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与三个愿望
1
“啊！”
老李一声惊叫，从睡梦中醒来。天还未见大亮，今儿醒得有点早。
他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有城管拿刀砍进了他的脖子，刀刃寒光闪过，只觉一阵冰凉。
他下意识地掐了掐自己，确认不是在做梦，然后又摸了摸脖子，“果然有冷凉的水！不会是血吧？”老李内心惊道，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从废品站偷来的破军大衣从身上滑落，黝黑的肩膀从开裂的秋衣里露了出来，一阵北风裹来，老李打了一个哆嗦。
顺着风向望去，大地一片苍白。“奶奶的，下雪了！”他又摸了摸脖子，原来那不是血，而是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老李最讨厌的就是雪。天冷不说，还到处湿漉漉的，连垃圾都被覆盖了，他想淘个宝都找不到。关键是，这雪还衬得自己特别显眼，躺在哪都会被驱赶。
“完犊子了！这个烂尾楼四面透风，今天是呆不了，得趁天黑再找个落脚的地儿。”老李一阵丧气。
老李披上军大衣，伸了个懒腰。“今天三个目标，一间遮风避雪的房子，一碗热菜汤，一堆取暖的柴火。出发！”
2
老李势力范围是在大鹿城的郊区。他不敢进城，城里城管多，这会让他的“工作”很不稳定。
老李走进了一个城中村，这个村街口有一个大垃圾堆，他偶尔会在里面淘到宝贝。不过今天，“唉，碰碰运气吧。”老李安慰自己。
他用自制的竹竿拐杖在雪窝里扒着，虽然找起来费劲。不过老李觉得，倒是比平时多了些乐趣，因为被雪覆盖着，他也看不见雪底下到底是什么，指不定是个好宝贝呢！
老李最善于安慰自己了。
“富士山，不一般，雪窝窝里藏火山，老子一翻又一翻。”老李一边翻着雪，一边嘴里嘟囔道。
他以前在公园里听下棋的老头吹牛，有个胖老头说儿子带他去日本旅游，他瞧见了富士山，上面全是雪，雪里埋着一个火山口。这会儿站在被雪掩埋的垃圾堆上，竟然不自觉地想起富士山，哼出一句顺口溜。
翻了大概两个钟头，老李一无所获。街口已经开始有人活动了，有人陆陆续续地开始往这扔垃圾，他便杵着竹竿，盯着这些初来乍到的新垃圾。
“妈的，老子不翻了，直接看你们给老子上贡！”老李心里没个好气。
突然，老李眼睛一亮，“妈的，好家伙！”一个破炉子和一筐废煤球被扔到了他面前。
扔东西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临走还嘟囔了一句，“搞凡保搞凡保，以后不让用喽！扔给这要饭嘞，也免得阔惜。”
“你奶奶个煤球，谁是要饭嘞？老子自食其力！”老李一边心里骂道，一边看这个女人走远，连忙提起炉子和废煤球，逃离了垃圾堆。
3
接下来，要找个地方烧炉子。老李四处张望，看见不远处有个高架桥，桥下面有一片空地没落雪。
他把炉子和煤球提到桥下面，然后依着桥墩，然后又在旁边捡了一些塑料袋和废纸塞进炉下口，再小心把煤球从炉灶口放进炉子。
搭建好，老李从怀里掏出一个掉了漆塑料打火机，用力摇了摇，打了三次终于打着了，用手护着火苗，他点燃了塑料袋和废纸。
黑色的烟雾顺着桥墩向上飘去，不一会了，煤球孔就红了。老李蹲在地上，把又黑又硬的两只大手撑在炉子上方，一口黄牙从裂开的嘴唇里露了出来。
老李笑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完成了一个目标。
他数了数破框里的煤球，还有近二十块，省着点用，可以够他烧七天。烧完再出去捡些煤球煤渣，这破炉子应该也凑合一个冬天。
只是这桥洞下面也是四面透风……“不对，算上这个桥墩，应该是三面透风，今天的第二个目标，也算实现四分之一了。再去搞点吃的放炉子上煮一煮，优秀！”老李在心里合计着，乐开了花。
他的三个目标，原本想着分三步走才能完成，这下估计一次性就可以完成了，心里自然高兴。
烤了一会炉火，老李的肚子开始不停地叫。他有点舍不得起身，朝着不远处的一片萝卜地走去，他早就瞄好了。
今天下雪，主人肯定不会轻易出来，他大胆地拔起了一个萝卜，然后走了四五步，又拔起一个。
他刻意避开不去把挨着的，因为这很容易被菜地主人发现，隔着拔，然后再用雪盖好，就看不出来被“顺手牵萝”的痕迹了。
拔了三棵青萝卜，老李又去隔壁白菜地顺了一棵大白菜。然后带着丰收的喜悦向有着炉火的家里走去。
4
突然，老李发现不对，“家”里的桥墩上面出现了一辆火警车，闪着黄色的灯。他好奇地加快了步伐，到了桥墩附近，却发现炉子歪倒在一边，煤球散落，火苗已经被用雪覆灭。
“奶奶个球，哪个鳖孙踢了老子的炉子！”老李血气翻涌，破口骂出。
这时，从桥墩背后闪出来两个警察，奔上来按住了老李。“你们干啥嘞，干啥勒，俺就拔了几个萝卜，不值钱，不犯法吧？”
“老实点！想想你都干啥了！”一个警察扭住了老李的胳膊喝道。
“我就拔了几个萝卜……还有……还有一颗白菜。”老李泄了气，吞吞吐吐地招认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警察继续喝到。
“炉子是我捡嘞，不是偷嘞！”老李睁大了眼睛，看着问他话的警察，想极力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
“好，你承认是你点的炉子就好。”问话的警察笑了。“我还以为高架上出了车祸着了火！没想到是你放的。你用的这是劣质煤球，不符活标准，是违规滴。还偷东西，跟我们走！”
不由分说，老李被两位警察驾着上了大路，然后上了警车。
“这烧个煤球，咋就犯法喽？”老李一脸懵逼，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这个煤球，二氧化硫，二氧化碳，都污染空气，不凡保，懂了不？”
“啥叫‘儿养滑溜’？”
“闭嘴！”
老李不敢再说话了，虽然一肚子疑问。
这不是他第一次坐警车了。他这辈子总共坐过两次小汽车，都是警车。上一次是因为大鹿城搞什么“蚊鸣城市”，他被警车拉到了隔壁市。
5
小汽车很快就到了派出所，老李被关进了一间小屋子，警察对他说，“要好好反省。”
这间屋子很暗，只有一个被铁丝封着的小窗户，别说飘雪花，风都不透。
不知过了多久，老李瞅着窗外的天黑了。他又饿又困，但是却不觉得冷。他听说城里冬天里都有暖气，出门穿棉衣，在屋子里就能穿裤衩。现在他亲身体验了，没那么夸张，但确实不冷。
慢慢地，老李不惊也不怕了，甚至昏昏欲睡。
突然，他被开门声吵醒，一个警察进来，递给他一个冒着热气的碗和一块馒头。他又惊又喜，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捧在手里，热乎乎的，定睛一看，是菜汤！
“哈哈哈，今天的三个目标都实现啦！”老李情不自禁叫了出来。
注：本文系纯虚构写作。如有雷同，纯属生活高于艺术。
往期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