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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彭吉象:不设不施——自然之美

彭吉象 艺术学人 2018-10-04

来源:《美术大观》(节选)     作者:彭吉象       编辑:张心柯    



宗白华先生说:“中国向来把‘玉’作为美的理想。玉的美,即‘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美。可以说,一切艺术的美,以至于人格的美,都趋向玉的美:内部有光采,但是含蓄的光采,这种光采是极绚烂,又极平淡。苏轼又说‘无穷出清新’。‘清新’与‘清真’也是同样的境界。”这就是中国意境美的又一个特点:自然之美。

  

意境自然之美来自于自然之道。老子说“道法自然”,道是人的精神、人格的宇宙化,是人的精神向宇宙的复归。意境便是这种复归宇宙的艺术精神境界。艺术精神欲获超越的自由,首先需尊重和保持宇宙精神的自然本色。老庄把人投向自然山川的目的,是为了获得人精神上那种同于自然山川的自然本色。这种精神状态即所谓“不设不施”。晋王弼在注释《老子·二十七章》时说:“顺自然而行……顺物之性……因物自然,不设不施。”所谓“不设不施”,不仅仅是指没有任何伪饰和做作,而是指一种精神状态,即没有任何自我强制动机和意向,听任意识如流水行云、电光石火,自发而生,自发而流。这对于描写精神活动的原生状态,特别是婴儿的精神状态和人的纯感性的直观思维瞬间而言,无疑是十分准确的。唯有这种状态下所流露出的情感、感觉、意味才可能是最真诚的、最自然质朴的。“不设不施”,在宇宙是必然性,在人生是顺应,在精神是自发,因自发方为真,因自发方可纯。故而老庄谈自然时,用了“朴”“素”“纯”“真”“初”“情”“性”等作为同义词。自然之美,实际上是精神的自发真挚之美,是人的心灵美的内在根源。老子又将“道”称为“无名之朴”。“朴”就是未经加工雕饰的自然状态,落实于人便是“婴儿”“赤子”。他说:“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老子·二十章》),“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老子·二十八章》),“含德之厚,比于赤子”(《老子·五十五章》)。这自然本性,即是小孩儿那天真无邪、纯洁无瑕的心态,也就是人心的素朴状态。庄子推崇自然妙道,更强调道之自然。他认为道之于万物,是无意无心、自然而然的,即所谓“万物而不为义,泽及万世而不为仁,长于上古而不为老,覆载天地、刻雕众形而不为巧”(《庄子·大宗师》),落实于人,同样要求“无以人灭天”(《秋水》),“人’”指“人为”,“天”指万物的自然本色。并举例:“牛马四足,是谓天;落马首,穿牛鼻,是谓人。”主张“以鸟养养鸟”,反对“以己养养鸟”(《至乐》)。庄子反复强调“不失其性命之情”,“任其性命之情”(《骈拇》),“安其性命之情”(《在宥》),尊重和坚守人的自然本色。故而又“保真”“全真”“守真”,大声疾呼“谨守而勿失,是谓反其真”,全力以赴地崇尚自然人性、自然真情。


  

自然与超越似乎是两极。自然是初始,是向原始的内在本性的回归;超越是由此而发,向外界宇宙的无限提升。从外在图像看,超越似乎是一条向外的无休无止的直线,而自然却是一条向内的返归精神本原的直线。其实不然,因为中国传统思想认为宇宙本性正存在于人的内在本性之中,向内即是向外,向外亦即是向内。自然与超越的相反相成、混融一体,便是中国式的既自然又超越自然的艺术意境。

  

中国艺术对于自然之美的追求也大体与“意境说”的发现和成熟同步。

  

中国美学电上有两种不同的美感或美的理想,一种是“错彩镂金,雕缋满眼”的美;另一种是“初发芙蓉,自然可爱”的美。而在上古,三代青铜器将圆雕与高浮雕装饰结合,平面图像与立体浮雕结合,器皿造型与动物形象结合,器型庞大浑厚,纹饰成条,方中寓圆,繁密满实,特别是那些饕餮纹、夔龙纹、重环纹、重鳞纹、蛟龙纹、回纹、波浪纹,无论其意象是恐怖、狰狞、神秘,还是舒展、豪放、曲折,其总体的审美意象确是“错彩镂金,雕缋满眼”。稍后的楚汉艺术,形象华丽、雄奇,镂纹曲尽折线之美,菱形纹、三角纹、六角纹、S形纹、乙字纹、十字纹、Z字纹、圈形纹、塔形纹回环旋转,变化莫测,意味热烈、繁复、强烈;在色彩上,采用红黄黑白和少量的蓝,浓烈鲜艳,气氛神秘、绚丽、炽热。在文学上,楚辞、汉赋、六朝骈文,尽情文饰,具有内美的形式。东汉王逸在《楚辞章句序》中赞叹道:“屈原之词,诚博远矣。自终没以来,名儒博达之士,著造词赋,莫不拟则其仪表,祖式其模范,取其要妙,窃其华藻。所谓金相玉质,百世无匹,名垂罔极,永不刊灭者矣。”“金相玉质”是对《离骚》的艺术风貌的很好概括。而“金相”这一特色在宋玉的赋中更加突出,其赋完全成为一种美文学。以后的汉赋更为铺张绮丽,枚乘、司马相如、扬雄等,“竞为侈丽闳衍之词”(《汉书·艺文志》)。其中,司马相如追求文采华丽、规模宏大,《子虚赋》《上林赋》对诸侯、天子的游猎盛况和宫苑的豪华壮丽,做了穷形尽相而又大加夸张的描写,突出了赋的审美特征——“丽”。


