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建新/夏夜谜情--《故乡遗情录》连载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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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请见：《故乡遗情录》连载之九） 

十、夏夜谜情

自从偷桃事件发生后，又是一年桃红柳绿，瓜果飘香，虽然我们垂涎欲滴，但是我们不敢再越雷池，令人意外的是，暑假刚刚开始，我们每一个顽童就都收到了阿华家的、一模一样的珍贵礼物，只要是孩子，一人三斤---饱满结实、新鲜成熟的桃子。阿华父母的理由很简单：乡邻乡亲的，桃树也好，果树也罢，所有的果实应该大家一同分享，而不能独占，万一因为孩子贪吃不懂事，爬高跳远，摔伤摔残了可就是大事了，奇怪的是，从那以后，我们生产队的其他有梨树、枣树的家庭也争相效仿，村上一时风清气正，小打小闹的偷窃行为销声匿迹，甚至邻村的孩子来我们村搞事，也被我们一帮小屁孩给搅黄了。
尽管我们收敛了许多，尽管挖菩萨眼睛、生小孩不长屁眼的事不敢去做，但是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蚌、灌老鼠洞、捣马窝蜂还是没有少干，但是这些也都是抽空去干的，因为整个暑假，除了做作业，就是和大人一样，参加集体劳动，那个年代，总有许多我们这些顽童干不完的活，象拣谷穗呀，抓虫子呀，掐棉花头呀，拾青积肥呀，还有踩谷蔸什么的，那时都是耕牛犁田耙地，许多转弯抹角的地方难以耕种，每个稻田至少有四个死角，需要人工整理，我们就负责把没有翻耕的谷蔸踩进泥里，双抢季节永远不嫌人多，也永远会有我们小显身手的时候，我们就做些不挑不驮的事，出工一天的话，竟然也能给家里挣三分工，而拣谷穗和抓虫子则计件论工，多劳多得，于是收工后不是谷穗过秤，就是一大帮人围在一起，打开瓶子，清点所抓的虫子，大半天酷暑难当，热气蒸腾，到得收工时，瓶子里已经变得怪味熏天，事实上很多虫子早就化为了一瓶臭气，无影无踪了。
等我们在门口的大池塘里疯够了，游累了，大人们也大都洗好澡了，吃过晚饭，如果集体没有特别的安排，大伙儿还是要在我家空旷的道场上纳凉、聊天，男女老少，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不是家长，就是里短的，再不就是讲故事、说笑话，我尤其喜欢他们猜谜。
许许多多的谜语都是来源于生活，贴近于生活，有点超想象，比那些闭门造车的文人墨客制作的谜语更生动、形象，比如关于水车的谜语，上得了台面的有：“身长丈二赵子龙，曹操打马过江东。庞统施下连环计，孔明筑坛借东风，”（详见拙文《关于三国的几个谜语》）文绉绉的、绕口令般，很多人大字不识一个，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叫他如何去猜，同样是水车，你看他们的谜面是如何出的：“弄里去弄里来,弄里死弄里埋。”短小精悍，寥寥数字，朗朗上口，有理有据，却又形象贴切；同样的关于雨伞的谜语，书面上多见的是：“独住一座楼，没瓦没砖头，人从底下走，水从上面流”而他们制作的却是：“出门团团月，进门皮打皱，靠墙靠壁，眼泪滴滴”。同样形象贴切，以理服人，毫不逊色于前边的那道谜面，劳动人民的智慧由此可见一斑。还有很多关于物件上的谜语，其精彩程度也可以和专业人士制作的相媲美，这里有一首劳动人民经常使用的撑船篙的谜面制作：“在娘家青秀秀，在婆家黄皮寡瘦，不提倒也罢了，提起来泪洒江河”这哪里指的是撑船篙呀，这分明是对万恶的旧社会、旧时代、妇女没有主权，频遭欺凌虐待的血泪控诉。更有一种商品，从制作到半成品再到成品甚或销售使用后的整个过程，都可以入谜：“身在娘家鲜红鲜，去掉鲜红去卖钱，来时又是鲜红色，去掉鲜红不值钱。”指的就是烧碳卖碳的全过程，凝练之极。 而礼貌客套话也可以制成谜语的，像这首字谜：“言青非青看分明，二人土上话忠贞，三人骑牛少只角，草木丛中有一人”说的就是“请坐、奉茶”的待客之道。同样是字谜：“春去三日不是春，西下来了一女人，衡阳城里无鱼卖，红日正照寺东门”讲的就是“人要行时”走运之类的吉祥祝愿。
就连神话中的人物也制作出了通俗，易理解的谜语：“两个两个两两个，同在天涯和海角，二八一十四粒子，七八一十五只半脚”当你以为会有相当难度的时候，听见知情人暧昧含蓄的嬉笑提醒，就可能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啊，原来是“八仙过海”呀，七个男人不是十四粒卵子是多少？因为还有一个何仙姑，那是个没有卵子的，至于七八一十五只半脚，那是因为铁拐李只有一只脚，而铁拐李的拐仗，顶多也只能算半只耶。
甚至还有连环谜，足可以让你玩味一年半载的，：“上搭桥，下搭桥，中间一个鲤鱼跑（织布梭子）说是梭，就是梭，不走平地不走坡（船）说是船，就是船，两头落水中间悬（桥）说是桥，就是桥，里有骨头外有毛（鸡），说是鸡，就是鸡，早向东来晚向西（向日葵）说是葵，就是葵，今年出去明年回（小麦）说是麦，就是麦，你也不晓得，我也不晓得”了。
还有很多很多的引人入胜、引人深思的东西，在此就不再泛举，总之，不要说猜谜，只要谈到谜，别的人我不敢讲，首先我就入了迷。
笑也笑完了，说也说够了，如果道场上突然冷了场，那一定就是奇人驾到了，奇人能让大家禁声本身就已经让人惊奇了。
奇人之所以比大家慢半拍，是因为他年近中年，仍然是光棍一条，收工后还得自己浆洗、弄饭什么的，加上懒散成习，也就不难想象了。往往等他出场的时候，有的人已经熬不住，凉透了身子也就打道回府，早早上床了。
奇人的到来也只是暂时的冷场，事实上他的出现只能使场面更加热闹，有的人等都要等他来的，如果他不来那倒奇了怪了。

作者简介：余建新，微信名野渡舟横 ，湖北黄梅小池人，中共党员，退伍军人，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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