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曲折艰难的高考之路!

曲折艰难的高考之路作者:李南飞

1966年的中学生参加1977年的高考,是老三届学生励精图变的一场特殊拼搏!

1977年届高考其实是在1978年初进行的,我当时在锡林郭勒盟西乌珠穆沁旗参加这次高考,恰逢草原遭遇特大雪灾。高考之路充满艰险,去程五天五夜,回程八天,截至最后一批考生返回竟然花费了一个多月时间,其间动用了草原上所有交通工具:马、马车、爬犁、汽车、胶轮拖拉机、链轨拖拉机……然而,所有的交通工具全都败倒在狂风暴雪脚下,最终是依靠考生自己的双脚,才走完了艰难的高考之路。

北京知青合影,后排左2是本文作者

艰难的高考之路 (1)

1978年初冬,锡林郭勒草原遭遇特大风雪,在风雪里艰难行进着三挂马车,二十几个赶往西乌旗考场的考生,正蜷缩在车上,用皮大衣遮挡着刺骨的寒风。

漫天飞舞的雪花遮掩了远处的一切,既看不见路,也看不到人。大车上几个年轻的女生没有预感到前途的艰险,仍在抓紧时间背诵语文和政治。

马车在厚雪里行进,就如同汽车在松软沙漠里蠕动,缓慢而艰难。马匹被鞭子驱使着奋力前行,马汗溶解了飞舞的雪花,又很快凝结成厚厚的白霜,分不清黑马、红马,此刻全都变成了白马。

老Y和我骑着马,他在前面引路,我在后面压阵。遇到深雪处,全体考生必须下来推车,车速越来越慢,我们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离考场还有近二百里路呢,能赶到吗?隔了十二年才有的一次高考机会,千万不能错过呀!

马车在厚雪里行走实在太困难,车老板们几次三番想打退堂鼓——返回牧场,但在女生们的苦苦央求以及男生们的胁迫下,不得已地勉强前行。

天黑了,刮起了“白毛风”,幸好我们来到一个有人烟的地方,人困马乏的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在这里过夜。

这里是白音花公社的一个小队部,有几间土房和棚圈,队部办公室外面,成圆锥型架放着一些准备做勒勒车辕子的木料。最让人欣喜的是,这里有牧民为过冬储备的饲草,以及珍贵的热茶、热饭、热炕头。

入夜,牧场的领导派专员骑快马赶到我们驻地,召集全体考生开会,指明前途危险,后果自负,同时郑重宣布:老Z和我担任临时队长,必须对所有考生的安全负责。

这可真叫“临危授命”!考生纷纷质问专员:“场里有汽车,也有拖拉机,为什么不派出来?”“考生里要有干部子女的话,准不会这样坐马车去赶考!”……

专员走后,我们召开第一次考生全体会议。我在会上提出个大胆的建议:胶轮的马车在雪地里已经走不动了,除非把大车改作爬犁才能继续前行!但这是“擅自破坏集体财产”,罪名实在太大,需要每个人签名共同承担后果才行,但是考生中不少人沉默了……

第二天刮起更大的风雪,根本无法出行。还有几天即将开考,我们连三分之一的路程还没走完。考生们陷入困境,用大车改爬犁的动议被再次提了出来。

正在此时,令我们终生不忘的幸运之神出现了!

白音花公社的牧民,素不相识的当地蒙古族老乡,主动地来找我们,把小队部前的所有木料无偿地送给了我们,并且派出木匠连夜动工打爬犁,确保我们明早上路。

考生们欢呼雀跃,我却哽咽了!我太能体会到这次“雪中送炭”的分量了,即便40年后的今天,一想到那天的情景,仍然令我热泪盈眶。草原上缺树,那些木料是牧民千辛万苦地才从林场运回来的,那是人家生活的必需品啊!给了我们,开春之后他们造不了新车,一年的生活都会受到影响。

面对我们的千恩万谢,老乡们的话极其简单:“每到雪灾年,我们走场必经宝日格斯台牧场,你们的牧民在困难时曾经援助过我们”,“宝日格斯台牧场的北京知青好,我们都知道你们……”

如此人间真情,不仅把我们,也把老天爷感动了,入夜天气放晴,我们的高考之路得以继续啦!

