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过愤怒的海》为什么惹怒了二次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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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连城

由曹保平执导，周迅、黄渤主演的《涉过愤怒的海》可以说是近期火爆的电影，首日票房破亿，上映7天，票房破2.92亿。观众口碑却呈现两极化，而争议最大的是其中二次元内容。（注：本文涉剧透）

争议最大的点，主要是《涉过愤怒的海》中关于二次元的描述带着有色眼镜，甚至是对二次元“妖魔化”的处理。

影片醒目标识着：建议18岁以下观众谨慎选择观看，但网友评论《涉过愤怒的海》不适合的受众：二次元爱好者，复仇爽片爱好者，悬疑逻辑较真者，讨厌青春疼痛片人群等。

近年来影视作品中，对于二次元的描述不在少数，也时常有争议出现。比如《闪光少女》中就塑造了贝贝与塔塔两个我行我素的二次元少女，但其中的千指大人，却广受好评。

《唐人街探案3》就在日本拍摄的，其中有大量的就是动漫和漫展元素，在主题曲《酷你吉娃》的MV中，就出现了诸如路飞，《鬼灭之刃》善逸cos。

引起这么大的争论的，《涉过愤怒的海》算是头一遭。在还没看电影之前，小编问一个朋友，这个电影二次元怎么了？他在电影院就剧透：这里面的二次元是杀人犯。

确实，引起这么强的反应，主要是《涉过愤怒的海》中的二次元情节主要集中在电影矛盾冲突人物上。

主要争议剧情是：黄渤扮演的老金的女儿小娜在日本求学工作，遇到了同在求学的富二代李苗苗。李苗苗则沉迷二次元cosplay，影片中，他经典的cos角色是《死神》中的乌尔奇奥拉。

电影中出现的二次元元素包括小娜女仆装、李苗苗cos乌尔奇奥拉、李苗苗的cosplay队友、二次元cosplay盛会，等等。

电影通过摇晃的镜头，阴暗的画面，塑造了李苗苗这个乖张孤僻的角色。他冷血，漠视生命，甚至在台风天机场逃亡路上也非要去出一场cosplay。

在这样的镜头下，观众所看到的二次元是不可理喻的，是被塑造成阴暗的、反社会的形象。

这也是二次元er对《涉过愤怒的海》中二次元呈现的不满。

热爱《死神》的二次元感受到被冒犯。

让二次元生气的点还在于，在原著小说中仅仅只有几个字的提及的“二次元”，在电影中却被渲染了极大的篇幅，推动情节的几个青少年几乎是以coser形象呈现的，而且几乎没有正向的呈现。

看到三分之二处，我才明白这是一部讲述东亚家庭亲子关系的片子。以上人物说明之后，我们再带入全篇剧情，进行解读。

一个富有家庭，父母离异，乖张暴力的儿子在成长过程中为了寻求父母的关注，做了很多恶行。父亲想将他送进监狱，母亲则进行了无限制的保护。

一个普通家庭，父母离异，女儿在成长过程中被漠视，被忽略。她渴望被爱被理解，但从未得到过。而作为父亲，则自以为很爱女儿。

父亲在女儿死后，所做的事情是“复仇”。

不求助警察，只想手刃凶手。

这种情绪与行为，看似深沉的父爱，实际上是一种父权——女儿在想要得到父爱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父爱，等女儿死了，父亲想要手刃凶手，这又是属于什么情感呢？

黄渤的男主老金说，岛上的人要知道我老金的女儿这样死了，意思是他的面子挂不住，他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在他看来，是他在他人面前失去了作为父的能力。

他手刃凶手，只是想要向世人证明他作为父的能力。

有个评价说的很对：他不是爱女儿，他只是爱当爹。

所以周迅问出了那句话，“你要真的爱她不会让别人看这种东西”，将女儿被强暴的视频给他人看，表面是追凶，实际上是无爱。

这种“无爱”，在最后的镜头，老金的女儿小娜在日语学习班里，老师说，在日语中，爱是两个人相互的，喜欢是单向的。父母子女的爱，可以叫爱。老师让小娜用“爱”造词，她想了半天，造不出来。

与父亲的无爱，相对应的，是周迅的“溺爱”。

周迅的溺爱是一种赎罪。

儿子李苗苗小时候遇父母争吵离婚，他失手弄掉了奶奶的呼吸器导致奶奶去世，他将鞭炮放青蛙嘴里炸青蛙，他导致同父异母的妹妹半身瘫痪……这是一个典型的有着心理疾病（反社会人格）的孩子，但离异的父母对他的关心实在太少。

待他长大，迷上二次元cos，反而他在二次元里是最正常不过的。但这样的人底子是冷漠的。所以当小娜自残满身是血，他的反应不是呼救，而是自己离开。

作为母亲的周迅，第一反应是要将儿子送出国，逃脱法律制裁，是一种赎罪心理。在迟来的溺爱中的儿子的行为，是更加冷漠与肆意妄为。

极度渴望爱的小娜遇到反社会人格的李苗苗，她的命运已然注定。

小娜的性格其实是讨好型人格，她极度渴望爱。在日本留学，她一直在陌生的环境里寻找爱。

在爱情关系中，她极尽讨好。

她遇到李苗苗，看到李苗苗“善意”的举动，以为遇到了天使。在与李苗苗的相处中，李苗苗表现出来的占有欲，让她甘之如饴。等到李苗苗厌倦时，她感受不到那么多爱的时候，她十分失落，仿佛被丢弃了一样。

