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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哈佛海归精英“翻车”说起:我们究竟要给孩子什么样的思维?

思庐哲学 2021-06-01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外滩教育 Author 周滢滢


本科毕业于清华,研究生就读于哈佛大学,还曾担任过青奥会形象大使,哈佛女孩许吉如可谓名副其实的精英学子。但她却因在综艺节目“奇葩说”中折戟,而丧失了个人自信,无法走出失败的陷阱。许吉如的遭遇在精英学子身上尤为常见,孩子们“低抗挫能力”的背后,是“自我认同危机”在作祟。若想解决这一问题,需要教育者转变教育心态,从点滴中培养孩子的“无限思维”。


前段时间,在刚刚播出的综艺节目《奇葩说》第七季里,重新回归的哈佛海归精英许吉如,“海选即被淘汰”,引起了很多讨论。


这个从小到大被名校光环笼罩、集学历背景和颜值才华于一身的女孩,曾在第六季节目中,被寄予了很高期望。


许吉如的成长过程,堪称一路开挂:


从清华大学本科,到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研究生;


甚至还担任南京申办2014年青奥会形象大使,曾随中国代表团赴温哥华申奥。


除此以外,她还是:


全国优秀团员、江苏省十佳青年学生,


荣获“希望之星”英语风采大赛高中组冠军;


全国英语演讲比赛冠军;


2008年北京大学模拟联合国最高奖最佳代表奖和单项奖最佳口语奖等。


从这个简历中随便单拎出一项,都让普娃们望尘莫及。


不曾想,她却在一档综艺节目中经历了大起大落,甚至人设崩塌。


从最开始节目组最看好的“神仙选手”,到最后因为太爱讲大道理、辩论语言和方式不讨喜等原因,观众认可度急剧下降。


最后,因为求胜心太重,她挑了对方最弱的选手PK,不但没有赢,还输得不够漂亮。


如今,在《奇葩说》节目最新一季的海选中,许吉如又回来了。


就在大家期待她能重振旗鼓、有崭新的表现时,意外的是,她却止步于海选,甚至都无缘参加一场辩论赛。


最让人感到唏嘘和心疼的,是她重新归来的状态。


曾经的许吉如,在辩论中尽管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但是却有一种舍我其谁的魄力和自信。


但她这次回来的状态却大不如前,眼神里写满了犹疑和不安,全程不敢看观众的眼睛,生怕找不到认同。


她似乎没能走出失败的阴影,也没能做到和自己和解。一档综艺节目上的失败经历,竟能让一个接受了精英教育的名校学子,受到如此大的冲击。


这也不得不让人思考,真正让一个孩子内心强大的,究竟是名校光环、荣誉等身,还是什么?我们的教育,该如何修炼、滋养一个孩子真正的自信?



真正的自信来自于

稳定、强大的“内在标准”



其实,无论是精英学霸、大家眼中的“天之骄子”、还是普通孩子,都有可能遭遇各种各样的失败、打击,甚至是刻骨铭心的挫折和挑战。


关键是,是否具备一定的抗挫能力和自我修复能力,这样他们在迎接人生风浪的时候,才不会被打垮。


那么,究竟哪些孩子,容易在挫折和挑战面前丧失自信?而哪些孩子最终能够超越外界评价,保持内心的自信与强大呢?


凭借科幻小说《北京折叠》荣获雨果奖的作家、教育工作者郝景芳认为:一个人的自信心,关键在于如何定义自我。


如果一个孩子,始终将成绩、权威、奖项、机构等这些来自外界的评价和认可,作为自我定义的标准,以此证明自己的价值,那么他的自信心无疑是脆弱的。


因为,一旦缺乏这些外部认可,他的个人价值感也就面临崩塌,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但是,如果一个人的自我价值感,除了来自外界,还能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自我认知,也就是在“社会标准”之外,还有一种恒定的、超脱的、更为稳定的“内在标准”,那么他的自信心也会更为坚固。