艰难的高考之路 (2)

天不亮,车老板们都已起床了,忙着把胶轮大车上的马具,移装到爬犁上。

今天车老板W特别勤快,前几天的满腹牢骚一扫而光,其中的原委只有我、老Y以及车老板们才知道。

昨天晚饭后,我同知青老Y叫上车老板W, 一块儿去木匠屋查看赶制爬犁的进展情况。

我们出门时外面没刮风,能看见夜空的星星和远处的灯光,木匠屋离我们驻地不过几百米,三个人戴上帽子,都没穿皮袍,只用十几分钟就走到了。

没想到我们返回却突然遇到“白毛风”袭击。这“白毛风”的威力与“沙尘暴”相似,只是白雪替换了黄沙。一时间天昏地暗,气温骤降,能见度瞬间变得只有几米,狂风卷起的雪粒,狠狠地抽打在脸上,让人喘不过气来,我们三个人都在草原生活了十年以上,清楚地知道这种突发的暴风雪最危险,我们没穿皮袍,万一迷路,非死即伤。

车老板W转向了,喊着、叫着,非要按照他认定的错误方向走,我判定的方向与他认定的方向整整相差180度。老Y声明自己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但他信赖我这个老马倌的判定。车老板W不服,即便我亮出“队长”身份也没用,他挣脱我的手,死活都要往荒野里走。那是一条死路啊!万一出事,后果不堪设想,怎么办?

危急关头,一向文质彬彬的老Y(十几年后成了经济学教授!)也急了,我俩干脆扑上去动了武。我把摔马的功夫用到了人身上,很快制服了W,雪地上一通翻滚打斗让我们身上发了热,虽然被押解的W仍不时地捣乱,但我们走的速度很快。

终于看到了驻地灯光了,W不再闹,进屋之后“扑通”一声跪在我们面前,千恩万谢。

爬犁套好后,考生分散坐在三个爬犁上向哈勒根台公社驶去,爬犁的速度显然比胶轮马车快多了,这让大伙儿非常兴奋,行进中听到了笑声。

我骑着马在爬犁侧面观察行进情况,浅雪路段爬犁走得很好,但如果遇到深雪,而且雪层不够硬的话,爬犁吃雪挺深,马匹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拉得动爬犁。

心算了一下:每个爬犁分坐七、八个人,每个人的体重加衣物,以70公斤计算,接近600公斤,爬犁是用湿木料打造的,自重很大,总计每个爬犁拉载的重量约1000公斤,这些重量压在表面积不够大的滑枕上,导致了吃雪过深,阻力太大。

遇到沟坎时马匹更是拉不动,所有人只能跳下爬犁,过了坎之后再坐上去。然而爬犁若在静止状态满载启动,许多时候马匹仍然拉不动,只有一好办法,那就是大家等爬犁滑动起来之后,再一个接一个地跳上爬犁。

这下可难为了那些穿着臃肿、平时不好运动的女生,她们一个个狼狈不堪,从侧面上的,没抓牢摔了下去;从后面上的,没算好提前量,扑倒在雪地上了;……不过这种时候既没人抱怨,也没人取笑话,都立刻爬起来拼命追爬犁,“连滚带爬”地上了爬犁以后,个个气喘吁吁,额头上冒汗。经过几番折腾,女士们吸取了教训,纷纷脱了大衣裹在身上,上下爬犁时摆脱了大衣的拖累,动作敏捷不少。

草原的天气说变就变,早晨出发时天气好好的,到了中午,漫天雪花把好端端的一个红太阳,映射成了四个模模糊糊的白太阳。空中飞舞着雪花,也搞不清是新下的,还是被风刮起来的,凭着多年的经验,大家预感到大风雪将至,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车老板们拼命地抽打着疲惫不堪的马匹,想抢在大风雪到来之前赶到已经不远的哈勒根台公社。

风雪乍起时,我们已经能看到房子,可这些土坯房子建在地势较洼处,积雪很深,最后的几里路竟然花费了我们将近2个小时。

谢天谢地,我们终于平安地进入了人烟较多的地方!

安排下食宿后,车老板个个哭丧着脸找到我们,声称马匹已经累得不行了。其实不用他们说,我们几个男士早已知道,离考场还有一百来里路,靠马拉爬犁肯定是过不去了。

幸好哈勒根台公社有电话,我们能与西乌旗“招生办”联系,也能和我们牧场联系。西乌旗“招生办”安慰我们:实在不能及时赶到的话,将启封第二套试卷单独考我们,让我们务必确保安全。接着“招生办”直接与牧场交涉,虽然我们不知道通话内容,但估计施加了很大压力。

饭后,考生召开全体会,听到马匹已经走不动的消息,个别考生激动地要自己想办法单独赴考,正在七嘴八舌之际,电话里传来好消息,牧场让供销社采购春节年货的车队今晚从牧场出发,汽车前面用拖拉机开路,准备明天凌晨抵达哈勒跟台公社,接上我们后去西乌旗,刚好赶上后天的高考。

这下我们真地可以松口气了,考生们回房间准备功课去了。

车老板们准备歇一天后沿原路回返,归还爬犁后再换大车回牧场。由于回程是空载,困难小多了,我和老Y把自己的乘马也托车老板W 带回牧场,马匹的使命完成了。

艰难的高考之路 (3)

黎明,屋外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在此刻,这是最动听的音乐了!考生们欢呼着冲出屋门,顾不上刷牙漱口,大家以最快的速度用餐后纷纷上车,大部分女生被安排进了驾驶室,男生则坐在敞棚汽车里。

机械化车队共有十来辆车,走起来浩浩荡荡,十分壮观。起初大家威风凛凛,信心十足,后面70公里左右路程,即使按15公里时速计算,四个半小时也准能到西乌旗,下午办完准考手续,晚上好好睡一觉,明早进考场。

可惜我们打的如意算盘老天爷没同意!它让我们再次领教 大自然的威力!

