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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悲哀地承认,毛主席晚年的确犯了错误

2017-03-05 李北方 行走与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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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谈国事天下事,谈谈我自己的一些想法。但这些想法并非个人的小心思,还是与如何看待和判断国事天下事有关。

我是左得出名了的,一个朋友跟我说,他在某门户网站工作期间,在他负责的栏目转发过我一篇文章,就被周围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了。可是,最近这大半年,我被一些左翼里面的喜欢扮演纠察队角色的后起之秀宣判为不够格的左派,是无法毕业的毛主席的小学生,总之是把我从左派的行列中开除出去了。在他们的一再挑衅下,我写了《我见过的左派越多,就越喜欢狗》一文,公开了和他们的分歧。

我是左派不假,但从来也没有左得很草率,不是拿一把尺子去衡量所有问题的那种人,跟那些“纠察队员”不一样。我以写字为生,这些年来留下了大量质量或高或低的文字,所以这是有据可查的。

我现在要承认,我变得保守了,也可以说,不如原来那么左了。这跟撕咬我的那些“纠察队员”是有关的,正是通过对他们的观察和判断,我才觉得有必要调整此前的一些认识和所坚持的立场。

写本文就是要讲一下这个问题。



常有对政治不太熟悉的朋友问,什么是左,什么是右,能不能给个标准。越简单的问题越是不好回答,我相信很多人都会被这个问题问住。说左翼站在劳动者的立场,右翼站在资本的立场,或者说左翼注重公平,右翼看重自由,也说得过去。但是,这样的概述,一来过于简单,不明白的听了还是不明白,二来,也不够深入,没说到根子上。

我觉得,何谓左右,有一个更基础的判断标准,就是在哲学层面对人的本性和天赋的判断上的差异。

认为人和人天然不同,有上智和下愚的区别,有的人是金子做的有的人是铁做的,故而后天在社会上的高低贵贱都是合理的,这一路观念是右翼的。孔老二据此认为,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自由主义没把话说得这么赤裸裸,但意思是差不多的,只要起点平等、规则公平,那么自由竞争的结果就是应该接受的,竞争结果的不同是天然禀赋不同的表现。

自由主义者里面的左派,也是主张公平,主张通过社会再分配调节社会差距的,但他们归根到底还是右派。因为他们是出于“仁慈”或者某种功利主义的考虑(比如公平更有利于促进经济发展)出发才这么认为的。

相对应的,左派则在哲学上认为,人在天赋上是平等的,人人皆具同等美好的本性,在智性、灵性、悟性、德性等方面都是差不多的。毛主席说,六亿神州尽舜尧,就是这种哲学的典型表达。人人皆具佛性,人皆可为尧舜,社会有什么理由不平等呢?

因为人在天赋上是平等的,所以在社会生活中的平等就是理所应当的,现实中的不平等是压迫与剥削的结果,这种扭曲的制度必须打碎。

这种看法很难说是马克思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不大讨论人的本性,但也可以认为暗含了人天然是平等的这一前提。毛泽东思想中关于人的看法和对人的本性的乐观态度,主要来自中国传统文化的一脉。

在这个意义上理解左派的思想的话,我觉得王绍光教授是真的左派。一次,我在清华听他关于民主的讲座,他谈到抽签制才是真正民主的制度,选举制必定是贵族的,但是抽签制的合理性必然要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那就是每个人都有同等的(至少是差不多的)参与和管理公共事务的能力上。为了论证这一逻辑,他说,人的智力水平基本上是符合正态分布,清华大学的规模跟一个小镇差不多,随便找一个镇子,那里的人的平均智力水平跟清华人也差不了多少。

我听了暗自偷笑,在清华院子里生活的人以学生和老师为主,这批人是通过考试把无数个镇子里的聪明人选拔出来组成的,要说他们的平均智力水平跟任何一个镇子上的人没太大区别,恐怕与事实不符。但我由此更觉得王绍光教授可爱,要问我谁是我所知的最坚定的左派,我肯定认为是他。

王绍光教授在这个地方谈的是人的智性的问题,但智性跟悟性、灵性紧密相关,没有悟性和灵性,智性是不能独自成立的。啥叫悟性,啥叫灵性,很难说定义,但我相信很多人都见识过既非常聪明、又非常蠢的人,对照一下生活中的例子,就比较好理解了。

我骂的那些左派纠察队员就是这号人,他们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论智商都不低,但缺乏悟性和灵性,故而成为教条主义者,书读得不少,但越读越蠢。这一点,我在《我见过的左派越多,就越喜欢狗》中讲过,这里不多谈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另外写一篇专门再谈这个问题。