  

与此同时,中国艺术在追求内美的过程中,对自然之美的追求开始萌芽和成长。早有先秦诸子对“错彩镂金”之美采取了否定的态度。墨子提倡“非乐”,反对一切艺术。老子说“五色令人目盲”,主张取消艺术,其矛头主要就是指向“错彩镂金”的贵族工艺艺术。庄子基于同样的社会文化背景,重视精神,轻视物质,直接地提出以自然为美的思想。孔孟也主张内美胜于外美,质胜于文。但在艺术实践上开辟新境界的,则是工匠们从事的工艺美术。宗白华先生在《中国美学史中重要问题的初步探索》中写道:

  

现在我们有一个极珍贵的出土铜器,证明早于孔子一百多年,就已在“错彩镂金,雕缋满眼”中突出一个活泼、生动、自然的形象,成为一种独立的表现,把装饰、花纹、图案丢在脚下了。这个铜器叫“莲鹤方壶”。它从真实自然界取材,不但有跃跃欲动的龙和螭,而且出现了植物:莲花瓣。表示了春秋之际造型艺术要从装饰艺术中独立出来的倾向。尤其顶上站着一个张翅的仙鹤,象征着一种新的精神,一个自由解放的时代。

  

郭沫若对于此壶曾做了很好的论述:

  

“此壶全身均浓重奇诡之传统花纹,予人以无名之压迫,几可窒息。乃于壶盖之周骈列莲瓣二层,以植物为图案,器在秦汉以前者,已为余所仅见之一例。而于蓬瓣之中央复立一清新俊逸之白鹤,翔其双翅,单其一足,微隙其喙作欲鸣之状,余谓此乃时代精神之一象征也。此鹤初突破上古时代之鸿蒙,正踌躇满志,睥睨一切,践踏传统于其脚下,而欲作更高更远之飞翔。此正春秋初年由殷周半神话时代脱出时,一切社会情形及精神文化之一如实表现。”

  

这就是艺术抢先表现了一个新的境界……

  

相信这仅是艺术上生动的一例,在其他一些春秋青铜纹饰中也可以看出这种新境界的信息。


  

较早在文艺理论上提出自然之美的观点的是东汉王充。他在《论衡》中强调“天道自然,故图书自成”,以自然之道作为艺术观的基础,由此而提倡艺术上的“真美”,即自然之美,反对一切内容上的虚妄和形式上的浮华。他在自述作《论衡》的指导思想时说:“是故《论衡》之造也。起众书并失实,虚妄之言胜真美也。故虚妄之语不黜,则华文不见息;华文放流,则实事不见用。故《论衡》者,所以诠轻重之言,立真伪之平,非苟调文饰辞,为奇伟之观也。”(《论衡·对作》篇)但王充毕竟受儒家“尚用”功利观念的束缚,对美感文学的艺术形式一概摒弃,将事物之“真美”与艺术美对立起来。这表明自觉的艺术观尚未形成。对自然之美的自觉追求,还是在“传神说”“气韵说”兴起时的魏晋南北朝。

  

宗白华先生说:“魏晋六朝是一个转变的关键,划分了两个阶段。从这个时候起,中国人的美感走到了一个新的方面,表现出一种新的美的理想。那就是认为‘初发芙蓉’比之于‘错彩镂金’是一种更高的美的境界。”从汉儒统治下解脱出来的魏晋人从生活上、人格上的自然主义而进入艺术上的自然主义。这样一种境界,被称为“天”“天趣”“天然”,以自然“天”的品格来表示。顾恺之的人物画已完全摆脱汉画的装饰束缚,而全力表现自然的人。画中的人物,无论是帝王还是仕女都无做作之气,生动传神;在形式上,线条简练飘洒、自然任兴。所以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说:“自古论画者,以顾生之迹,天然绝伦,评者不敢一二。”可见唐之前的评论家都以“天然绝伦”为最高评价。书法中的王羲之、王献之父子的草书,为当时艺术的最高典范,潇洒疏放、翰逸神飞。这种精神随意自发的状态,犹如风行雨散,自然而然地进入最风流的美的境地。六朝之后,崇尚自然之风,已随神、气韵、意境之追求,成为不可动摇的审美理想。只不过,在不同时代,不同艺术门类、不同艺术家的提法不同而已。

