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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我老去的亲人……

郭晓芹 读书村 2018-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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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硖口驿老街口,雄踞着一座高约2000米的石山,叫做米尖山。山虽不高但如其名,就像是一粒米粒兀自独立,别具风采。米尖山微靠北面的大山,其余三面都是悬崖绝壁,绝壁缝隙中不时有灌木栖生,山顶则是郁郁古柏,这些灌木和古柏赋予了这座石山的盎然生机。山顶原本有一座庙宇,建于何时不得而知,但毁于上世纪60年代,年少时和伙伴上过山顶,见到过庙宇的残垣断壁。

硖口驿老街南面是缓缓流淌的硖口驿河。发源于煎茶岭的小河和来自正西面的西沟河汇聚于此,东流至茶店注入沮水。硖口驿河流程不长,但水量充沛,清冽甘甜,沿途麻柳成行,岸边草繁叶茂,河内鱼虾成群。也因此使得这方水土成为了全县为数不多的水稻种植区之一。

米尖山和硖口驿河的搭配完全是天意,那是一幅意趣盎然而又别具特色的山水画,而硖口驿街处于山水交汇的最佳位置,因而必然具有灵秀之气,也必然使这里的人们与生俱来便有一种坚韧、宽容、豁达的心境。

硖口驿是古驿站,是从古至今汉中通往陇南或宝鸡的交通枢纽,是略阳的东大门。轻抚历史的尘土,我们仿佛看见诸葛孔明带领大军驻足硖口驿,遥望煎茶岭,胸中充满了再出岐山的豪情壮志;看见无数茶马骡队或小憩休整再鼓西征煎茶岭的信心,或长吁感喟终于走出煎茶岭而可一路坦途东去汉中的抒怀;更有无数达官贵人驻节硖口驿,留下无尽的思绪和感叹!

……

——王全纲《略阳乡村笔记:硖口驿


风烛,残年

文 | 郭晓芹

  

漫漫长夜里我碾转难眠,推开窗户,雨滴散乱的敲打着窗前的梧桐树叶;一阵风飘过,递过来的一丝细雨犹如剪不断的思念,把这个夜带进了苍凉的深处,让我想起远在老家年迈病危的奶奶。

在我的记忆中,奶奶犹如常青的松柏。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四年前,不慎左眼受伤住进县医人民院,久治不愈,便转入汉中市中心医院进行手术治疗。出院后,在漫长的疗养中渐渐恢复到以前视力的一半。对于一个耄耋的老人,各个器官功能逐渐衰退。人们常说,七老八十,耳聋眼花,以前一双明亮的眼睛,现在只能如梦如幻,想恢复到年轻时秋波如水的眼眸,只能等待来生。

今年5月,我妹妹回老家看望奶奶。住了几天后,奶奶说她脊背奇痒难忍,让妹妹帮忙捞痒,就从那时候开始全身长疮溃烂。在父亲的治疗下,背部逐渐好转,停药后又在其他部位再生,经常反复发作,父亲与我和妹妹商量,决定将奶奶送入医院治疗。可她多次拒绝治疗,以自己眼睛看不见为借口。另外,她说自己同龄人早已离开人世,她能活到现在,就算见了美好的世界;若能安静地归于泥土里,死而无憾。尽管她语言表达利落,可病魔缠绕在身,年轻时多么精干的一个人,现在患上疾病,是那么无助,无力,更需要亲人的关怀。奶奶全身几乎没有一片好肌肤,似乎被烈火烧过一样,这期间让人无法触碰,经过三番五次劝说之后,才答应上医院治疗。

我老家沿八渡河上30公里处,交通极为不便。晴朗的夏日,山野葱绿。我妹夫开车带上妹妹和我,三人同路,将车停在石垭子桥上。为了不耽误我下午上班,途中得加快步伐。妹妹经常回家,行走的速度远远超过我。因工作的缘故,我回家的次数不多,只能隔三岔五打个电话,问问奶奶视力与父亲的生活情况。打电话的时候,父亲把电话交给奶奶,只听见她大声说:“好好上班挣钱,一定把孩子学习抓紧,要让孩子长大以后有出息。”听到这番话,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奶奶,你眼药水还有吗?没有了我就给你买。”她在那头对我说:“打个电话听听声音,就等于见面了,我的眼药水还有,挣钱不容易,你把钱省着用,如果没事我挂了。”每次挂电话之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我这半生,徘徊在城市与乡村之间。今年清明,我回家给母亲上坟,要走的时候,不知道如何向奶奶道别,怕她知道我要走,又伤心难过。只能怀着矛盾与无奈的心情喊一声:“奶奶,我准备走了。”还没等我走出门前大院坝,她拄起拐杖,扶着墙来送我。从她眼框里滚出两行晶莹的泪,还依然笑着嘱咐我:“好好培养孩子,多抽时间给辅导作业,无论你在那里,要保护好自己。”这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没有任何语言能胜过,她将这些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替代了我的母亲。

我知道,奶奶心中很不想让我走,但又无可奈何,我拉起她手哽咽的哭起来。可奶奶并没有哭出声音,她把泪流在心里,举起拐杖说:“赶紧走,赶紧走,再不走我就打了……”说着转身离开了。我望着奶奶瘦弱的背影,心里沉重的犹如吞下一块石头。我静静地站在那儿,直到风儿吹干了脸上的泪水。这一场离别,又让最初的回忆涌上心头。