此时的她遇到了一个日本男人，与他确定情侣关系生活了一段时间。在与日本男人的这段感情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们俩的关系，亦情侣亦父女，比如她撒娇不上学，让日本男人扔掉她的鞋子，就是想感受被关怀，被占有的感受。

当然，我们知道，这种感情是不独立的。这也注定了她的悲剧。

小娜从父母那边感受不到爱，所以她长大后，一直在弥补这一空缺。

她以为的爱，是男性的占有，是无限的付出，是可以用自己生命去呈现自己的爱。

这种感情，其实是爱无能的表现。

看到人设以及剧情，大家也能明白，电影里的二次元为何会如此炸裂。值得一提的是，不少看过《死神》的网友指出，李苗苗与乌尔奇奥拉并没有相似之处。导演只是借用了二次元的形象，对《死神》有粗浅的了解后，将《死神》元素套到了他要写的故事里。

所以，这里的人物可以是《死神》，也可以是其他青少年问题，只要符合导演的用意就行。

《涉过愤怒的海》里的coser只是披着动漫的皮追求虚无，寻求虚幻的关注而得到某种心理满足。

曹保平导演采访时说：“利用这个设定，最主要的是强调老金对女儿了解的缺失，在影片的构成里也具有意义。因为这是年轻的一代人某种意义上的一种符号性代表。希望许多家长透过老金去感受和反射一下，怎么去理解二次元，包括自己孩子的喜好和他们的审美”。

所以，导演的初心并不是抹黑二次元，而是表现出家长对子女行为的偏见。导演甚至希望通过这部电影，让家长去理解二次元。

但这样的寓意，在电影上映后，并没有让观众们满意。

在导演看来，对二次元采取这样的呈现，有其艺术语言与用意。

采用摇晃、阴沉的画面，是与本片视效统一。而对二次元采用“不理解”的刻板的处理方式，是从黄渤扮演的老金的视角出发看二次元，通过这些元素，形成“代际差”。

所以，在导演看来，他所呈现的，是老金眼里的二次元。

电影中有一段场景，表现得尤其明显。

老金坐在车里，车外是浩浩荡荡的coser路过。通过老金的视角，观众看到了被“妖魔化”的coser们，他们有些人看向车里的老金，并张牙舞爪，似乎在逡巡什么。

这个场景所表现的是老金对二次元的恐惧、不解与偏见。

观众也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这是艺术化的表现手法。

如果《涉过愤怒的海》只是一部单纯的艺术电影，其实本无太大的问题。但《涉过愤怒的海》又被当做商业电影宣传，观众群体各色多样，对电影的理解也十分多样，这正是二次元觉得被本片冒犯到了的原因。

所以，有不少二次元表示：我和我妈一起看电影，现在我妈对二次元的偏见更深了。而这，就与导演所说的，希望父母从老金身上去感受、反射、理解二次元，理解自己的孩子的审美与喜好，背道而驰了。

网友表示：不难感受到导演对自己不熟悉领域的刻板印象和偏见，如果这部电影的主旨是要反思什么的话，可以先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61岁的曹保平聚焦青少年问题，试图讲述一个东亚亲子关系的故事。他在采访中表示：“我有时候也挺绝望的，对于一个创作者而言，不管是文学、戏剧还是电影甚至绘画，你和你的受众能有多高的达成度，我很怀疑。甚至我一度怀疑语言交流的达成都有限，言者自明，听者未必，很多时候是这样。在达成的过程中，一定会不断地折损。”

可这句话也应该反问导演？导演和二次元的达成度又有多高呢？在做一部片子导演的同时，导演也是学习了解素材的观众，想要和观众有很高的达成度，不应该先自己和素材（如二次元）形成一个高度达成度吗？

“二次元”本是一个制造矛盾冲突，展现两代冲突的好素材，不料遭到了“二次元”的不满。这何尝不是一次沟通的失败？

但失败的沟通，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沟通，不是么？

再来说回电影本身，这是笔者看后真实的感受。

抛开二次元争议，笔者仍然认为这是一部让人不爽的好电影。暴力、压抑、撕心裂肺、动物性被放大，《涉过愤怒的海》不是爽片，甚至看到最后一刻，观众的“不爽”还会加重。

开头是混乱的，模糊的，观众没有了上帝视角，只能跟着镜头去一点点揭开所有人的行为动机。

这部电影很沉重，也很值得深思，不能用商业片的视角去看，不然找不到看电影的“爽感”。

演员演得爽不爽我不知道，但导演一定很爽。

只是导演很爽的同时，是不是应该也不会想到照顾观众，尤其是二次元观众呢？

这部电影有不讨人喜欢的二次元元素，还不是让人“爽”的电影。既然不爽，你还会去看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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