本文主要谈德性。德性的高低决定了人把自己天赋中的智性部分用在什么地方,是用来给自己谋好处,还是为大多数人的利益服务。

这也是区别左右的关键所在,右翼的德性水平比较低,说比较“缺德”也行,他们认为人的天赋是个人的私有财产,由天赋带来的收益也应该完全属于个人;左翼的看法则相反,不但对人的本性持乐观态度,还对人的德性水平要求比较高,认为人应该大公无私,把集体利益置于个人利益至上,用自己的能力为人民服务。

社会主义时代对人才培养的要求是“又红又专”,红在专前。毛主席说,如果路线错误,知识越多越反动。所谓斗私批修,斗争的也是所有人的私,而不仅仅是当权派的私。社会主义的建成有赖于“社会主义新人”的涌现,新人最重要的特点就是大公无私,是有奉献精神。这个问题,我在《知识的另一种可能性——我们为什么读书?》这个演讲谈过,可以参考。

总之,评判左翼的根本标准,一是对人的本性是否持乐观的态度,是否认为人的本性是天然平等的;二是对人的德性水平的要求是不是高的。

需要特别强调的是,左翼认为人天性平等,并非是一个本质主义的固化的看法。“六亿神州尽舜尧”的意思是人人皆可为舜尧,是人人都有成为圣人的潜质,而不是人生来就是舜尧了。人生来都是一张纯净美好的白纸,最后画成什么样,要靠长期艰苦的学习,既包括能力上的提升(想想“实践论”),也包括道德水平的提升(批评和自我批评)

所以,我在《人民啊,不要忘记毛主席对我们的期待——纪念毛主席诞辰123周年》中表达过,有些左派人士不要因为毛主席说过“六亿神州尽舜尧”,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也不要因为毛主席说“人民万岁”就觉得自己万岁了,你没有那么了不起,这是毛主席在抬举你,你如果识趣的话,就赶紧对照毛主席的要求,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别辜负了毛主席的期待



有些所谓“左派”,因其悟性欠缺,只会用教条化的思维去理解经典作家的话,自以为是,不懂得革命是从革自己的命开始,不懂得斗私是斗所有人的私,生硬地照搬阶级斗争论,把一切问题都推到当权派头上,撇清包括他们自己在内的群众本应承担起来的责任,故而可以心安理得地自私,并放肆地鼓吹自私有理。

右翼鼓吹自私有理的时候还要进行一下美化,说什么人人为自己,最终可以达成一个良好的社会后果。但这些缺心眼左派,因为把道德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了,所以鼓吹起自私有理来,毫无顾忌,私得赤裸裸,私得令人心寒。

年轻一代的左翼纠察队,动辄喜欢搞左派认证的后起之秀,正是这样的货色。这里就来理一理他们的说法,看看在灵魂深处,他们的底色有多么的肮脏

激流网射向我的第一只冷箭是署名“破折号”的《人民与“刁”民 ——请教李北方同志》,其中有这样的话:

那么如何理解抗洪之中的“刁民”现象呢?据网络上转发的几篇文章的描述,洪灾发生后地方领导率领广大机关干部都冲上了第一线,亲自参加救灾工作,而广大群众却站在一边不温不火,根本不体谅干部们的一片苦心。不仅如此,一些群众还开出了参加救灾的条件——给钱,不给发钱就不干活!有人拿出98年洪水时的情形对比……

我只能说比起98年时,这么多年以后,我们的群众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好忽悠了,老百姓们已经比较能够独立思考、维护自己的利益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看得明白着呢。被忽悠了多少年,再也不容易相信这帮人了。至于群众谈价格要130一天,130干一天难道很多吗?难道不是正常价钱吗?更何况普通群众还有自己的工作,出来干一天就少拿一天的工资,不要点钱行吗?而领导干部们不管去不去救灾都工资照发(工资高不说吧,灾救的好可能还有奖金),当然不会在乎那130了。你让普通群众去不计报酬的参加救灾,谁来保障他们的生活?谁来养活他们的父母和孩子?领导干部们所以能发扬风格,冲到第一线受苦受累,也是因为他们在一年之中也就只有这几天是受苦受累的,而普通群众每一天都是受苦受累的。

被洪水威胁的地区的老百姓在被动员参加防洪的时候,开口要钱,不给钱就不干。而这位破折号竟然认为,这是因为老百姓“已经比较能够独立思考、维护自己的利益了”。如果说,政府从其他地区招人来参加抗洪,要讲个工钱还说得过去,但在自己的家园被直接威胁的时候,还是不给钱就不干活,这说得过去吗?破折号认为这是对的,理由就是官员变坏了。那么不妨进一步问,如果官员再坏一点,洪水来了不闻不问,听任沿岸居民自生自灭,那么老百姓是不是就该等死?不给钱就等死,这样是不是更彻底的“维护自己的利益”了?