上学时候,有一次奶奶送我下山,路过人家时,一只狗扑过来咬我,吓得我又哭又喊撒腿而跑,她喊着:“别跑,别跑,你越跑狗越咬你。”只见她从地上捡起石子向狗砸过去,赶走了狗。当时奶奶只顾救我,自己脚上一只鞋掉进了粪池,她赤着脚把我送下山。在我同学面前她依然赤着一只脚,并且再三嘱咐:“你们几个女娃娃,要好一点,我孙女柔弱,有什么困难你们相互帮助。”我望着她一副狼狈的样子,面对那些同学,心里酸酸的,可又不敢在同学面前哭出来,勉强地笑着回答:“奶奶,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要转过一个弯的时候,我回头看她还站在原地,向我挥手……很多年过去了,这事一直印在我脑海里,难以忘怀。

她就是这样爱护着自己的晚辈。可我所做的一切,远远比不上她对我所做的。

父亲说,奶奶知道要送她去医院治病的前一天晚上,早早就催他让给她准备换洗的衣服。刚开始拒绝治疗,现在听说要去治疗反而更有了信心。一个人无论年龄多大,在死亡的边缘都是恐惧的,若有丝豪希望,也会用自己顽强的毅力战胜病魔。她知道自己已是风烛残年,在世的日子不多,因此陪感珍惜。

我与妹妹给奶奶找衣服的时候,在箱子底下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的电话号码,在每三个数字上,用圆珠笔圈起来。我和妹妹看后,傻眼了,估计是做的记号。作为一个农村老人,为了记住孙女的电话号码,下了这么大的功夫,真让人敬佩,以前常给我打电话,原来是这样记下的。奶奶很好强,从来不去麻烦村上人给我们打电话。我们都在外面忙于工作,为了方便联系,在家里安装了一部座机电话。每次回家就教奶奶怎么打电话,听说用了半个月时间,才将我的电话号码记住。

这次奶奶进医院治病,父亲从家里无法脱离。他种有木耳,香菇,还养了许多蜜蜂,家里需要有人照看。我原打算与妹妹轮换把奶奶背下山,可父亲没同意,他找来邻居用摩托车送,为了安全,邻居用他后备箱里皮条,将奶奶绑在他背上……

到医院那天刚好周二,很快做了各项检查。是一种慢性“大疱性”皮肤病。

医生说:“目前治疗方案,首选药物就是糖皮质激素冲击疗法才能控制。”用了糖皮质激素的患者,会近半数死亡糖皮质激素的并发症,比如:呼吸道感染,骨质疏松;肾功能衰竭等。应用激素的患者死亡率百分之二十一,不用激素的患者死亡率百分之七十八以上。

无奈之下,妹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边的奶奶,拿起笔将签字单上写上同意用药。我俩姐妹共同按上手印。

在医院的前些日子,妹妹全程护理。我心里有无数个怨自己,每到下班后想去替换,让她休息我来照顾,可妹妹说:“你每天带孩子上班,够累了,这里我先撑着。”奶奶住院期间,我按时上班,自己困难从没告诉身边的人。每当下班后疲惫不堪的时候,带上孩子先回家做饭,吃完饭写完作业,才能去医院看望奶奶。

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从入夏到入秋,奶奶在医院躺了一个季节。在医生的治疗下,“大疱性皮肤病”渐渐治愈。可带来更可怕的并发症——视网膜彻底坏死,骨质疏松;肾功能衰竭,造成浮肿,后期在医院基本卧床。

摄影 | 远方的湖

光阴似箭,马上开学了,我们要准备给孩子报名。父亲只好丢下家里所有的事情,在医院照顾奶奶。我们小时候,父亲一直给我们灌输,做人要有善良之心,孝敬父母是道德根本。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父母都不敬不爱,还能期望他去爱其他人吗?

我最喜欢孔子在《论语·宪问》说过的一句话:“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如果一个人有了一种仁义的胸怀,他才能真正做到内心的坦然和平静。人人都会老去,谁都无法判断自己老去是怎样的?在我们常读的一首诗里写到:“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多么经典的句子,因此我们活着的人,为什么不活在别人的心里呢?

某个夜晚,病房只有我和奶奶两人的时候,寂寞与孤独是多么可怕。每次听见救护车的警笛声,她就会问我:“又来病人了吗?”我答道:“来了一个大肚子孕妇。”这时奶奶要求我把她扶起来,去外面大厅里走走,扶到病房门口,让我松开手,她要自己锻炼。摸到墙上水管,顺着墙一步一步向前移动。突然她哭了,哭的是那么悲伤。她说:“如果一个人出生,必定就会有一个人死亡……”可见在死神面前她是多么微弱,渺小,也见证了奶奶对人生的理解和认识。

在医院大厅昏暗的灯光下,转了一圈又一圈,我偷偷为她拍了一些照片,是她能站立的照片。

如今奶奶还在疗养,多么希望她能早日康复,只要她健康地活着,这个世界上我就多一个亲人。 


~END~  



【本文作者】郭晓芹,在报刊及网络发表有诗歌散文作品多篇,现居陕西略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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