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静 | 四月

‍‍‍‍‍‍▲李正阳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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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总有一首特别迷恋的歌、一个深爱的人一样，每个人，总有一个特别喜欢的月份。

为什么不是三月，也不是五月，不是九月，也不是十月，而单单是四月呢？三月、四月、五月，又怎么绝对的区分呢？我不明白，可是，就是莫名的，喜欢“四月”这个词！

是因为惺忪的柳眼，还是因为轻飞的苇絮？是因为婉转的莺啼，还是因为如愁绪的细雨？说不出所以。

一直很喜欢“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这样的诗句，并且很主观地臆断，它们所描述的，是四月的盛景。

我的家乡江汉平原盛产稻米和棉花，却很少见艳丽夺目的花卉，最壮观的，也不过是铺天盖地的油菜花。油菜，因为是经济作物，无数朵花就是一小滴油，想想这些便有些无趣。小时候见过的物件，多是有“用途”的，如芦苇是要做花帘(晒棉花的席子类)的、开花是为了结果的、一堆土也要用来做营养钵培育庄稼幼苗的……

农人们没有闲情种花。在有土的地方，要么任荒草丛生，要么，利用一切空地，种上豆角和丝瓜。花是什么呢？花是不务正业，是无用的奢侈。农人又是最伟大的诗人，而麦田是他们永远的诗行。他们把寒暄作为配乐，把汗水洒为句逗。他们用其一生，写作冗长的一首诗，质朴而沉重，金色是高潮，白雪是休止，诗句里却单单没有花儿的芬芳。

而我，很想哼一首小调，有羽毛的翻转，有流水的呼吸，有星星的凝眸，有蚯蚓的倾听，有鲜花的芬芳。这样的小调，好像只适合四月。四月，会让你萌生出对某些“无用”的东西的渴望，比如，一枝带着露水的月季、一根漂亮的头绳、一尾在玻璃瓶里游动的红色的鱼。由此，便产生了许多奇怪的行为：对着星星发呆，望着小草呢喃，在村野里寻找一丛雪白的蔷薇，小心地折下柳树的枝条，插在自家门前的硬土上。

年复一年的做梦，却始终没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门前能有大丛大丛的蔷薇和月季，插下的柳枝已长成长发迤逦的树仙，瓶子里的小鱼生出若干小小鱼……甚至，你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因为，在遗憾和等待中，你忘记了什么是你缺少和需要的。

这些年，岁月如一方手帕，在擦拭伤口、佑你洁净的仓促间，变得不再平滑，你想不透是它是怎么揉皱的。哪一年它失却了阳光的香味，哪一处痕迹是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哪一个污渍是隔夜的醉？冬天，你记不清寒冷；夏天，你感觉不到酷暑；春天，你没有向往；秋天，你没有欣喜。季节和月份只是日历上的翻来翻去。

我开始忘记，我是喜欢四月的。

终于有天，朋友说看到我少女时的照片，纯净而轻盈。这样说，让我迟疑了很久，沉思了很久。我问自己，今天的我厚重而迟钝吗？心灵里堆积的不肯做梦的懒怠，是否如无形中增长的脂肪不可抗拒？

至此，我才明白：四月，是雅致的梦想和诗意，是我清澈的少女时代。当

暖风轻过，细雨润面的时候，会有些已然忽略的伤感和流连。

作者简介

王文静，1972年5月生，法律硕士，湖北省人民检察院检察官。曾任天门市人民检察院办公室副主任、湖北省人民检察院汉江分院法警支队副支队长、公诉处副处长、法律政策研究室主任。作品以散文为主，诗歌、小说散见于报端，文采隽秀，情文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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