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特有鸟类知多少(下,雀形目 二)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推送了中国特有鸟类知多少(上,非雀形目)和
中国特有鸟类知多少(下,雀形目 一)。嗯,估计可能因为时间实在是太过久远了,大家应该都不记得有过这样的推送了吧(可以倒回去复习下)... 上篇非雀形目计有4目5科27种,下篇雀形目第一部分计有12科35种。本着有始有终的原则,今天推送本系列的最后一部分,包括了剩下的雀形目成员。
马敬能先生在《中国鸟类野外手册》引论中曾写道“另一突出例子是噪鹛,中国拥有不下36种,占世界总数的一半还多”。传统意义上的“画眉科”(Timaliidae)经过最近二十年左右的研究(特别是分子遗传学)发现其实是个分类上的大杂烩,噪鹛、穗鹛、鹪鹛、钩嘴鹛等等全都被揉在了一起。现如今已将“画眉科”分拆为了鹛科(Timaliidae)、幽鹛科(Pellorneidae)、噪鹛科(Leiothrichidae)等,甚至由于将鸦雀、部分雀鹛等归入了传统意义上的“莺科”(Sylviidae),而使得该科的中文名也更为贴切地改成了莺鹛科。传统意义上的噪鹛们都被归入了独立的噪鹛科,已知计有148种,里面有22种为中国特有,占总数的14.9%。若以噪鹛属(Garrulax,50种)和彩翼噪鹛属(Trochalopteron,23种)这两个纯粹意义上的噪鹛计,中国特有的17种噪鹛占总数的比例则更高,可达23.3%,超过了五分之一。如果对噪鹛们感兴趣的话,咱这儿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滴。
传统意义上的“灰眶雀鹛”分布于我国中部、南部、台湾岛和中南半岛北部,2007年起基于分子遗传学证据的一系列研究倾向于将其一分为四:淡眉雀鹛(A. hueti)、云南雀鹛(A. fratercula)、灰眶雀鹛(A. davidi)和台湾雀鹛(A. morrisonia)。其中淡眉雀鹛、灰眶雀鹛和台湾雀鹛应为特有种。但遗憾的是,2007年的首篇研究中将一个本属于yunnanensis亚种的样品,误作了fratercula亚种,由此对研究结果产生了影响。另外,根据对已有鸣声录音的分析,发现“灰眶雀鹛”各亚种之间的差异并不明显。2015年一项分子遗传学研究则表明,来自福建、海南和台湾的个体聚为一个进化支,即前述的淡眉雀鹛和台湾雀鹛聚在了一起。因此,若依分子遗传学证据将“灰眶雀鹛”拆分,似乎将华南地区、海南岛和台湾岛的亚种独立为A. morrisonia的处理更为恰当。这当中又以分布于台湾的morrisonia亚种命名的时间最早,故中文名暂作“台湾雀鹛”,或者称“华南雀鹛”。
灰眶雀鹛分布示意图,引自http://maps.iucnredlist.org/map.html?id=22716644
图中蓝色圆圈指采样地点,对应系统发育树上的蓝色部分,由此可见来自福建、海南和台湾的样品聚在了一起,引自Qu et al. 2015
宝岛台湾有着众多的特有种,除开如黑长尾雉(Syrmaticus mikado)这样的大明星之外,其实还有着58个特有的亚种。台湾岛早在第三纪就已形成,与大陆隔离的时间较早,加之境内山峦迭起,自然环境复杂。因此孕育出了众多的特有种及亚种。随着研究的深入,许多特有亚种也开始被提升为种,台湾画眉即是一例。基于形态和分子遗传学的证据,早在2006年就有建议将台湾画眉由画眉(G. canorus)的亚种提升为种。而分立台湾白喉噪鹛、台湾棕噪鹛和下面的台湾岛鸫原因一样大同小异。
1000元新台币上就印着黑长尾雉
台湾画眉,photo by James Eaton, IBC1119999. Accessible at hbw.com/ibc/1119999
2006年建议将台湾画眉提升为种的研究中,也提及了仅见于海南的owstoni亚种,认为其也有潜力被提升为种。2016年的一项新的研究认为,依据分子遗传学和形态学证据,应将owstoni亚种提升为海南画眉(G. owstoni)。这一分类建议为荐书 No. 9 ▏《中国鸟类分类与分布名录》(第三版)所接受,但其他主流的世界鸟类名录还尚未采纳。同理,黑喉噪鹛仅见于海南岛的monachus亚种也被建议提升为种——海南黑喉噪鹛(G. monachus)。
黑喉噪鹛亚种及海南黑喉噪鹛的分布与形态示意,引自Wu et al. 2012
传统意义上的“矛纹草鹛属”(Babax)有3种,主要分布于中国,其中大草鹛(G. waddelli)和棕草鹛(G. koslowi,延伸阅读 各国『自然观察家』跨越千里 来探寻117年来我们知之甚少的TA)是特有种。现有的分子遗传学证据不支持“矛纹草鹛属”的有效性,而认为应将其并入噪鹛属(Garrulax)。
噪鹛科现有3个成员的受胁状况被评估作极危:仅见于爪哇岛的红额噪鹛(G. rufifrons)、蓝冠噪鹛(G. courtoisi,延伸阅读 “爱”之殇:蓝冠噪鹛的故事)和藏东南地区的布坤薮鹛(L. bugunorum,2006年才描述发表的新种)。三者的命运不尽相同,红额噪鹛由于印尼境内已经失控的笼鸟贸易逐渐陷入绝境。而蓝冠噪鹛和布坤薮鹛则是分布区域极为狭小,已知的种群数量不过几百只。
蓝冠噪鹛,摄于江西婺源
名不见经传的四川旋木雀(C. tianquanensis),连某部出版于2006年针对中国鸟类特有种的专著,都没有收录该种。但其实人家可是由中国鸟类学家发现的第二种鸟类哟!1995年,四川农业大学李桂垣先生依据从四川省天全县喇叭河自然保护区采获的7号旋木雀标本,描述了旋木雀的一个新亚种——C. familiaris tianquanensis。2000年,德国美因茨大学Jochen Martens教授及其合作者中科院动物所孙悦华研究员于四川省洪雅瓦屋山森林公园进行野外工作时发现tianquanensis亚种在鸣声、体型和羽色上与已知的旋木雀鸟种差异很大。2002年,他们依进一步深入研究获取的形态、声学和分子遗传学方面证据,将其提升为种——四川旋木雀(C. tianquanensis)。曾有幸跟李桂垣先生聊起过此事,老人家说他那个时候只依靠传统的形态学证据进行分类研究,对鸣声完全没有涉及,同时也没注意到跟“tianquanensisn亚种”还同域分布有旋木雀的其他亚种。如果这些关键信息他都能掌握的话,在当时就会将四川旋木雀作为独立的种来发表。过去的三十多年间,鸟类分类研究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不断修正乃至刷新着我们的固有认识。