破折号说的,根本就不是人话,因为正常的人,根本不会这么说话。其实,这一点,我在对这篇烂文章的回应,即《警惕左翼的“女权婊化”:答<人民与“刁”民——请教李北方同志>》一文中,已经说过了。该文还谈了其他的问题,当时我对这些年轻人还心怀善意,认为他们脑子一时没转过弯,给他们讲了讲道理。

结果是,我对驴弹琴了。他们对我的批评,装作没看见,而且射来了第二箭,署名林岛的《警惕左翼的“孔老二化”——谈李北方的人民观》。一开头,林岛这么说:

看到这种屁话,我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我指出的他们的胡说八道,他们装作没看见,而且扮无辜,让人以为是我攻击他们了。事实明明是他们先攻击我,我善意地回应了一下。这真他妈的下作

在这一篇中,林岛又提起了上面谈到的问题:

从这种李北方式的“党—人民”辩证关系出发,我们就能理解他在最近这几个月里所撰写的多篇文章里批评“刁民”的逻辑。在批评“抗洪救灾”等事件中出现的“刁民”现象时,李北方指出:“在良好的党群关系架构中,群众是负有自身的责任和义务的;毛主席对党提出了“为人民服务”的要求,但人民群众也不可以因此就摆出一副大爷的架子,等着“被服务”。想想用小推车支援淮海战役前线的群众和今天抗洪救灾现场看热闹的“群众”的区别!”

在分析所谓“党群关系”时,李北方只是把“党”看作是一个所谓具有先进性的、能够愿意去“为人民服务”的精英集团,而恰恰忽略的是,阶级代表性才是党的本质特征。淮海战役时的群众之所以积极地去支援前线,是因为当时的党真正地代表了他们所属的阶级的利益,而当党背离了它的阶级代表性之后,党群之间的良好的互动关系就不可能存在了,用所谓群众“自身的责任和义务”来批评所谓的“刁民”,是驴唇不对马嘴

这话隐含着的意思就是党欠他的,只有党代表他的利益时,他才好好地像个人似的活着,党不代表他了,他就破罐子破摔。这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吗?照这个逻辑,革命落潮之后,就得接着回到泥塘打滚了。

按照林岛这种真正的革命者的理论,不是应该继续革命吗?谁来继续革命?按照林岛的意思,大概得等一个脚踩七彩祥云身披金甲圣衣的大英雄降临,来代表他的阶级利益。在等待的过程中,连自己家的房子被洪水冲了都不要管,就死等。

党员本来就是来自群众中的先进分子,而且党需要群众中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更多的先进分子来补充。成了当权派的党员干部蜕化了,怎么办呢?群众自己起来,保守一点,用新鲜血液提升党的质量,激进一点,把“背离了它的阶级代表性”的党扔在一边,群众自己来代表自己。可是,被林岛们歌颂的觉醒了的群众,连保卫自己的家都得伸手要钱,还能指望这样的群众来建设共产主义?还能指望林岛这种真正的革命者为共产主义指明方向?

只有自私到把自私图腾化了的如林岛这种货色,才会那么看问题,林岛之流的话里面不但没有一点点左翼的气息,甚至连右派也是不齿的。

把我开除出左派队伍的,不仅是激流网,起劲的还有个自称叫做南开大学化院马会的组织,他们写了一系列的文章批我。好人好得各有千秋,混蛋则混得千篇一律,这帮南开的乌龟王八蛋在为一己之私鼓吹的时候,一点也不逊于激流网那些臭鱼烂虾。

有一篇,他们连名字都起不出来了,只能叫《再再再批李北方》,靶子是我写的《你跟你的孩子是生死之交,别人家孩子也不是充话费送的啊》一文。截取其中一句话:

关于那个事件的来龙去脉,看我的原文可以了解到。简单地说,一个小学生被同学扔的一个厕所里垃圾桶砸在了头上,虽然有点恶心,但毫发无损。这个学生的母亲的要求是,“对施暴者行为定性,通报批评并记录在案,采取矫治措施予以教育惩戒”,也就是要把别人家孩子毁了。这样的泼妇,在南开高材生看来,是在“为自己的孩子的权利呐喊”,是值得钦佩的。

