”学生，他们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热爱家人，那么的热爱生活。
最后一个环节，我说把这首诗大声的朗读出来，送给你最想让他快乐的那个人，然后班上的一个小男生朗诵了这首诗，他把这首诗送给了天下所有不快乐的人，包括他自己。
你不快乐的每一天都不是你的：
你只是虚度了它。无论你怎么活
只要不快乐，你就没有生活过。
夕阳倒映在水里，假如足以令你愉悦
那么 爱情， 美酒，或者欢笑，
便也无足轻重。
幸福的人，是他从微小的事物中
汲取到快乐，每一天都不拒绝
自然的馈赠！
什么是有意义的学习？
经过这节课，我想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是有意义的学习？应该是有温度的学习，一所温暖的学校，一间简单的教室，一个民主的老师，一群自主去探究、去摸索、去表达思想的一群孩子。
其实，对于人类来说，自主权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幸福的。我们大家都想掌握自己的世界，孩子又何尝不是呢？
在一次和学生的座谈中，我问了学生两个问题：你觉得你最好的学习方法是什么？目前你学习最大的障碍是什么？孩子们和我分享了他们的学习方法。
当我们在上课的时候，孩子亮晶晶的眼睛默默地看着你的时候，他们的小脑袋里在思潮翻滚，他们有自己独特的学习的世界，你能不能走进这个世界，你能不能帮助这些个体的学习人，根据他的学习轨迹和方法给他以学习的力量。
孩子们告诉我，“目前最影响我学习的是手机、游戏，不自律，容易分心”等，这些回答在意料之中。可要如何去克服呢？他们的答案让人意外。
孩子们说，我做好几件事情以后，我就奖励自己玩几分钟；我将手机交给父母保管，严格控制自己；我要对手机上的部分功能进行限制。
还有学生说，当家长对我严加看管的时候，我觉得很压抑，而自己在独立空间自主学习的时候，我就很愉悦、效率也很高，他觉得家长的严加管教成了他目前学习最大的障碍。
我问孩子们，如果明天校长出一份倡议，倡议暂时把手机交给家长保管，你愿意在倡议书上签字吗？80%的同学都说愿意。
我想起平时校长如果给孩子发一张通告，明天开始不许这样，不许那样，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对抗议，这是不民主。但是当你把选择权还给他，当你平等地和他交流时候，他就会告诉你，我愿意试一试。
学习的第二个方面是给孩子自己学习的力量。去唤醒孩子学习的意愿，去培养学生自驱的力量。让他觉得我是应该这么做，我可以这么做，我能做的更好，教给孩子这种力量，而不是在学校和家长的影响下被掌控。学习的力量来源于哪里？如何让学生成为自我导向的学习者？他们要反思自己的学习方式，明确自己的需求，建立自己的模式，确定自己的目标，利用自己的决心、资源成就自己学习的价值。
我想讲的第三点是学习的广度。再回到我的第一个问题：“孩子们，你觉得学习是什么？”我看到孩子们这些表达我很欣慰，因为很多孩子感受到了学习的真正意义，不是只为眼前的分分数，而是为了自己美好的未来。孩子们感受到了，我们大人呢？
给孩子们的学习保驾护航
我在杭州市拱墅区做局长的时候，2017年9月，我们区所有的小学都推迟到8:30上课，为什么要做这个事情？就是想让每一个孩子能够吃一顿幸福的早餐，知道这一顿幸福的早餐意味着什么吗？它看上去跟学习无关，但是它却可以带来一天满满幸福感的学习过程。
2018年1月，拱墅区所有的初中学生家长收到了一份倡议书，那就是“为成长不熬夜、晚10点不作业”。拱墅的孩子们到了晚上10:00，如果还没有完成作业，家长可以允许孩子睡觉，第二天老师不得责罚。
拱墅区全体初中老师，向社会媒体做了庄严承诺。减负就是我们有义务和责任为孩子减去无效和不必要的负担，避免机械重复的学习，同时帮助孩子提高学习效率，培养他们终身受益的学习能力。
杭州市拱墅区在浙江省率先设立了每年生均400元钱专项的补助经费，用于学生社团建设，推动全区社区活动的特色发展。因为我们知道当这些丰富多彩的课程出现在校园的时候，其实是为孩子打开了更多的视野，给他们更多的展示舞台，给他们更多学习的机会。
如果说学习只是把书上的知识和技能交给孩子，那么很多人会认为成绩是最重要，或者说那张文凭是最重要的。但当我们把视野打开，觉得学生的学习应该有更多更广、更开阔、更有意义的时候，很多教学方式会为之发展改变。因为学习的意义，它不仅是传递过去的知识，更是帮助年轻人去去应对未来的挑战。
下面这张照片是我做校长的时候，我带着孩子走出校门的那一刻，我特别喜欢这张照片。各位老师，我们的身后都跟随着一群孩子，但是当我们带着这些孩子走出校园，走向生活、走向社会，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把我们的孩子带到哪里去？
我相信对于未来，我们唯一的出路是构建新的人性化生态的思想，也就是我们应重新定义人类能力的多样化，用孩子们喜欢的方式全方位地培养他们，这样他们才能面对未来的社会。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帮助他们在未来有所作为。
为了做好演讲，我到三所学校做了民意调查。我问孩子们，20年后，他们想去想去哪里？下面是他们的回答：
我想成为一名顶尖的设计师，让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我的作品。在工作之余，我还想开一个猫咪咖啡馆，让每一个过路的人都能享受到下午茶的悠闲时光。（汪月寒）
希望20年以后能有自己的一间工作室，一个品牌立足于这个社会，并每年按一定数目捐献给慈善。有抱负，有志向，但也不忘初衷，不忘那个原来的自己。30%－40％的时间放在家庭上，常带父母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徐颖）
我最希望20年以后的自己是一个军人。可以为国争光。 班里有两三个与我志同道和的人，我们为了一个军事问题可以讨论整个下午而不觉得累，更是发现了一部以战争为题材的电影时，宁愿冒着被老师发现没有做完作业的危险，也要去电影院看这部电影。我可以去为了买一把模拟手枪而一个月不吃中饭来攒钱，因为我知道这才是我最想要的。（薛杭）
……
孩子们很真实，很善良，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祝福他们，去吧，孩子，但愿一路平安。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
来源 | 本文根据赵群筠在第七届中国教育创新年会主论坛演讲整理责编 | 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