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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男诗人的往事,爱和天空

诗歌杂志 诗歌杂志 2021-10-05




廖江泉

    

       爬墙虎 


你只需把它种在墙边 

再给它一段光阴,就行了 


就是一面危墙,也可以 

怎么长,是它自己的事 


慢,还是快,都说不清楚 

反正它已经把墙藏起来了 


反正,蟋蟀已经唱起来了 

明月又有了端庄的模样 


在我暗暗惊讶的时候,我信了 

万千触须,一切柔软,都配得上那个虎字 



         天空


天空是善良而脆弱的 

因为祖先在天上,神也在天上 

天空用云朵看人间 

有时也用无边的蓝 

看着看着,就看见了许多悲伤的事 

多么辽阔的悲伤 

起伏不定啊,川流不息 

看着看着,就看见了许多 

抬头看天 

眼里噙满泪水的人 


天空从来就不坚强,就像好人 

容易悲伤一样,当他听见 

有人在呼喊——苍天啊 

除了铁青着脸,除了电闪雷鸣 

天空也没有什么办法 

天空的悲伤啊 

有时绵绵不绝 

有时淹没人间 



      宽恕辞


年过半百 

我又仔细摸了自己一遍 

仔细琢磨了,一个人的山水 


我觉得自己是对的 

所有弯曲的事物 

都一定跟我有关 


所有弯曲,都在我的身体里 

我一直就属于,这个凹凸不平的世界 



  我总是喜欢自己的速度


我总是喜欢自己的速度 

像嫩芽,迎着风 

在时光中慢慢生长 


我总是喜欢自己的速度 

看石头安静,看流水远去 

看野草,纠缠而有序 

美好的人间就应该这样 

星空有自己的布局 

小虫子,耐心的 

结自己的茧 



            是不是


被饲养的,和那些依然放逐山野的 

飞禽走兽,我与他们相近一些 

我们有,一样的江山 

我们有,明暗交织的悲喜 

有一样的生死,不一样的轮回 


我与大地上安详的植物 

咫尺天涯,我日日身在其中 

却又常常被拒之千里,是不是 

一个人身上的气息,在一棵草那里 

是黑暗的 



        一束光


一束光,经历了那么虚幻的太空 

再穿过一页冰凉的窗玻璃 

找到了我,它毫不迟疑 

让我成了一个清晰的人 



     生活习惯


把蔬菜收回篮子 

把茶几、地板拭净 

把果皮、坚果壳归纳在一起 

水果刀,放在隐蔽的地方 

那些歪邪的,我都一一扶正 

再用一盆清水,洗净自己 


是的,我需要这样的习惯 

每晚临睡前,都会重复一遍 

只有这样,我才对得起 

一夜的酣眠 

对得起,那些有星光的夜晚 




  廖江泉,仡佬族,生于上世纪60年代末。贵州道真人。诗作散见于《诗刊》《星星》《诗神》《诗潮》《青春诗歌》《诗歌报月刊》《飞天》《中国诗歌》《诗歌月刊》等,收入《21世纪贵州诗歌档案》等选本。

 

 

西 左

         

 

        村 庄 


没有小巷,卖杏花的人 

没有驳船,渔网,用来打捞一世的星星 

没有草原,高大的马匹上的人间 

没有雪域,喇嘛用经文换取天空一片片苍茫的灵魂 

有大雨如燕 

有成片的水田,用来哺育苍鹰,行云 

有低矮的瓦房,瓦片上的青苔 

有牛羊在山中啃食,一动不动,仿佛卡在山中的书签 

有坡地,用来种植庄稼,给鬼魂安家 

有坟墓,墓碑上的姓氏,活活把一个人拆成简单的笔画 

有天空,一年比一年空 

有大地,一年比一年厚重 



    而立之年


酒戒了;烟不抽了

不喜欢的人不愿见了

但一点也不恨谁

羡慕、嫉妒……更是毫无意义

年少时常挂嘴边

气势如虎的话,已化作草,化作烟

每天坚持锻炼身体,读书,写作

就算不是为了活成自己心里的样子

那也深知平淡是真

关于爱情,纵然没遇到

但仍旧是相信的

就像相信铁树会开花,石头会抽芽

朋友来了,引至后院的桂花树下

泡一盏淡茶,说些山水与桑麻之事

喝几杯清风虫鸣

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在日月普照之下

思考,如何矫正一些事物的阴影



       往 事


小学的作文课上

艾丝老师要我站在讲台上

当着全班,读我写好的作文

我大声读到:

灾荒之年,像谷子一样干瘪的父亲

半夜三更起来

把剥过人皮的尖刀磨得雪亮

赶在天亮前,把家里唯一剩下的幼鬼杀了

一说到这里,听我回忆这件事的人

一致认为,我那时小小年纪

便能写出精彩的鬼故事。了不起,真棒

不是这样的,我开始解释

是我把马字误读成鬼字

虽然,这会使我感到沮丧,但还是继续往下说

现在,我家不养马了

并非因为父亲那把尖刀已经锈钝

变做尘埃

覆盖在那些隐秘的事物之上



      占卜师


命运如此神奇

她说,我以玩弄命运为职业

希望,神,保佑你

你可能在下一道门打开时遭遇不幸

或有好运气。放松,别让你的神经

延伸做漫长的路径。空虚,没用

你只要相信,无数门,开开合合

仿佛无数镜子,你看,那不是你

你看,即使从你的命运里分裂出

叫爱情的东西

不过是个波西米亚姑娘,带着山羊

从钢丝上走过来,危险,涉及你

然后吻你

去吧孩子,果断做大人去吧,没什么好犹豫

没什么错对,去狂欢,去像神一样造人

不必自卑,她爱你,如果你也爱自己

她知道你身体里的火,罂粟,刀子

她知道,她是从你身体里取出的一块骨头

她爱你,包括你的贫穷,疾病

但别忘记,保持平衡,控制住

以免迷失心智,沉沦

丧失爱更多事物的能力。不能说太多

重要的是,孩子,请学会宽恕别人,才能原谅自己

在尘世,把握一颗向上的良心

记住,有无数门,每一道门里

都有像迷宫一样使人迷失

称之为命运的东西



      表 象


此时

被大雪覆盖的山峦

树木

是藏不住一只鸟的

但你能看见的鸟

不飞

也不叫

也许

只是鸟晾晒在

树枝上的旧衣裳



       那 时


那时,我还在爱你

母亲没这么老,父亲的腿没瘸

邻居像闹钟一样的小孩没夭折

院里的梨树还在

满树的梨花被风吹得到处是

我也没这么多病,一点不怕贫困

最重要的是头发还没白

敢把爱你当成一生的事




  西左,原名赵龙,生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贵州赫章人。诗作散见于《贵州作家》《大地文学》《厦门文学》《中国诗歌》《草堂》《牡丹》等,收入《中国新诗年鉴》《21世纪贵州诗歌档案》《贵州诗人四十年》等选本,出版有诗集《人间物像》。  

 


朱红华

  ↓



     

 

爱上一张没有只言片语的白纸,就是爱上一切

未知的事物


爱没有被春风吹开的野花

爱没有和春风和解的河流

或一只没有脱茧的蝶,爱一只隐居蛋壳的鸟

还有一些远方的日子,一些不曾谋面的人


爱睡着的诗,胜过醒着的春天

爱老死不相往来的词语,和深居简出的句子


就像若干年后的我,爱那些无疾而终的爱情

也会爱那些在荒野走散后 

没有回来的人



   

 

写诗,无非是于雪夜折进一条老街

题记,是故园落了雪的门环

而读诗,是一个由外及里的过程

更是进门后,在庭院中央

用扫帚一遍一遍清扫积雪

 

 

     无题

 

我在大国的西南,虚度时光

野草蓬勃,时节衰落,像一片水域荡漾

像阿赫托马娃的句子

词与词之间的抵御,和解,不动声色

沸腾的只是一只麋鹿的乡愁

野史里白骨呜咽,而暗物质足以隐去一切

飞鸟,瘟疫,庙宇,死亡,动乱

这狗日的时代

日光下,草民的生活

就像边疆大片大片的野苜蓿,一到秋天

就日渐式微

 

 

         十月之歌

 

十月,田野里偷食的麻雀,依然故我

稻草人,只是一个虚词

 

绿皮火车,穿过堆满草垛的大地

一些人奔赴另一些人的故乡

成为异乡人

 

山河无声,草木寂然

白云,在高处以四分之四的节拍行走

 

十月,我在山谷里抒情,小声默唱——

我爱你,中国

 

 

      遇光者

 

暗夜,边塞大片大片的野苜蓿盛开

夜空是盛装悲伤的器物

落不落雪,都是一样的

在池塘洗马和在田野诵经,也是一样的

此刻,时间缄默

漫天流星没有被万物辜负

那么,遇见光与遇见佛

就是一样的

 

 

       九月之歌

 

在山谷里,结庐而居的人独坐枯木

所有杉树都是桅杆

声音提高八度,唱渔歌。虚构出海风,岛屿

 

叙事开始,理想是器皿里的鱼

作为生死未卜的部分,作为被纪念的部分

我无数次捂住大海的和声,谋杀挽歌

 

在山谷里,看山不是山,看云不是云

流走的,都是白花花的日子和良宵的烛火

你越怀念,流逝越多



      朱红华  70后,贵州安顺人。诗作散见于《中国诗歌》《山花》《都市》等及《中国新诗三百首》《21世纪贵州诗歌档案》封闭选本。居黔中   


链结       

   这是一年最后的赞美…怀念自己,就是宽恕万物

   春·《端午》诗刊第三卷面世     

   她们中的她们·河北女性诗歌选粹   

   人民到底需不需要桑拿

   此刻她是肉体,叶片,石头,沉落痛苦之泉…净化堕落的夜晚

   我有喜欢的人了·在某个城市的某处  

   我想做那只被你拿起贴近耳边的海螺

   为什么我们拥有那么多生活,依然成不了好作家

   春天来了,狐狸精越穿越单薄…

   只这特殊夜晚我才能无所顾忌看你

   你好,潘金莲

  《贵州90后诗选》…成年到而立,100位诗人,100种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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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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