这种“内在标准”,也许体验在对真理的追求、在内心所持有的对真善美的内在标准、以及良好稳定的自我认知。


当然,建立“内在标准”是一件非常不容的事情。如何不被外在的光环所束缚和绑架,向内而求,对于很多名校精英学生,都是非常难的一课。


在清华大学读书期间的郝景芳,也经历过一段自我评价坍塌、自我怀疑的灰暗岁月。


在学霸云集的顶级高校,她和千千万万的名校学子一样,既希望能在群体竞争中崭露头角,又因为无法在环境中继续保持过去的优秀感,而深陷自卑和焦虑。


后来,她开始慢慢意识到,必须要放弃对外界评价的敏感度,转而去关注内在的感受,不再心心念念只想着能用什么成绩证明自己,而是用心去感受自己心里想做什么。


正是经历了从“表现型自我”到“感受型自我”的转变,才让她真正建立起更强大的内在,无论遭遇什么样的外部评价危机和拒绝质疑,都不会动摇根本。


回到奇葩说选手许吉如的表现,她的状态之所以失衡,正是因为她将自我评价,完全建立在了外在社会标准之上。


因此,一场辩论的输赢、来自观众的质疑、网友的吐槽,都会对她的自信、整个人的自我认知,带来莫大的打击。


这也是为什么,在最新一季节目海选中,重新回归的许吉如,想和大家分享的,仍然是自己在上一季节目中惨败的那一道辩题。


与其说,她被这道辩题折磨了一整年,不如说,她始终没能走出失败的阴影,一直在与自己的胜负心较劲。这个在成长路上一路开挂的姑娘,还没有学会怎么去接受“失败”。


旁观者清。其实,像奇葩说这样的辩论类综艺节目,胜负结果很大程度上受观众喜好的影响,必然带有很大的主观性。


在这个舞台上,富有个性和感染力、语言诙谐幽默、容易引起共鸣、有观众缘的选手,自然更游刃有余、容易得到垂青。


任何一个人,想要讨好大众,或是被大众所喜爱,并不容易。


导师刘擎教授说得很直白:从小一路优秀的孩子,就是缺这一环,就是缺在一个有很多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评价你的小市场。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永远躲避这些人;如果你开放向众人,就必须有一种品格,来应对所有不可预测的考验。


接受精英教育的许吉如应该有一份清醒的认识:每个人,不需要在所有场合被喜欢,也不需要无死角的优秀。在奇葩说之外,一定有更适合自己绽放的舞台。


就像马东则建议她的:“让这事儿,过去吧。它是个游戏,我们不被游戏伤害,也不能被游戏左右。就让它翻篇吧。”


当然,与失败和解、不被游戏左右,这些话说起来很轻松。对于那些还没有建立稳定的、内在的、自我评价体系,所有的自信与自尊都建立于外部评价的人来说,真的很难。


这样的孩子,在今天的社会中,比比皆是,远远不是一个哈佛许吉如。



越来越多的孩子

正深陷一场“自我认同危机”



在今天的竞争文化,和对成功的狭隘定义之下,越来越多的学生,不仅自信心脆弱,极易受打压,还深陷某种“自我认同危机”,充满焦虑、自卑。


美国心理学会曾公布一份《大学校园危机》(Crisis on Campus)的报告,其中提到:


接近一半的大学生感到“绝望”;


近1/3的学生承认,在过去12个月中,由于心情过度低落而影响到了正常的学习和生活。


这样的情况在名校更甚。似乎成绩越优秀,对自己的期待越高,焦虑感越强烈;同时,身边的同学越优秀,落差感越大,进而越自我怀疑。


作家沃特・科恩(Walter Kirn)也曾在《迷失在精英体制中》(Lost in the Meritocracy)一文中回忆:自己在普林斯顿的生活充满了迷失感。为了填补这种迷失感,他只能申请各种各样的“未来领袖”奖学金来证明自己。


他甚至,将自己的大学生活形容为一场无休止的竞赛:“我为名次、夸奖、荣誉而活着,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成绩单之外的任何事。学习是次要的,向上攀爬才是首要的。”


后来,终止这一赛跑状态的,居然是因为一本书——狄更斯的《远大前程》。


这本书让他意识到,学习对于过去自己来说,只是为了前途而伪装成一个“博学通识的人”。在这之后,他才开始真正为了理解别人的思想而读书。


因为过度竞争,以及对外界认可和成功光环的追求,像沃特・科恩这样,很多原本优秀的孩子,却一度被“优秀”这个标签所束缚。


他们在从小到大一路成长的道路上,已经习惯于将自己的身份地位,和成绩、分数、排名、升学结果等单一、直接的量化指标,深度捆绑。


很多孩子乃至在毕业走上社会后,对自我的全部认知和底气,都来自于 “我来自于某某名校”、 “我的成绩很好”。


在“优秀”的标签背后,他们对自己是谁,自己喜欢什么,应该追求什么等深层次的自我认知,几乎一无所知。


这些通过比较、急功急利的取胜,得来的自我优越感,是真正的自信吗?显然不是。


真正的自信,是自己决定什么是成功。


而今天的社会,都陷入了一种病态的“成功文化”。不仅对成功的定义极度单一化,而且对成功的追求和崇拜,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如果我们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在这样一种“为了获胜,不计一切代价”,“只关注结果,而非体验和过程”的环境中成长,他们的自我评价自然也是建立在成功之上。如果不能赢过他人,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这样的孩子,即便一辈子都是一种赢家的姿态,又何谈幸福可言?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女子体操队的退役主教练Valorie Kondos Field,被认为是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大学体操教练之一。在任职期间,她曾带领体操队七次获得全国冠军。


在其29年的教练生涯里,她发现比赢得胜利更有意义的事情,是帮助队员获得自己内心的成功。


她相信,唯有这样,队员们才会超越比赛的输赢,成为真正的人生赢家。


如何帮助孩子成为人生的赢家?


