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问】016期丨何炅 没有不辛苦的人生
【十问】。
顾名思义，十个问题，提问一个我感兴趣的人。
十问 016期
何炅
何炅，主持人，演员。
1974年生于湖南长沙，金牛座。
1998年起主持《快乐大本营》。2004年发行歌曲《栀子花开》。2006年起出演导演赖声川话剧《暗恋桃花源》。2016年，二人再度合作新戏《水中之书》。本剧作为第四届乌镇戏剧节闭幕大戏，于前日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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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乌镇戏剧节甫一开幕，何炅就一直在我的受访名单里。
以往三年戏剧节，他从未缺席。今年又与往年不同，他新晋出演的剧作《水中之书》作为受邀剧目将为本届戏剧节收官，他第一次作为演员来到乌镇戏剧节。
一早拟好了采访提纲，和他的工作人员保持着联络，希望可以在他抵达之前就进行一次电话采访，赶在演出前发出报道，却一直因为他忙碌的日程难以达成。
后来终于错过了事先的报道，就在已经并不抱有希望的时候，昨天傍晚，忽然得到一个“救火”的通知，何炅愿意在演出前的一个小时里，拿出一点时间接受采访，于是我也成为了在乌镇戏剧节期间唯一面访到他的记者。
2016年10月21日傍晚6点过了10分钟，乌镇大剧院后台。何炅已经换好戏装——白色的衬衫上有着红色、黄色、蓝色的色块，妆发全部完成。
他坐在我对面，端起一个撑满白水的纸杯，我们的时间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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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1：这次回来乌镇，你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何炅：到乌镇第一件事，当然是拥抱黄老师，然后喝了他的茶，在他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剪了头发，有一种回家的感觉。（闻到花香了？）当然，这次基本是进乌镇之前就闻到了，很浓很浓的桂花香在这一片漫延开来，马上就会觉得心情很舒畅。每次来乌镇，一路的心情通常“困”，因为每次都想早点来，所以每次我都是坐最早的飞机飞到上海，然后再坐车来，所以一般都是困的，但是一到小镇里就会醒来，路上所谓的疲倦，一走近小镇入口就好像没了。我们每次都是坐一个小车经过风雨长廊到黄老师家，车上小风吹来我就觉得“嗯~是这个感觉。”Q2：之前每年都是作为嘉宾，今年作为演员的身份过来，心情会跟以前有不同吗？何炅：很期待，很荣耀，但是又很烦恼。“期待”是这个戏对于乌镇的观众来说很多都是第一次见，是一个新的作品，乌镇大剧院比我们原来演出的剧场要大一些，很期待。“荣耀”，是因为闭幕大戏嘛。“烦恼”是因为其实来乌镇我有很多想做的事情，看戏啊、溜达啊，再看戏啊、喝点小酒啊……我记得上次我把我看的戏的场刊铺了满满一床，我看了十几部戏，都觉得非常非常地过瘾，但是这一次到目前为止，不加青赛的话，我才看了三部戏——哦两部半，因为有一场戏看完一场后我去赶另外一场戏的尾声。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排练，所以会觉得有些烦恼，就是心在排练厅、在自己的戏里，但是飘了一小丝小灵魂在古镇上空各个剧场徘徊。
何炅：是这样的，我觉得其实要看你的剧本和你本身想营造的东西是什么，事实上《水中之书》讲的是一件最不安全的事情，是一个人对自己极大的不确认，包括对他自己的来历和他的家庭，他都非常不确认，他是一个根本不懂得快乐的教授快乐学的快乐学教授，所以本身他就是一个很不安全的设定。但是他从表现的形式上来讲，可能相对来说会比较美，会有诗意和浪漫。乌镇戏剧节有很多作品是非常直接的，甚至有些粗暴，他跟观众有交流，有互动，甚至有侵略，幸亏他们拿捏的度不错，没有到冒犯的地步。《水中之书》跟观众的关系相对来说比较克制，可是这个克制当中其实是蕴含极大的能量的。所以我想，不是说我看了几部不安全的作品就要把《水中之书》在乌镇的表演换成另外一个频道，一方面这个角色不可以这样，因为他是一个特别没有安全感的人，所以他很小心，很拘谨。然后我在台上你会看到我一直要把自己的能量收起来，赖老师也会一直提醒：“哦？小心哦，何炅跑出来咯”。他一直要提醒我，因为大家很熟悉我，可是何实不是何炅，所以我们用一种相对比较拘谨的方式跟观众交流，戏里面传递出来的情感却是非常澎湃的。
Q5：这种“把自己收起来”是怎么做到的？
何炅：我一直觉得演员跟角色还是要贴合，或者说你要变成那个人，所以我觉得我在表演的时候，不是何炅不见了，赖老师其实不知道，我只是把我属于“何实”的切片拿出来放大了，我的身体里也有一个何实，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那样一个不快乐的不自信的人。