大雪覆盖了一切,皑皑雪原上,分辨不出哪里有路,哪里有沟,哪儿雪浅,哪儿雪厚。整个车队用链轨式拖拉机打头阵,在雪地里压出条路,紧跟着的胶轮拖拉机再把车辙压实,为后面的汽车开道,断后的是另一辆链轨拖拉机,随时准备救援。

开始还算顺利,车队时速在10公里左右,还剩一半路程时,麻烦来了,由于车队偏离了原有的路,误入雪深七八十厘米的积雪地段,尽管链轨式拖拉机轰鸣着开出了道,但是在零下20多度的严寒里,原本柔软的雪花受到碾压后变成坚硬但却松散的冰粒,不能承受多大重量。后面拖拉机的大胶轮一压上去,松散的冰粒被旋转的车轮抛扬出来,只见车轮在转,可车子却原地不动。后面的汽车更差劲了,绑着防滑链好象都不起作用,车轮不断地陷进雪里,男生们需要经常跳下车帮助铲雪、清路,拖拉机拉拽汽车的次数越来越多,车队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以致每小时推进几里地都成了佳绩。

傍晚,“白毛风”又起!敞蓬汽车上的考生们干脆钻到苫布下躲避风雪,饿了啃口干粮,渴了舔舔雪花,苫布下虽然脏点儿但是很挡风,比起坐爬犁来条件算是好多了。

等到再一次把汽车从雪里拉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车队不敢再逞能,只能原地休息,派出拖拉机四处寻找老路,好不容易找到了老路,司机们再也不敢偏离老路乱闯了。

午夜之前车队终于开进西乌旗,“白毛风”停息,天上开始降下鹅毛般的大雪片,天哪,我们的回程怎么办啊?!不过,现在已经顾不上,明早考试,赶快去办准考证吧!

艰难的高考之路 (4)

恢复高考的消息我们是从收音机里得知的,1977届高考对“老三届”网开一面,成了我们这些“老插”的希望之星。听到消息时离考试仅有两个月时间,大家没有时下的中学课本,但几个北京知青一致决定,死活也要拼一次,决不放弃难得的机会。


白天我们比往常更勤奋地工作,不敢利用工作时间复习,生怕领导挑毛病不让参加考试。晚上,几个人凑在牧场的小学校挑灯夜战,先看手中已有的旧课本,再轮流阅读从北京寄来的时下高中课本,互通有无,逐渐凑齐了最急需的复习资料。


我那时忙得很,通常晚十点之后才有复习功课的时间,幸亏受过“北京四中”完整的中学教育,靠理解学到的数理化知识,重新拣起来时容易得多。


复习语文虽然费些力气,好在品读名诗佳作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死记硬背”也就心甘情愿了。难办的是政治课,它比“时令海鲜”还“时令”,我们在牧区看不到报纸,也基本听不到广播,不晓得时政要点中哪些才是权威新论,担心不小心犯了忌讳招来人祸,我没时间复习政治,只把筛选出来的若干答案抄在纸上,准备考前临阵磨枪。


没想到高考路上花费了5天5夜时间,我还摊上个倒霉“队长”,哪里有时间看书?车队半夜驶进西乌旗,安排完食宿,领到准考证,我才回屋“突出政治”去了,一直到凌晨才闭了会儿眼。


结果第二天在政治课考场上闹出了笑话。  我把政治题基本答完后,刚一放松,困劲上来了,上下眼皮非要团结一致,拒绝听从命令!我只能妥协,心想闭几分钟眼睛再答卷,谁知刚闭眼就趴在卷子上睡着了,据说考场里弥漫着我的呼噜声,监考老师怎么推也推不醒,一直睡到了交卷。

艰难的高考之路 (5)

高考三天,大雪下了三天,回牧场的交通近乎断绝。

在全体考生会上,车队领导神情严肃地介绍了雪灾形势,告诉大家,自治区和北京正组织对牧区的救援,希望考生投亲靠友,或者转道坝前等候接应,身体差的考生决不能跟随车队回牧场。

