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传】夏侯胜：不求得到求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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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传】夏侯胜：不求得到求道德

2016-12-06 刘胜兰 新参考传媒

夏侯胜，字长公，鲁之东平（约为今山东东平）人。自幼丧父，因其好学，甚得族中长辈夏侯始昌的关爱。

夏侯始昌为夏侯胜的堂叔伯，学问家，通五经，尤其擅长《齐诗》与《尚书》。通晓阴阳的他道行高深，曾经准确地预言了柏梁台遭灾的日子。夏侯始昌一直深得汉武帝刘彻的重视。当时刘弗陵尚未出生，刘贺的父亲刘髆是汉武帝最小的儿子，汉武帝甚是喜爱，并亲自选任夏侯始昌为刘髆的老师。《汉书》中记载：“时昌邑王以少子爱，上为选师，始昌为太傅。”刘贺墓中出土的大量竹简木牍，其中定有刘髆生前的收藏。

如此说来，夏侯胜与刘髆师出同门，刘贺当为夏侯胜的小辈。刘贺即位后屡屡外出宫廷，夏侯胜跳出来拼命阻拦，于马车前谏言刘贺要警惕有人会以下犯上，威胁到刘贺的地位。一方面夏侯胜是出于正直以及对政治的敏感，另一方面或许与夏侯家与刘贺家两代人的渊源有点关系吧。

▲ 海昏侯主墓西侧的车马陪葬坑占地约80平方米

敢犯龙颜铁骨铮

刘贺当皇帝，夏侯胜敢于拦住马车慷慨谏言，他提供的依据为“天象”——天久阴不雨，必有臣子谋上作乱，要守住宫廷万万不可外出！刘贺怒了，斥他“妖言”，并绑起来交付相关部门处置！十多天后，果真如夏侯胜所预料，刘贺遭霍光等大臣废黜。霍光曾惊讶于夏侯胜的预言，以为自己的谋划泄露，于是赶忙找来夏侯胜询问，夏侯胜告知他的预测出自儒家经典著作《尚书》中的篇章《洪范传》，书中有云“皇之不极，厥罚常阴，时则下人有伐上者”。霍光才放下心来，否则岂能留下夏侯胜这个活口。

刘贺废，刘病已立。新皇帝刘病已下诏要为汉武帝刘彻立庙乐。夏侯胜说道，汉武帝刘彻虽然战功卓著，但是太劳民伤财，老百姓深受其苦，不配享受庙乐。众公卿责备他：“这可是皇帝下的诏书啊！”夏侯胜慨然答道：“皇帝诏书也不行。身为人臣应直言正论，而不可迎合顺应错误的旨意。我该说的说了，哪怕就算是死也不后悔。”于是，不怕死的夏侯胜再次被扔进监狱等死。一同被扔进去的，还有不肯参与联名弹劾夏侯胜的丞相长史黄霸。

两任皇帝，都被夏侯胜给得罪狠了。由此可见，这位夏侯胜真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一身铮铮铁骨，满腔浩然正气啊！

在大学问家夏侯胜看来，读书明经是做官的途径，而不是目的。在担任宫廷教师之前，他每每给自己的学生们讲课时都会说道：“读书人的毛病在于不明经术，假如经术学得透彻了，要想当大官就跟弯腰捡个地上的草籽似的。假如实在学不明白，还不如回家种地去。”夏侯胜的这番话与他的耿直敢谏结合起来，令笔者联想到的却是一句俗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在第一次进监狱前，夏侯胜是博士、光禄大夫，第二次则是长信少府、关内侯。当官封爵太容易，夏侯胜早已不稀罕，难就难在当一个正直的好官，唯理不唯上，哪怕他是皇帝！

一直有个悬念，夏侯胜难道是一个书呆子，将书里的东西生搬硬套来预测未来吗？显然不是。他对儒家经典了如指掌，书中想要阐释的道理也了然于胸，但他的出神入化不在于他熟读了多少书，而在于他能够将自己对现实的观察、分析、推理和判断与经典学说有机结合。他读书，但不死读书。他通过古人的书，来讲自己信仰的道理。他既不盲从，也不盲信。

