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与白 | 和合共生——海上丝绸之路第二站

瓷器经施釉而披上一层多彩的外衣，也是其征服世人的魅力所在。釉之呈色离不开天然矿物赋予的原色，可以说得自物源的神奇。而工匠们通过对着色剂、窑温、窑炉气氛及时间的把握，则将釉色的调控逐渐纳于掌控，并根据不同地域、不同时代的审美灵活变化。无论是单色釉的纯粹匀净，还是青花、彩瓷的绚目缤纷，都与古典美学的多元、融合及变迁一脉相承。而青与白，则是中国瓷器的两大分野，它们一直贯穿着整部中国陶瓷史。

青瓷

唐 越窑荷叶盏托 宁波博物馆藏

铁元素在南方的瓷土和瓷石中极为丰富，而氧化亚铁在还原气氛下即能呈现青绿色，这也成为原始瓷最早的衣裳。马桥遗址出土原始瓷为最早的高温釉，距今已有近四千年。夏商周时期，原始瓷的产地主要集中在南方。浙江地区以东苕溪流域的德清为中心，其生产一直延续到春秋战国。而福建则是另一个原始瓷的发源地。德化辽田尖、永春苦寨坑、武夷山竹林坑等都曾发现早期原始瓷窑址。瓷器至东汉真正烧制成熟，越窑在曹娥江流域的上虞等地区窑火极为兴盛，至唐五代则转移至慈溪所在的上林湖区域。

唐 越窑瓜棱执壶 宁波博物馆藏

越窑的青色引领了跨越千年的风尚，是南方各类青瓷窑口中的翘楚，唐五代的秘色瓷更是巅峰之作。青绿而冰润的越窑瓷器，在文人的渲染下有了别样的朦胧色彩。在诗句里它们仿佛并非人工，而与青峰、春水、嫩荷一样，是来自天然之物。而追求自然界里纯净的色彩，则是那个时代最高雅的美学视角。

陆龟蒙《秘色越器》

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 
好向中宵盛沆瀣，共嵇中散斗遗杯。

徐夤《贡馀秘色茶盏》

捩翠融青瑞色新，陶成先得贡吾君。 

功剜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 

古镜破苔当席上，嫩荷涵露别江濆。 

中山竹叶醅初发，多病那堪中十分。

 

元 龙泉窑青釉双耳三足炉 福建博物院藏

宋 龙泉窑青釉琮式瓶 福建博物院藏

直至宋代，宫廷用瓷都以青色为极品。为追求“雨过天青”般的釉色，还先后出现了汝、官等名窑。而在浙江地区，宋代继越窑而起的龙泉窑则写就了青瓷史后半部的辉煌。龙泉青瓷最成功之处，在于革新了乳浊厚釉的烧成。乳浊效果的产生源于釉层中的气泡和颗粒，能够对光产生散射，从而达到一种半透明或不透明的效果。这是一种更为深沉、均匀、也更为饱和的绿色。古人根据不同的观感，赋予其“梅子青”“粉青”等各种名称。

元 龙泉窑净瓶 福建博物院藏

中国青瓷通过海上丝绸之路传播至世界各地，也对包括朝鲜、越南、泰国、埃及等地区的制瓷和审美产生过重要影响。在海外最成功的“翻版”当属朝鲜半岛的高丽青瓷。南宋太平老人的《袖中锦》甚至将“高丽秘色”与端砚、徽墨、契丹刀、西夏剑等并列为天下一品。高丽青瓷的生产从9世纪末直至14世纪末，借鉴了越窑、汝窑、景德镇窑、耀州窑、磁州窑的所长，除著名的翡色青瓷外，还出现镶嵌青瓷、铁画青瓷等品种。

高丽青瓷

白瓷

明 德化窑白釉观音立像 福建博物院藏

如果说青瓷如南方春天的新绿般洋溢着生机，那北方的白瓷便如冬天圣洁的白雪覆盖着大地。北方瓷土不同与南方，铁杂质少而白度较高，为制作白瓷提供了很好的先天条件。白瓷胎釉的含铁量通常在1%以下，在氧化气氛中烧成。北方瓷土中含铝丰富，需要较高的烧成温度，至隋唐时期才烧成品质较高的白瓷。邢窑已经能制作胎体轻薄，被誉为“类银类雪”的高档细白瓷。此外，巩义窑、井陉窑、相州窑、河津窑、介休窑等均领一时风骚。但说到名气最大的，还是位列五大名窑之一的定窑。

宋 定窑白釉划莲花纹钵 福建博物院藏

定窑旧址在河北曲阳涧磁村及东西燕山村，古属定州，烧制时间从唐中晚期延续至元代晚期。产品以白瓷最为著名，另有酱釉、黑釉、绿釉、黄釉等品种。定窑白瓷早期师法邢窑，此后则开创了著名的支圈组合覆烧法，这种技术将碗、盘等器物倒扣叠烧于匣钵内的支圈内，可以极大增加窑炉的容积，在节约燃料的同时使产量成倍增长。北宋时期的定窑，以煤代替柴为燃料，烧成气氛从还原转为氧化，因而多有一种象牙黄的质感。由于覆烧，碗口的釉水容易与接触面粘连，需要把口沿一圈的釉水刮去，因此留下较为粗糙的“芒口”。为弥补这种缺陷，工匠往往给高档瓷器的口沿加上一圈金、银、铜扣的镶边，从而将金属工艺与制瓷巧妙融合，显得更加华丽。

明 德化窑荷叶洗 福建博物院藏

瓷器史上虽然一度有“南青北白”的说法。但青瓷和白瓷绝非象地理分界那般泾渭分明。随着历史的发展，南北制瓷技术不断交流互融。景德镇青白瓷便受到定窑的巨大影响。早期因未能完全摆脱制瓷原料的局限，烧成釉色介于青白之间，反而产生了玉器般的质感。到元代的卵白釉、明初的甜白釉，已经是白度极高的瓷器。

明 德化窑白釉印花双螭耳炉 福建博物院藏

明清时期的德化瓷是白瓷历史上新的高峰。德化瓷胎体轻薄、釉色白而温润。明代白瓷白中闪黄，有“天鹅绒”“象牙白”“猪油白”等美称，清代白瓷则白度更高。这类白瓷行销海外，尤其受到欧洲上流社会的追捧，也成为德国制瓷中心梅森着意研究并仿烧的对象。德化白瓷还擅长宗教人物的塑造，其传统可以追溯至宋代。《天工开物》曾记载“南则泉郡德化……德化窑，惟以烧造瓷仙精巧人物玩器，不适实用”。明代何朝宗作为集大成者，所造仙佛塑像神态逼真，衣褶线条清晰流畅，宛若随风飘逸，于典雅中透显灵韵，历来被视为瓷器收藏中的珍品。

明 德化窑文昌坐像 福建博物院藏

瓷器的色彩体现了中国文化中的意趣天成之妙，构成了绚丽而博大的色彩世界。它们的美装点着世界，通过海上丝绸之路的传播，令人们感受到了来自东方的生活情趣和艺术雅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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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汪震（陈列展览部）

编辑：程茜（信息工程部）

最终审稿：龚张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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