赖老师在这个剧本里其实用一个非常温和诗意浪漫唯美的画面讲了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就是“人没有什么残忍不残忍，只有需要不需要，当他觉得需要他就会去做一件残忍的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他是通过一个很有阅历的中年女人的口来讲这件听起来很不开心、很让人不愉快的事。我原来觉得赖老师有他那么多宅心仁厚的作品，他的这个表达是让我很意外的。
有一个朋友他看完赖老师的戏回家很不舒服、很难过，后来他就跟赖老师讨论“为什么我看了《水中之书》会觉得心里很难受”，后来他发现，爱有的时候是一种伤害，《水中之书》其实讲了一个以爱的理由去伤害别人的故事，而且想要去拯救被伤害的人的我，也在换另外一种方式伤害他，所以这是一个我觉得还蛮有哲学意味的命题。
Q5：所以，“快乐”是什么？
何炅：排完这个戏，你会觉得“快乐”是不可讨论的，事实上生命当中好多问题都是不可讨论的。有句话叫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是觉得不是有多玄妙，只是说有些事情在每个人的不同角度和每一个具体的生命里面，有不同的解答。这个戏是用讨论快乐的过程，最后让你看到你自己的人生，他其实没有“快乐不快乐”那么简单，也许他最后讨论的可能是珍惜，也有可能是尊重。我觉得这个戏最后的戏眼在于你要对生命中遇到的每个人尽量好，因为他可能和你有很深的关系，你不知道。这个是很有意思的，赖老师最后其实劝人为善，他用了一个离奇的故事去告诉你。Q6：这样，不会很辛苦吗？
何炅：不会，不是辛苦，你要知道这个过程是让你自己很幸福的，也是在解救自己，你这样会安心，因为没有不辛苦的人生，如果你一点都没有需要累的事，你这个生命就没有意义了。但是你的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者是你到底要去怎样选择你的生命，其实是你可以做决定的。
Q6：戏剧在你所有的事业版图里占据了怎样的一个位置？
何炅：其实我没有事业版图，对我来说很多事情都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我并不是一个科班出身的主持人，也没有受过任何表演的专业训练，所有我做的事情都是因为我非常想去尝试，或者我有兴趣、我有机会去做这个事情。我从来都没想过我要去演赖老师的话剧，更没有想到赖老师除了《暗恋桃花源》，还会写《水中之书》给我。这个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那么至于说占多少比重，其实很简单，就是：有时间就会去做，没有时间挤时间也要做，因为在舞台上我知道我自己有多享受。
Q7：每次上台前，会有什么特别的习惯？
何炅：上厕所。哈哈，其实没有，我没有这种仪式感，因为我觉得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所以我没有做一些上台前的准备，很开心地就上台了。
Q8：分享一个和乌镇有关的“快乐”的画面吧。
何炅：这个问题真的超级难，因为太多了，比如说，就像我在桂花树下剪头发，在黄老师家的院子里喝茶，还有和娜娜坐着船在水里看风景，包括有观众过来说“何老师，明天加油”，都是很愉快的、很美好的回忆。更别说是每次看戏、看青赛的时候，这些都是让我非常难忘的。
我昨天带一个同事看青赛的戏，他本来没有做好看戏的准备，开始只是来喝咖啡，后来我说“还有一张票，我带你去吧”，他就坐我旁边看《嘎玛》。因为他妈妈前段时间刚过世，所以他真的是猝不及防地被这个戏“呼”了一脸。灯亮的时候，我看到他泪流满面，他对我说：“我不知道你信不信，这个戏里讲的轮回、讲的转世，我是相信的。”所以我觉得很多事情是很巧合也是很美好的，每一次在青赛的小台阶挤过去的时候，观众给你打招呼，“何老师你来啦”，那不是粉丝的状态而是一个朋友状态，让我觉得乌镇是个有魔力的地方。
Q9：乌镇的魔力和现实生活的关系是怎样的？
何炅：乌镇给人希望。我们平时生活中会觉得周围的生活或者环境不如人意，但在乌镇你会看到希望，是因为戏剧节集合了一批和你一样的人，当你同和你一样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你会觉得有安全感、认同感，而这种安全感和认同感不是金钱或者环境或者景色带给你的。当我们整体素质提高了或者当你碰到的对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有很多事情可以变得很美好，很简单。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做对的事这就是人生要追求的所谓极致的目标，就这么简单。
Q10：这种“一样”的人，是怎样的？
何炅：可能是对戏剧的喜爱，可能是大家都有着想要逃离生活的想法，而且有意思的是我们每个人都说要逃离什么，但是你会发现，你其实也是你想要逃离的那个环境的一部分，你说别人是你的噩梦，你也是别人的噩梦。可是到了乌镇，这里有一个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的规则，你会莫名的去遵守这个规则。就好像在这个地方你要追着黄磊拍照就会觉得不太对，好像就应该是点头不见低头见地打个招呼：“嘿，黄老师”。很多很多的冲突和辨析都变得模糊掉了，大家都成一家人了。（感谢陆慧婷对本文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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