南开的这些左派欣赏的是这样的人——不但自私,而且是以伤害别人的方式来满足其自私,我无法想象这样的人合起来能建成共产主义社会。而对这种人投以赞赏的目光,只能理解为它们自己就是这种货,否则没法理解。

南开化院马会的这些货的自白是这样的:

原来是一群公的女权婊。女权婊我已经扒得差不多了,无需多言,女权婊化的左派,还是有多远滚多远的好。

说到女权婊,就不得不提另一位我曾经提过的年轻人,我在《女权婊最2B的之处就是拒绝批评女性——女权主义者都是神经病(11)》一文中谈到,我跟女权主义者辩论卖淫问题,其中有一段,我直接引过来:

最极端的一次,我在饭桌上当面和一个女权主义女青年吵。她的意思是,资本主义把劳动价格压得那么低,靠劳动都没法有尊严地生活,如果在生产线上打工跟在夜总会坐台挣得一样多,那就没有人会去夜总会上班了,或者这个时候才有理由批评那些选择卖淫的女性。我说,资本主义的压迫是现实的,需要批判和改变,但一时无法改变的情况下,这些女性就不能坚守底线,宁可打工也不要去夜总会吗?可能也是吵得急了,我问,如果是你,你怎么选择?她说,那我也可能去夜总会。

这种彻底甩锅、完全抛开个人责任的思想,是自私的一种极端表达。这个姑娘,我已经忘了她叫什么名字,是以前跟林岛等人一起在“破土”干的,现在他们是否还在一起工作,我也不清楚。

看看吧,这就是这些左翼纠察队的精神世界,私到无以复加,私到令人毛骨悚然。他们是左派吗?不是,他们是混混,是流氓无产者,在社会主义运动中,这样的货也应该是“改造二流子”运动的改造对象,而不可能是任何意义上的社会主义的建设者。

可是,如果他们非要说他们是左派,那么我就不是左派了,我不屑于跟畜牲为伍



唯物主义者说,历史是波浪式前进,螺旋式上升的。五六十年代出生的那批知识分子,反动得一塌糊涂,多年来霸占文化教育阵地,毒害年轻人,但他们没有成功,80后90后出了很多左翼。乍一看,这是令人兴奋的,历史果真是波浪式前进的。可是仔细一看这些所谓的左翼,就知道,并没有上升,只不过是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诈尸了

以前我对左翼群众有些不满,主要原因是他们不爱思考不爱看书,谁喊一句毛主席万岁,他们就激动得不行,被人买了还恨不得帮人数钱。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年纪比较大的,我想,可能是因为年轻时受的教育不好,年纪大了学习新东西也慢了,就不要苛求了。

但年轻的这一代“左翼”,受的教育很好。林岛,清华毕业,那个破折号,是哲学系的研究生,好像也是清华的,那个扬言可能也会去夜总会的姑娘,中山大学毕业的,还有那些南开的。这些人都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能考上这些大学的,智商肯定不低,但他们没有悟性,更缺乏德性。悟性难以弥补,德性弥补起来就更加难,没有德性,就不会反躬自省,不可能真的自我批评,无法纠正自己的问题。

看到他们,我开始怀疑我此前坚信的信念,我无法再相信人人具有同等美好的本性,人都可以通过学习成为圣贤。我觉得,毛主席对人性过于乐观了。我不得不悲哀地承认,毛主席晚年的确犯了错误,他对人的判断有失误。这些左翼纠察队员就是例证。(右派就更不要提了。)

我想,当我这么看问题的时候,我就真的不再算是真正的左派了。

我也从思想简单的阶段走过来。但那时候,我没有因为看谁左得不够纯正就乱咬,也没有给人颁发认证,动辄要把谁从左派队伍开除。我唯一一次对“左翼”的主动开火,是打司马南(参见《谈谈司马南》),但司马南算什么左派呢?不过是那种喊喊口号忽悠人的罢了。

对林岛之流,我一开始也是有耐心的,直到看透他们的本性,对他们彻底失望,对他们忍无可忍。



反面教员的力量是巨大的。

当年,是公知的猖狂促使我的思想发生转变,成了一个左派;

如今,是这些打着左翼旗号、自命左得最纯正的二流子们让我明白,不能那么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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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土地上长大、生活、行走,与她骨肉相连。有一天还会归于她。就这样,我要在她的怀里一路行走,一路歌唱,没有青春,没有衰老。

我的生命上连高天,下接厚土,于行走中,便获得了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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