春节将近,汽车上拉满了节日百货,备用的油桶里满载燃油,车队按照来时的顺序,仍由链轨拖拉机打头,浩浩荡荡地开出了西乌旗。

早晨出发时天气比较好,风雪好象也需要喘息一下。车队从西乌旗向北翻过一道大山梁时,一望无边的雪原顿时展现在眼前,真乃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只有大自然的伟力才能制造出如此壮观的“北国风光”!我的视野里除了白色,还是白色,甚至山头上的黑石砬子,也变成了花白色。茫茫雪原里行驶着的钢铁车队,在大自然的画面里,如同正在慢慢地向前蠕动的几只蜗牛。

司机们汲取了来时的教训,不敢偏离老路乱闯,副司机也时常下车步行探路,车队行进的时速超不过5公里。我们几个身体较好的男生仍然坐在敞蓬汽车上,老G 属于“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强人,把司机室安排给她的位置让给了别人,也坐进了敞篷车。

天黑了,离哈勒根台公社还有30里左右,暴风雪又开始肆虐。汽车打开前灯,飞雪反射灯光,让眼前一片迷茫,看不出几米远。那时没有无线通讯设备,车辆之间在风雪里很容易失去联系,后车如果落下太远,几分钟内前车的辙印就会被风雪抚平,一旦迷路将非常危险。

链轨拖拉机显然不适宜连续地长途行驶,机械故障越来越多,只要它一停下,所有车都得停下来等待。故障拖拉机一旦熄火,半小时内又不能发动起来,刺骨的寒风能迅速让柴油稠化,水箱结冰,所以司机们在修车时要用几个汽油喷灯不停地烘烤发动机和水箱。

午夜了,拖拉机仍然修不好,没办法,只好放空水箱的水,把它丢弃在路边了。靠另一辆拖拉机开路,我们的车队勉强又前行了几里路,就是这几里路,车辆一辆接一辆抛锚,司机们慌乱起来,有辆车误在风口,几分钟之内就被飞雪掩埋了多一半。仅仅两、三个小时功夫,“铁牛”们被“白毛风”扫荡得“全军覆没”,居然没有一辆能动的车了。

误在雪里尚能发动的车不敢熄火,人们围住几辆热气尚存的车,在旷野里苦熬着等待天明。

我从苫布下探出头,看着灯光里晃动着的雪柱,忽然想起毛泽东的诗句:“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此时,岂但“周天寒彻”,人也“周身寒彻”了!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寒冷,裹在厚羊皮袄里仍打着哆嗦,一天没吃没喝,必须赶快补充能量!幸好屁股底下坐着供销社采购的月饼,请示过供销社主任,我们打开包装,摸出月饼分发给大家充饥,并让每人怀里揣上两个,以防不策。可能是沾了体温的光,月饼皮还能咬得动,但是月饼馅里水分多,已经冻结实了,只能用舌头舔食。口渴得厉害,只能舔些雪花在嘴里含化,零下30多度的雪是决不能贸然往嘴里放的,那会冻伤嘴,还可能把嘴唇冻在一起,我放马时就曾领教过,天寒地冻的荒野里,最渴望、最稀罕的,莫过于一口热茶。

肚里有了食,我不再哆嗦,钻出苫布,跳下车,查看人员和车辆。坐在驾驶室里的女生普遍情况良好,最弱的 LL精神也不错。汽车的发动机还在转,我趁机解开皮袍,让前胸贴在机器盖子上取暖。司机大都没穿毡靴,冻得围着汽车剁脚、跑步,轮流钻进驾驶室取暖。
……

终于熬到天明,“玉龙”终于不舞了!抬眼一看,长约十里的路上,被丢弃的车七倒八歪,真是一副大败仗后的惨相,有的车已经变成雪丘,只露出戴着雪帽的驾驶室。

喝油的“铁牛”远没有吃草的“肉牛”耐寒,清晨,最后一辆拖拉机也熄火、瘫痪了,车队除了求援,已没有任何良策。

此地离最近的哈勒根台公社有20里,几名汽车司机留守,女生LL也被劝留在车上等候救援,其余人开始雪地大“逃亡”,步行前往哈勒跟台公社。

我走在考生队伍的后面,暗自庆幸在西乌旗遣散了部分考生,否则真要出人命。此时大家疲惫不堪,自顾不暇,走在后面的人为省力,努力踩着前面人的脚印走,在没膝的雪里,步伐越来越沉重。

步行的队伍越拉越长,我指着后面模模糊糊的两个小灰点,吓唬掉在队尾的女士:“快看,大灰狼跟在后面呢!”这招挺管用,吓得她们拼命往前赶上了大队伍。不过,我却被落在了最后面,脑袋迷迷糊糊,腿象灌了铅,想吃点东西,可怀里的月饼连皮也啃不动了,我循着脚印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身体,突然两眼发黑,一头栽倒在雪地里。求生的本能让我只昏迷了一会儿,苏醒后挣扎着爬起来,摔了好几个跟头才直起了腰。

万幸的是,被我用来吓人的两只“大灰狼”此刻从后面追了上来,原来那是 LL 和一位司机。LL 奇迹般地从怀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掰成两半,分给我一半。这半块巧克力真救了急,让我有了些气力继续前行。

看得见前面房屋时,我的眼睛又睁不开了,只能眯着眼,象醉汉一样晃悠着,拼命地挪动双腿。当我扶着墙,推开了房门,一下子就瘫倒在热炕上。老乡端来热茶赶快让我喝下,那可是世界上最好喝的热奶茶!!!一碗热茶下肚我能看清眼前东西了,发现考生们几乎全在屋里呢,我们的 “雪地大逃亡”终于胜利了!


