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收敛锋芒,藏心之术
《王的盛宴》一片上半段围绕刘邦和项羽,下半截围绕刘邦和韩信。
在西方民主政治那一套游戏规则下,从政者要拉拢选票,争取群众支持,便得施展浑身解数,展现领袖风范和魅力。但中国官场的生存之道,恰巧相反,收敛锋芒,甚至让人看扁自己,才是从政的不二法门。因为在一个封建王朝内,从政不是要向百姓争取表现,因为他们并不关键,皇帝才是操有生杀大权的主宰。但是伴君如伴虎,愈是锋芒毕露,愈容易功高震主,招惹杀身之祸。
曾国藩说得坦白:“锋芒露杀气,圆通显和气。”终其一生,他都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惟恐招来嫉妒。例如他起兵清剿太平军,第一次攻陷武汉,捷报传回北京,惹来奸臣谗言时,他便果断借口父丧,辞官还乡。直至太平军再起,局势恶化,他才应清廷紧急之请,再度出山。到他攻陷天京,军功显赫,声名大噪,正处于军事成就的巅峰之际,却又主动裁减湘军4万,交出部分权力,更奏请八旗兵驻防南京,以息同治皇帝的疑虑。
即使你是开国功臣,为社稷立下汗马功劳,但依恋权位、不知进退,一样会不得善终。正如《史记》记述越王勾践故事的名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范蠡与文种,张良与韩信,前者急流勇退,后者恋栈权位,两种开国功臣截然不同的结局,正是这种中式政治的最佳写照。
《王的盛宴》一片,讲述刘邦得天下,成就霸业之后,3位功臣——被誉为“汉初三杰”的韩信、萧何、张良因性格不同,在君臣关系处理上,拿捏的方寸不同,因而造成的迥异命运。
究竟历史上,他们的故事又是怎样的呢?这里让我补上一笔。
韩信在楚汉相争中,拥兵数十万,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垓下一战,一举击败项羽,名震天下,实是汉军中的头号战神。但他恃功生骄,不知进退,屡次向刘邦要求封地封王,让本已多疑的君主,视他为心中之刺。到了鸟尽弓藏,遭贬时,他仍不知收敛,反而不满之情溢于言表,最终惹来的不单是杀身,甚至是灭族之祸。
张良是刘邦麾下的头号谋略家,算无遗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与韩信相反,他知所进退,淡泊功名,婉拒封地,并以体弱多病为由,急流勇退,不问朝政,这样才让刘邦释疑,得以善终。
但要说到曲折离奇,让人拍案叫绝的,首推萧何。话说萧何是刘邦麾下的头号后勤和军需大臣,一生勤勤恳恳,鞠躬尽瘁,仍惹来刘邦满肚猜忌。第一次是在楚汉相争时,刘邦领军在外,萧何镇守关中,刘邦忽然数次派遣使者回关中慰劳丞相,萧何“挑通眼眉”,明白刘邦在外风餐露宿,却突然劳师动众,必是起了疑心,即主动把亲族中可以当兵的子弟全部送到刘邦军中服役。刘邦见到多了这批“人质”在手,遂大喜并且放心。
另一次是刘邦称帝后,亲自带兵讨伐叛逆的淮南王。萧何克尽己责,向前方源源不绝输送军饷,但越是做得出色,刘邦越心生疑虑,又多番派遣使者回长安询问丞相后方情况。萧何深知大势不妙,遂听从谋臣意见,在京师多置田地,强迫百姓贱卖,惹来百姓一片咒骂之声,让刘邦以为萧何贪财,没有政治野心,最重要是不得民心,遂终于放下心头大石。弄到自我污蔑以免杀身之祸,萧何用心之苦,委实令人惊叹。
其实以张良、萧何的精明,岂会不记得,他们当年恨之入骨的对手秦始皇的故事和教训。当年秦将王翦,应秦王嬴政之令,领兵60万伐楚,差不多倾尽全国之师。但秦王嬴政猜疑心之重天下闻名,生怕王翦最终尾大不掉,遂将华阳公主许配以作拉拢。王翦却没有因此而麻醉,反而提高了警觉,更加如履薄冰。后来心生一计,在出征之日,秦王的饯别宴上,大胆要求皇上尽赐咸阳附近的美宅良田。嬴政和旁人,连王翦自己的副将蒙恬,都以为他贪得无厌,谁知这却是令秦王释疑之法,认为他只是一个贪图富贵、胸无大志之辈,放下心头大石。
权术之所以在中国传统政治中如此重要,是由它的政治文化特点所决定的。首先,是君主集权专制,权力少受制约,因此君臣之间是一种悬殊的权力关系,也就是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其次,是权力的变更和承继,以及官员的升迁,都不是完全的规模化,存在相当的任意性,为权术如藏心之术等,提供了很大的土壤和空间。
(摘自《领导文萃》2013年4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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