传统意义上的“白脸”分布在南亚北部、中亚南部和我国中部。但依据形态和鸣声上的明显区别,有建议将分布于我国境内的przewalskii亚种提升为种——白脸(S. przewalskii),随后的分子遗传学研究也支持这一建议。见于南亚北部和中亚南部的则为白颊(S. leucopsis)。
白脸,photo by @我只是记不住
白颊,photo by Jainy Maria, IBC1054266. Accessible at hbw.com/ibc/1054266
传统意义上的“蓝短翅鸫”分布广泛,从东喜马拉雅山东至中国东南部,向南经菲律宾南至苏门答腊岛、爪哇岛和小巽它群岛一线。现依据形态和鸣声证据将其一分为八:爪哇短翅鸫(B. montana)、小巽它短翅鸫(B. floris)、苏门答腊短翅鸫(B. saturata)、婆罗洲短翅鸫(B. erythrogyna)、菲律宾短翅鸫(B. poliogyna)、中华短翅鸫、台湾短翅鸫和喜山短翅鸫(B. cruralis)。待关于“蓝短翅鸫”种组分类研究的论文正式发表之后,再为大家详细解读。
传统意义上的“叉尾太阳鸟”分布于我国中部、华南和中南半岛东部。现依据形态学证据将该种分为叉尾太阳鸟(A. latouchii)和海南叉尾太阳鸟(A. christinae),后者为我国特有种。
海南叉尾太阳鸟,引自HBW Alive
叉尾太阳鸟,photo by Yu Ching Tam, IBC1443059. Accessible at hbw.com/ibc/1443059
最后是朱鹀(U. pylzowi),这种生活在青藏高原上的独特小鸟自成一科,也是我国鸟类当中唯一的特有科。它雄鸟的羽色像朱雀,喙型从外观上像鹀,初级飞羽10枚(在雀形目多为9枚),尾又甚长,堪称雀形目中的“四不像”。最新的分子遗传学研究发现与它亲缘关系最近的是织雀科(Ploceidae,但置信度并不大),同时由于据推算它早在距今2500万年前就已经发生分化,因此是已知青藏高原上最为古老的特有雀形目鸟类。
朱鹀,摄于四川若尔盖
朱鹀与其他雀形目鸟类的系统发育关系重建,引自Packert, M., et al. 2016
以上便是依据相关文献资料,对我国特有鸟类的梳理,计有5目25科99种。限于个人能力和眼界,错误遗漏之处在所难免,还请亲爱的读者朋友指正。
补遗:
海南蓝鹊 Urocissa whiteheadi Ogilvie-Grant, 1899
雀形目第一部分中漏掉了海南蓝鹊,依据形态证据将该种与白翅蓝鹊(U. xanthomelana)分立。
参考资料
颜重威. 2013. 台湾、海南与大陆鸟类的亲缘关系. 动物学杂志,48 (5): 790-796.
Pilgrim, J. D., et al. 2009. Species-level changes suggested for Asian birds, 2007–2008. BirdingASIA, 12: 18-35.
Collar, N., et al. 2018. Grey-cheeked Fulvetta (Alcippe morrisonia). In: del Hoyo, J., Elliott, A., Sargatal, J., Christie, D.A. & de Juana, E. (eds.). Handbook of the Birds of the World Alive. Lynx Edicions, Barcelona. (retrieved from https://www.hbw.com/node/59422on 13 July 2018).
Packert, M., et al. 2016. The phylogenetic relationships of Przevalski’s Finch
Urocynchramus pylzowi, the most ancient Tibetan endemic passerine known to date. Ibis, 158: 530-540.
Qu, Y. H., et al. 2015. The influence of geological events on the endemism of East Asian birds studied through comparative phylogeography. Journal of Biogeography, 42: 179-192.
Wang, N., et al. 2016. Incipient speciation with gene flow on a continental island: Species delimitation of the Hainan Hwamei (Leucodioptron canorum owstoni, Passeriformes, Aves). Molecular Phylogenetics and Evolution, doi: http://
dx.doi.org/10.1016/j.ympev.2016.05.022
Wu, Y. C. et al. 2012. Genetic divergence and population demography of the Hainan endemic Black-throated Laughingthrush (Aves: Timaliidae, Garrulax chinensis monachus)
and adjacent mainland subspecies. Molecular Phylogenetics and Evolution, 65: 482-4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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