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写了一篇「发散性思维」,读过的姐妹都留言说收获很大,就是干货太多了,有点费读者。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过移动硬盘,甚至都忘了世界上曾经有这种东西的存在。怀着一分不安和九十九分刺激的心情,我把硬盘连到了笔记本上。黑色小方盒里传来几声高速转动的声音,磁头和磁盘摩擦发出嘶嘶的干涩声,陌生又熟悉的的文件夹打到了电脑屏幕上。
那一年,我高考发挥失常,焦虑,迷茫,混乱,易怒,燥热的夏天里,一颗心提着等待被宣判。
电话那头传来成绩查询结果,比最差一次模拟考还低了100多分。
不知为什么,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做了一个决定,得到了爸妈的全力支持。
他们给了我最需要的东西:信任。
打包行李,去北京学德语,只要醒着就学习,累了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儿,耳机里放的永远是德语听力。
暗暗给自己订了一个目标,从此以后,每一天醒来都是为了接近目标。
本以为自己只是这里的匆匆过客,没想到一晃已是十三年。
飞机晚点了两小时,我一个人拖着40千克的行李,从法兰克福机场辗转到火车站。火车站的地下通道里,聚集了一帮醉醺醺的男人,我低头快速走过,不和他们有眼神接触。我的余光扫到一个倚在过道口的人,他眼神涣散,蓬头垢面,空酒瓶在边上东倒西歪。我头皮发麻,呼吸停止,那是我第一次看到live版的注射dp,就在距离我不到1米的地方。
出国前在淘宝买的“国际漫游电话卡”,到德国后没信号,我拖着行李,终于找到一个IP电话间,拨通了房东的电话。房东很不高兴,他说,怎么都联系不到你,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我用半吊子德语和他解释,和他说我的情况,他的语气马上缓和了很多。一辆破旧的小汽车停在我面前,房东把我送到公寓门口,帮我把行李提上二楼,那时已经是夜里12点。打开行李箱,我把所有东西堆在桌上和地上,这才感觉到最后一丝力气已经被抽干净。
疲劳,孤独,想家,路上奔波30小时积攒的所有情绪,一下子涌上来。凌晨三点,我被时差叫醒,翻来覆去睡不着,开始收拾房间。
房东每次查看公寓后离开,都会拍着我的肩膀说,孩子,照顾好自己。房子一楼是公共厨房和餐厅,二楼住了8个学生,来自5个不同国家。住在我的隔壁房间的女孩L,热情友好健谈,她是我在德国交到的第一个德国朋友。
L带我去逛超市,看电影,在赛百味点一杯饮料,插两根吸管,和我分着喝。她敲开我的卧室门,倚着门框对我说,我不想上大学了。她说,她上大学是父母的心愿,不是她的心愿,她对学习没兴趣,她的梦想是当空姐。我以为她只是闹情绪抱怨几句,没想到,她真的退学了。我对未来生活充满向往,告别L,告别房东,没有一丝不舍和留念。
搬到慕尼黑后,认识了两个合租学生公寓的室友,酷爱骑自行车的男生M,中学连跳两级的超级学霸女生J。16岁的J身高智商情商三高,在慕尼黑工大读读经济数学。她用螺丝刀几下拧开笔记本,捣鼓了几根线,再组装回去,屏幕亮了。
早就耳闻德国人的动手能力强,什么都自己来,这是第一次近距离见识。后来才知道,不是因为德国人爱好动手,是因为人工费太贵。第一次见J的男友,让我有点吃惊,身高比她矮半头,少言寡语,没上大学,在工厂做学徒工。俗气如我问J,你的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找个般配点的男生?J说,我有的东西,他就不需要有了,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另一个室友M是典型的德国乖乖男,金色的自来卷,晒到发红的脸,每天咧着一张嘴笑,没心没肺。M有两辆自行车,一辆便宜的,一辆高级的,大多数时候骑高级的车,下雨天骑便宜的。除了上课,他全部时间都在骑车,每次在公寓门口遇见他,都是一身骑行服。
慕尼黑遍地是机会,学姐鼓励我找一份实习,给简历添点彩。
投简历,面试,被拒绝,投简历,面试,被拒绝,投简历,面试,被拒绝... ... 我以为我永远都找不到实习了。历时半年,找到了第一份实习,虽然不是我向往的公司,但也算是我向往的公司的子公司。部门同事和老板对我非常好,我和同事S成了好朋友,她邀我去她家里一起做饭,我做中餐,她做西餐。
我炒的酸辣土豆丝,她说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土豆。德国恨不得有100个土豆的做法,S说,都比不上酸辣土豆丝。我买了一条打折的巴伐利亚传统服装(Dirndl),在啤酒节上吃了人生最贵的半只烤鸡。
大学里认识了同样来自中国的G,她是我在德国留学时代最亲密的好朋友。考完试,我在亚马逊上花10欧买了个锅,亚超里拎一些冷冻食材,请她来宿舍吃火锅,这绝对是超级大餐了。再见竟是七年之后,那时候我已经当了妈妈,她刚拿到大摩的offer准备跳槽。工作后,认识了很多优秀的人,那是我的交际圈膨胀最快的时期。
但是,再也没有像实习时那样和同事成为朋友,一个都没有。见识了德国的办公室政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给人背后捅刀。我从女上司那里学会了,职场不照顾傻白甜,要像男人一样和男人谈判,同时善用女性优势为自己赢得机会。突然明白,以前觉得德国职场没有暗流涌动,是别人没带我玩,谁让我那时只是个人畜无害的实习生。公司每两周组织一次鸡尾酒会,我认识了形形色色的客户。觥筹交错,交换名片,和每个人得体地微笑,然后悄悄地避开人群。再也没有认识用一桌超市冷冻食材招待也不担心寒碜的知己。父母不在身边时再也没有人拍着我的肩膀说,孩子,照顾好自己。越长大越孤单,越热闹越孤独,你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感觉?
我赌5毛钱,这个思维在未来越来越值钱
面对“特殊”的娃,我犯了个自己都鄙视的错
我终于想通,这才是拉开人之间差距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