那些丢弃在雪地里的车辆,直到春天雪基本融化后才被拉回牧场,万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

艰难的高考之路 (6)

已经精疲力竭的考生们,在哈勒根台公社休整了几天,这里有收音机,有电话,来往的人也多,听到了不少消息。

好消息是:“天上掉烙饼”!锡盟牧区开始接受空投,投下来的物资里有从北京募集来的烙饼;解放军出动装甲部队,正在打通道路;转道坝前的四个考生已平安抵达……。

坏消息是:有辆坦克压跨菜窖,掉进去出不来了;牧场已经无力救援, 我们只能自救…..

几个北京知青随即决定:步行回场。我们分头筹备饼干、手电、墨镜和饮水,尤其要选择合适的鞋袜,同时把每个人的毡靴从里到外彻底烘干……等这两天的风雪一过,立刻出发。草原的冬天有个特点,连续几个风雪天之后一般会出现一两个晴天,我们一定要抓住机会。

一致决定的步行线路是“沿着电线秆子走!”这样可以避免迷路并且距离最短,虽然翻山的次数会多,背风处的雪很厚,也没有人烟,但这些都可以克服。步行的速度预定每小时5里,出发后连续行军,途中只做短暂逗留,一定要在24小时之内,下一次“白毛风”袭来之前赶回牧场。所有人必须戴墨镜预防雪盲,走热了要及时脱掉外衣,避免出汗弄湿内衣,否则夜晚容易着凉。体力好的轮流在前面开路,后面的人踩着脚印走,全程必须合理地分配体力。

100多里的雪地跋涉,乍想起来很艰难,其实做了充分的思想和物质准备之后,没什么不得了的。经过几天休整我们的体力已经恢复,目标明确,精诚团结,再选对天气,比起前几天的机械化行军,只强不弱。

风雪刚停我们立刻上路,出发之后的所有行动都按预定计划进行。天气难得的好,晴空万里的路上呈现着千姿百态的壮美雪景,我们行进的速度比预计的要快。后半夜最艰苦,但大家互相照应,互相鼓励,没有人掉队。前进,迈一步就少一步!前进,过一个电线杆,就少一个电线杆!眼看离家越来越近,尽管脚下的血泡已经泡上加泡,尽管身体已经非常疲惫,但人们始终斗志昂扬。

最后冲刺时,所有人几乎都是一鼓作气爬上了最后一道梁,看着梁下的宝日格斯台场部,情不自禁地欢呼:“我们胜利啦!”


我踏着雪,几乎是一口气冲下山梁,早把辛苦、劳顿全都扔在了脑后,赶考半个多月,我女儿一直留在牧场托朋友帮助照料,离别这么多天,终于能见到女儿了,怎能不兴奋呢?!


推开房门刚脱下皮袍,女儿一头就扑进了我的怀里,仰起稚嫩的小脸:“爸爸,我好想你!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妈妈呢?……”我告诉她:“爸爸太想你了,所以先回来,过些天我再去接你妈回来。”

艰难的高考之路 (7)

按照西乌旗分手时,15天后去坝前接人的约定,春节前,也正是冬季最寒冷的时候,我只身再闯雪原,奔赴坝前接回最后一批考生。

如果独自骑马往返200来里路,对于我这个马倌来讲,不算什么。可是这次去时要牵四匹带鞍的马,返回时要护送四个不大会骑马的人,那就不一样了。我备好马料、人食,放进褡裢里,捆在马屁股上。为防马镫碰撞惊吓了马,把其余四匹马的蹬子捆住,搭在马鞍上。天刚亮,我身穿羊皮袍,头戴狐皮帽,脚蹬毡疙瘩,全副武装地出发了。


从牧场场部向南40里左右区域内,是白音温都分场的夏营地,冬季这里没有人居住,因为草低,又是风口,积雪被狂风席卷而去,许多地段露出了勒勒车压出的路,我控制着马匹,用著名的蒙古马的“狼步”快速前进。