Field认为,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帮助孩子重新定义什么是成功,建立一种正确、健康的“成功文化”。


如果我们让孩子认为,只有赢得冠军和奖项,只有在竞争中超过他人的人,才能赢得喝彩,那么,哪怕是校园里的优秀学生,最终也会遍体鳞伤,他们早晚有一天要在情绪和心理上饱受伤害。


但是,如果一个孩子能及早明白,成功与输赢无关,人生最重要的是“体验与过程”,他才会拥有牢不可破的自我,以及更深层次的原动力。



今天的教育应该更强调合作,而非竞争



想要为孩子营造一个健康的“成功文化”,无论是家庭教育,还是学校教育,都承担着重要的责任。


比起学校教育,家庭教育要对一个孩子的价值观、人生观有着更重要的影响。


Field认为,日常生活中,可能就是一些简单的亲子对话,也能折射出这个家庭持有什么样的成功观。


比如, “你赢了吗?你得几分?你得到A吗?”如果父母总是倾向于问孩子一些结果导向的问题,说明他们最在乎的是输赢结果。


反之,如果经常问孩子“你今天学了什么?”“什么让你感到很有成就感?”“你有帮助到你的同学/队友/同伴吗?”这样的问题,那么父母就在XX传递自己更注重的是“过程和体验”。


Field本人尤其喜欢的一句问话是,“当你在非常非常努力时,有乐在其中吗?”


这句话时刻在提醒我们,你究竟是为了得到他人的认可而努力,还是真的享受其中,有着纯粹的热情。


这些对话,也是在帮助孩子,慢慢建立起“感受型自我”,而非“表现型自我”。


思想家卢梭曾将人对自我的情感分为两种,他认为,一种是纯粹的、不带任何虚荣的“自爱”(amour de soi),而另一种是把自己和他人相比而产生的“自恋”(amour-propre)。


自爱是健康、有益的,而“自恋”是有害的,嫉妒、愤怒、怨天尤人这样的负面情绪,大多来源于此。


而理想的教育,应该尽量去除“自恋”的成分,让一个孩子追求天性里的自爱,也要严格控制他为了跟人比较而产生的冲动。


因此,学校教育,更应该通过对合作的强调,弱化竞争,来增强学生的自爱,而非自恋。


这一点,在著名心理学家阿德勒,在他的个体心理学著作《自卑与超越》一书中,已经有所阐述。


他表示,在现行教育制度下,孩子们往往对竞争的准备,比对合作的准备更为充分。


“在学校生活中,对竞争的训练一直持续不断,这对孩子是一种不幸。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都会变得只对自己感兴趣。他们的目标将不是奉献和施予,而是夺取。只有按照合作的方向开展教育,孩子们才会真正彼此感兴趣,并享受到合作的快乐。”


的确,一直以来,在我们的教育环境中,更多是对个体成绩的认可,鼓吹学生之间的竞争意识,却缺少对团体合作的鼓励,以及真正的合作、奉献、利他的教育。


在教育中,强调合作,而非竞争,其实对应的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


一种是追求眼前输赢、看重短期利益、重在和别人一较高下的“有限思维”,而另一种是超越短期输赢,看重长期利益,更追求自我提升的“无限思维”。


可以想见,任何一个孩子,无论是名校精英还是普娃,如果他在学习和成长过程中,持有“无限思维”,就不会执着于一时一地的得失,而是从竞争的焦虑中解脱出来,更全神贯注于内心真正的热爱,竭尽全力、享受其中。


那么,如何判断,我们的教育传递出来的究竟是“有限的思维”还是“无限思维”?清华大学经管领导力研究中心主任杨斌老师,有过这样的举例。


“比如,学校考试的目的是为了让学生了解自身的进步与下一步的方向,还是为了在一群学生中分出高低胜败,赋予优胜者的头衔?”


“课堂讨论问题,是为了寻求更多的视角与宽阔、深入的理解,还是为了比赛谁先击中标准答案?”


“司空见惯的奖学金安排,究竟是奖励学生过去的表现,还是鼓励未来的探索?是奖励那些和他人比较的赢家,还是鼓励跳出舒适区的新我?”


最后,教育,是否能够给到孩子“无限思维”,取决于教育工作者、决策者,是否拥有这样的思维。


从哈佛海归精英许吉如在奇葩说上的自我迷失;到豆瓣985废物引进小组里名校学子们的自卑调侃, 再到一个个因为竞争焦虑而抑郁乃至轻生的鲜活生命… … 


教育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


社会大环境的人才选拔和竞争不可避免,但是教育,是否可以创造出一个个“重新定义成功”、拥有“无限思维‘的小环境,培养出更多自信、强大、无惧风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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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外滩教育
作者:周滢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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