夏侯胜创建了自己的学派——大夏侯学。总结夏侯胜的思想，其核心应为泛道德论。他对任何事情的判断都自然而然上升至道德层面，这也正是儒家思想的一大特色。他首先是将自然现象上升到道德层面，赋予其道德色彩。如天阴不雨，则有臣子冒犯君王。其次将对人的价值判断关键不在于功业，而在于其行为是否符合道德要求。如他不认为汉武帝征伐四夷、开疆拓土是大功劳，反倒是劳民伤财、荼毒百姓的大罪恶。第三，他坚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人的道德品行决定人的寿命。譬如有一回丙吉病得十分厉害，汉宣帝甚是焦急，“预言家”夏侯胜宽慰皇帝道：丙吉一定不会就此病逝。因为丙吉是个做了大善事的大好人，他还未得善报，所以不会死。果然，不久后丙吉病愈。

满腹学问育桃李

夏侯胜一生中桃李满天下，最著名的学生有四位——上官皇太后、黄霸、萧望之以及汉元帝刘奭。

上官皇太后的闺名不得而知，在此只好直呼其为上官。夏侯胜规劝刘贺警惕臣子作乱，预测了霍光等人罢黜刘贺的政治阴谋，令霍光十分讶异且心生敬佩。霍光出生于普通人家，年少时没有名师教授学问，读书不多。夏侯胜居然能从书中找出依据预测未来，可见读书受教很是重要。于是，霍光指定夏侯胜担任年仅十五岁的上官皇太后的老师，让她好生向夏侯胜学习经术。上官自然遵从。

不久，夏侯胜因不赞成汉宣帝刘病已为汉武帝刘彻立庙乐被打入监牢。霍光没有出面说情，因为汉武帝于他有知遇之恩，他向来是汉武帝的铁杆“粉丝”。自己的老师被抓进牢房，却未能加以庇护，当然是件挺没面子的事，既然霍光不管，上官皇太后也就无可奈何。

在监狱里，夏侯胜又收了一个徒弟。此人就是不肯与丞相等众大臣一同弹劾夏侯胜的黄霸，当时黄霸还只是一个无名的小官吏。两人被关押在一起。黄霸久仰夏侯胜学问高深，向来崇拜，于是提出要拜他为师，夏侯胜回绝道：已是死罪，等死而已，何必拜师，何必学什么儒术，学了白学！黄霸十分诚恳，他搬出了孔夫子的一句名言——“朝闻道，夕死可矣”——即便是早上学明白了道理，晚上就死了也值得啊！此情此景，此话实在再贴切不过！如此好学、如此诚恳、又有如此觉悟，夏侯胜被感动了，于是收下这个徒弟。监狱从此成为师生两人的课堂，在诲人不倦与孜孜以求中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冬天（专门处斩死囚的季节）。第三年，两人被放出来了。黄霸就好比是在某个绝境中遇见了一位绝世武林高手，得了真传，学得一身可独步天下的绝技。

夏侯胜出狱后即被封为谏大夫、给事中，在皇帝身边工作。在夏侯胜的引见及推荐下，黄霸当上了扬州刺史，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直至丞相之位。

不久，夏侯胜官复原职为长信少府，掌皇太后宫中事务。后迁为太子太傅，教授皇太子刘奭《论语》及《尚书》。刘奭有“好儒”之名，大概与夏侯胜等人的引导与激发有关。

萧望之的拜师时间比上官更早，夏侯胜教授萧望之的课程为《论语》和《礼服》。后来，汉宣帝封萧望之为太傅，接替夏侯胜教授皇太子刘奭，主要课程就是《论语》《礼服》。汉宣帝临终时又拜萧望之为辅政大臣之一，命他辅佐刘奭。

夏侯胜在太子太傅的官位上去世，年九十，可谓高寿！上官皇太后为了报答师恩，赐钱二百万，并为夏侯胜素服五日，此举非同小可啊。皇家对一位大儒的尊敬，令当时天下儒生甚感光荣。

史书中对夏侯胜有一句概括性的评语——“胜为人质朴守正，简易无威仪”。他度过了朴素正直、不卑不亢、有惊无险的漫长一生，赢得了世人的极大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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