夏营地向南是大兴安岭的余脉与草原的过渡地段,20里左右的路段里,有草地、沙丘和稀疏的树木,积雪很厚。再向南,翻过山就是林场,向西南方向拐弯,就到了“坝”底下,坝北属锡林郭勒盟西乌珠穆沁旗,坝南则是昭乌达盟阿鲁科尔沁旗,交界地段有连绵几十里的山峦,由山峦形成的屏障就是人们所谓的“坝” 。草原所在地域称“坝后”,平均海拔高度1000米左右。“坝前”的海拔高度要比“坝后”低许多,而且越往东南越低。这道“坝”有效阻挡了高原风雪,加上低海拔因素,坝前的气候要好得多,适宜农作物生长,是半农半牧地区。

考生 F 的家就在坝前,高考结束的第二天,他带着三个女生,从西乌旗绕到这里,住在他家里等候接应。

我行进的速度很快,太阳落山前就找到了F 家。经验告诉我明天白天会是好天气,我安置好马匹后就催促女士们赶快做准备,明晨天亮前一定出发,力争傍晚赶回牧场。

可是这几位考生,连同村里的老乡,都不曾在荒野里领教过“白毛风”的威力,他们都不认为有多危险,第二天磨磨蹭蹭地吃过送别饭,出发时间竟比我预想的延后三个小时,就因为这三小时,险些让我们付出沉重代价。

马队好不容易动身,开始时还能有些速度,可后来女士们受不了马的颠簸,只能一步步地慢走,有时速度比步行还慢,急得我舞动着马鞭,恨不得抽她们。

翻过坝,刚进入有树木的地段时天色就暗了下来,前面还有40多里路,天黑前已经不可能赶回牧场了。天空变得灰蒙蒙的,我知道“白毛风”即将来袭,于是断然决定在树林里露宿,等明天天亮再走,看到我发了怒,持异议者没敢再反对。

我找到一个较好的背风处,让所有人下马,把马牢牢系在树干上,然后立刻手脚并用地在积雪最深的地方挖坑,刚刚刨出一个勉强容下5个人的雪坑之后,狂风夹着雪花就扑了过来,我们赶快躲了进去。

午夜时分,风稍微小了些,可是气温非常低,严寒威胁着每个人的性命,我必须设法燃起篝火,否则今晚很可能被冻坏。危险临近,女士们不再多话,纷纷爬出雪坑搜集树枝。寒冬里灌木的枝条很脆,容易折断,但它们是湿柴,想引燃它们可不容易。女士们几乎烧完了所有能够找到的纸,湿柴只是冒了冒烟,没有一点儿火苗。我在周边始终没有找到桦树,没有桦树皮当引火,这堆篝火很难点燃。

怎么办?我一边琢磨一边仰面朝天地躺下休息一会儿,当目光转向夜空时大喜过望!星光下,我发现两棵高树上各有一个喜鹊窝。喜鹊春天搭的窝,所用的树枝现在肯定已经干透了!天不绝人,喜鹊来救命啦!我迅速脱掉皮袍和毡靴,在F 的帮助下上了树,小心翼翼地爬上树顶,多亏当时体重轻,树杈还禁得住我。树顶的风很大,手脚很快冻僵了,但是人兴奋的时候竟然不觉得冷,我连拆带拽弄下第一个窝,为了确保有足够干柴,又爬上第二棵树把另一个喜鹊窝也踹了下来。

有了干柴,我用随身携带的刀,把几根粗枝条削成一片片的薄木片做引火,先用火柴点燃薄木片,再用薄木片引燃干柴堆,篝火终于燃烧起来,火苗窜起来有半米高。俗话说“火旺无湿柴”,此时添加湿柴也能引燃了,只是烟大些。

熊熊篝火驱散了沮丧和悲观的情绪,大家高兴起来,用几个搪瓷杯融化雪水,就着热水吃了点儿干粮之后,身体明显暖和起来。

背风的地方雪厚,马吃不上草,我卸下褡裢,把马料分散喂给五匹马,让它们也补充些能量,明天的几十里路,还得靠它们呢!

大家轮流值班添加柴火,篝火烧了一夜,所有人围绕火堆休息。“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的滋味,这些人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黎明,我登上昨夜替我们挡风的山坡,查看地形和道路,走着走着,忽然发现有两束奇怪的树枝露出雪面,走近一看,竟然是一对大鹿角,鹿的尸体完整地埋在雪里,已经僵硬了,雪掩盖了周边所有痕迹,看不出怎么死的。我晃了晃鹿角,用刀切,用石头砸,怎么也奈何它不得,只能遗憾地放弃了。

回场部的最后40里路,我们走得很不轻松。由于缺少野外生存的锻炼,再加上体质弱,一个女生发起烧来,其余也都是无精打采的,马队行进速度很慢。

我没有再催促,马已经认得家,速度再慢傍晚也能到家。不过午后的“白毛风”又刮了起来,可能是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女士们主动催马快走。我时前时后地照应着,边走边教她们如何侧身骑马,一侧累了更换另一侧。
……

阿弥陀佛,傍晚时分我们终于顶着风雪回到了场部!到了房子跟前,F还能勉强自己下马,几位女生则必须靠别人帮忙才能下得马来。我们刚进屋,立刻被一位老牧民推了出来,原来她发现我们的脸已经冻白了,必须立刻用雪揉搓面部,让皮肤自然发热才能避免冻伤,幸亏措施及时,我们的脸才没有留下永久性纪念。

艰难的高考之路(8)

1978年春节后“七七届高考”发榜,每一封录取通知书到达牧场都会引起轰动,全牧场一共考上四个人,北京知青里仅有两名女生上榜。


两个月后我得知,自己的分数足够上重点大学的,问题出在“政审”上。


“出身问题”折磨我多年,入团、工作、上学,处处受牵累,婚姻也受到强烈冲击。


双方家庭落难时,两只孤雁聚到了一起,但是岳父平反之后两家的境况越拉越大,“岳母”执意要把女儿办回北京,要求我们解除婚约。1977年高考,她女儿上榜,我名落孙山,岳母因此认定此姑爷“不可救药”,坚决要替女儿讨回自由!


我绝不会央求他人施舍,所以结局只能有一个: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带着女儿走我们的“独木桥”。


知青返城之风在1977年前后风速逐渐加大,同来插队的北京知青陆续有人回京,但我不想走,与其回北京当“老徒工”,不如留在草原干我的“代课教师”,我已经在准备读函授大学。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入夏,收音机里传来惊人喜讯,教育部1978年恢复夏季高考,我居然可以再考一次,这趟“末班车”对于我的意义太大了!

图片来源网络

我立刻着手准备,不过“代课教师”的工作丝毫不敢怠慢,绝对不在白天复习功课,唯恐给领导留下坏印象,不同意我参加高考。


我一边教课一边带孩子,讲课时请别的老师帮忙照看,其余时间则父女相依,其乐也融融。


牧区不缺牛奶,我骑马去牧民家索取就行,自己养了一群良种鸡,每天让孩子吃最新鲜的牛奶和鸡蛋......女儿很健康,也很乖巧,我备课的时候她在身边静静玩耍,从来不吵闹。每晚等孩子睡熟之后我才挑灯夜战,很快把1977年各省市的高考题目统统做了一遍,发现自己的不足后快速弥补。


母亲来信,要我把孩子送回北京并去找“北方交大”交涉,争取得到父亲“平反”的结论,然后再回草原参加高考。


1978年夏季的北京,政治空气变暖,我找到当时“北方交大”的领导,要求给父亲下一个结论。校方肯定地说:他的历史问题早有结论,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后来没有新的政治问题,他的死是“红卫兵”和公安机关所为,与学校无关。我请求把这些话写成文字盖上公章给我,但不被采纳。


没有书面证明,我肯定过不了“政审”关。校领导说:你放心,“高招办”如果来函调查,学校一定会告知你父亲没什么问题。但这显然靠不住,我郑重地对校领导说:虽然我想上清华或者北大,自己或许有这个实力,但是得不到父亲问题的书面证明,我的“政审”很难通过,清华、北大上不成,我已经有了77届高考的教训。这次高考,我将在第一志愿填写“北方交通大学”,倘若分数不够,绝不请求哪怕一分的照顾,但如果分数足够,既然学校肯定我父亲没问题,届时请学校能够接收我。


我在“北方交大”家属院里长大,父亲曾是交大老师,与我谈话的校领导不仅认识我,也了解我家情况。母亲是校内小学的教导主任,北交大的孩子几乎都当过我母亲的学生。


我的最后请求,得到校领导允诺,于是我把女儿留给母亲,连夜返回了牧场。

艰难的高考之路(9)

1978年夏季高考,环境条件比冬季强太多,由于准备时间充裕,我的成绩在锡盟拔得头筹,但是万没想到,“福兮”、“祸兮”,搅在了一起兮!!!


考试结束后不久的一天,我吃过晚饭正在备课,一个蒙族学生跑来说锡盟“农管局”的领导现在他家,正等着要见我。那时我们牧场已成“国营牧场”,划归“农管局”领导。我这个普通代课教师突然被大领导召见,实在诚惶诚恐,赶快放下书本跑了过去。


这位“农管局”领导是蒙古族,主管教育,沉稳也很友善,四十多岁,黑里透红的脸庞上皱纹密布,估计在内蒙“挖肃”运动中受过罪。他开诚布公说明来意:“我已经调查过你,你来宝日格斯台牧场十年,表现很好,蒙族老乡们对你都很夸赞啊!真没想到,一个北京中学生竟能在草原上成为出色的马倌……你的蒙语讲得不错,来草原这么多年,英语居然也没忘,这次高考,你的英语成绩非常突出啊!(注:本届高考外语分仅作参考)我这次来是专门想调你去高力罕中学教英语,高力罕中学是咱们系统最好的学校,你的“代课教师”身份将转为正式中学老师,工资翻一倍,分给你一套住房,只要你同意我立刻下调令……”


他的话弄得我措手不及!急中生智,赶忙借主人家的酒,连敬领导三杯,缓解紧张情绪后,我婉转地表达了推辞之意。幸亏他是通情达理之人,听完我的动情叙述,尤其我对母亲的尽孝之心,对女儿的尽养之责,让他沉思了好一会,最后答应我:“好,我现在不下调令,但如果你上不成大学,立刻就去高力罕中学报到!”我答应了。


1978年夏季的高考成绩公布得比较及时,我的成绩在锡盟遥遥领先,可以断定被“北方交大”录取不存在分数障碍,但“政审”如何?仍然揪着心。


幸好这次有“福星”保佑!


内蒙第一轮招生已经结束,可是我的档案仍然没有送达“招生办”,仅仅因为成绩突出,又曾是“北京四中”老高三学生,让“北方交大”去内蒙招生的老师动了恻隐之心,决定再等我一天。就在他等的那天,翻看我填报志愿时登记的家庭情况,猛然发现我哥哥是他大学时的同班同学,他曾经耳闻我家的悲剧,此时此刻激发了他的举善之心,在请示过北方交大领导后,他干脆把我的材料压在枕头底下坚决等档案,后经再三催促我的档案才最终转到了他手里。


这位可敬的招生老师回京述职后亲自找到我家,把喜讯告诉了哥哥和母亲,此时恰巧有位我们牧场的知青返回牧场前来我家探望,母亲托她把消息赶快转给我,之后又连续发了几封加急电报催我回京,但电报我从未见到过,我被录取的消息就是这位知青回场后告诉我的。


知道被录取是一回事,能够去报到则是另一回事,交大已经开学,可是正式录取通知书没到我手,既不能办离场手续,也不能交代工作,只能继续代课。


趁没课那天我悄悄当了回“邮差”, 搭顺风车跑西乌旗邮局取回邮包,从中找到了我的正式录取通知书。

艰难的高考之路(10)

讲完最后一堂算术课,我手持北方交通大学录取通知书匆忙办理各种离场手续,“交大”早已开学,我必须火速回北京报到。


晚上,我把小青马托付给校长,把心爱的马鞍和马具送给了我的蒙族学生,并恳请他向乡亲们转达我因来不及告别而怀有的深深歉意以及对乡亲们最诚挚的祝福!


第二天早晨,去赤峰的油罐车司机来学校接我时,学生们才知道老师要走了。孩子们的泪眼告诉我,他们舍不得我走,我也真想一个个地拥抱他们,但那时的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强忍内心的激动,默默地摆摆手,向他们告别。

汽车启动,我终于控制不住,眼泪断了线一般,夺眶而出 ……


十一年啊!宝日格斯台牧场1100平方公里的草原上,几乎处处留有我的足迹,这里的山山水水,这里的父老乡亲,这里的深情厚谊,已融入我的血液,这是我奉献青春的地方,是我的第二故乡! 


再见,锡林郭勒草原!再见,宝日格斯台牧场!


日夜兼程奔波了50多个小时后,我终于在1978年国庆节后的第一个星期一的凌晨,敲响了北京的家门。


母亲忙不迭地开门迎接,看见儿子回来,明显苍老的脸上绽出了最美、最美的笑容,我从来没见过母亲流泪,但此时看见她的眼眶里充满了喜悦的泪水。


正在酣睡的女儿被吵醒,怯生生地看着我,两个月没见,满三岁的她竟然有些认生了,直到奶奶催她叫爸爸才好像忽然醒悟,一头钻进我的怀里,扬起小脸,甜甜地叫“爸爸”!随后盘问我:“你到哪里去了?怎么老也见不到你?……” 孩子得不到生母的关爱,已经忘了她,脑子里只有奶奶和爸爸,我没有回答她那么多的问题,只顾一个劲地亲着她的脸蛋,泪水夺眶而出……

 1997年回牧场“省亲”,与我当年学生们的合影

 1997年回罕乌拉分场“省亲”终于弥补了心中的愧疚。(图:李南飞)

作者简介

李南飞,笔名埂上草,1947年生于四川乐山,汉族。1967年高中毕业后赴内蒙牧区插队,1978年考入北方交通大学内燃机车专业。机械工程师,在机电一体化产品的研制方面小有建树,拥有两项国家专利。国家注册的质量管理体系高级审核员。

来源:南加知青欢迎知青朋友来稿,投稿邮箱jianzi103@163.com

推荐阅读

李南飞:牛的故事李南飞:羊追狼的故事 、“ 下包” 放“萨和”李南飞:住进牧民家

精选知青青春回忆文章(422篇)

精选后知青时代文章(252篇)

精选知青关注文章(335篇)

精选知青影视、纪录片(200余部)


长按左边二维码关注 老知青家园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