  

在中国艺术中,文人作画写字,纷纷主张要先得其“天”。从人物画“求天”发展至山水画“求天”。苏轼在论述绘画传神时说:“传神与相一道,欲得其人之天,法当于众中阴察之。今乃使人具衣冠坐,注视一物,彼方敛容自持,岂复见其天乎?”(《东坡续集》卷十二《传神记》)这个“天”,即对象内心世界的自然流露,不容摆弄巧饰。我们在唐以来的人物画,特别是孙位、李公麟等大家所绘的逸人高士、罗汉佛徒的形象中,都可以看到苏轼所求之“天”意。山水画对“天”的追求就更为关键,董源、巨然为五代北宋大家,境界深邃。北宋米芾《画史》指出:“董源平淡天真多,唐无此品,在毕宏上,近世神品,格高无与比也。”又指出:“巨然师董源……岚气清润,布景得天真。巨然少年时多作矾头,老年平淡趣高。”“天真”不在自然景物或自然美本身,而在画家的感受和主观艺术处理,使其作品虽出自人工,却无斧凿之痕,且能生动地表现出天地万物的内在生命力,宛若天成。


  

而“天”的对立是“人工”,是“巧”。米芾在肯定董源的天真品格时特意指出:“不装巧趣,皆得天真。”具体说来便是“岚色郁苍,枝干劲挺,咸有生意:溪桥渔浦,洲渚掩映,一片江南也”(《画史》)。一派自然的生意,一片江南的境界,是和巧趣对立的。苏轼在《题北齐校书图》中说:“画有六法,赋彩拂澹其一也,工尤难之。此画本出国手,止用墨笔,盖唐人所谓粉本,而近岁画师,乃为赋彩,使此六君子者,皆渭然作何郎傅粉面,故不为鲁直所取。”直接抨击设色浓重的手法,同时也否定了作家求工的风气。苏轼、米芾的评语不仅仅是指向一般的画工,而且对于大师的作品也这样要求。米芾自己为求自然之风,克服造作直露的纵横之气,作画“不使一笔入吴生”(邓椿《画继》卷三),否定了吴道子作品中直露的踪迹。他还自称:“山水古今相师,少有出尘格,因信笔作之,多烟云掩映,树石不取细”,“无一笔李成、关同俗气”(《画史》)。其实李成的作品还是比较淡雅的,但米芾仍觉得其“淡墨如梦雾中,石如云动,多巧,少真意”(《画史》)。指出“巧”易俗的原因在于内涵“真意”不足。而自然“信笔作之”,则是雅的前提,其原因是内涵情感、思想有“真意”。

  

这样把“巧”与自然对立,同时也就把“拙”与自然联系在一起。自发的精神表现、天真的情趣外露,如婴儿的神态动作,是一种天真的拙味。崇尚生拙的风格,最早见于书论画论。宋黄庭坚说:“凡书要拙多于巧。近世少年作字,如新妇子妆梳,百种点缀,终无烈妇态也。”(《山谷文集》)谈到画,他说:“参禅而知无功之功,学道而知至道不烦”(《山谷文集》),同样主张无意、自然而然地于“拙”中见画的奥妙。然而他的书法作品,引笔过于直露,不免失之造作,巧多于拙。苏轼说:“气象峥嵘、五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实非平淡,绚烂之极也。”(《竹坡诗话》引)苏轼很辩证地解说了平淡自然与绚烂的关系,对老子“大巧若拙”的思想做了发挥。明代顾凝远在《画引》中说:“生则无莽气,故文,所谓文人之笔也。拙则无作气,故雅,所谓雅人深致也。”他还就元代绘画阐明拙与巧的区别:“元人用笔生,用意拙,有深义焉。”又说:“惟吉人静女,仿书童稚,聊自抒其天趣,辄恐人见而称说是非,虽都未肖,实有名流所不能者,生也,拙也。彼云‘生拙’与‘入门’更是不同,盖画之元气苞孕未混洩,可称混沌初分,第一粉本也”,“既工矣,不可复拙,惟不欲求工,而自出新意,则虽拙亦工,虽工亦拙也”。这是从儿童画的天真烂漫中看到拙味的气质,而且提倡以儿童画的这种品格作画,以求生拙中出新意;在此新意的基础上,求得拙与工的统一。中国古代文人画,特别是写意画,人物形象简朴,姿势笨拙,线条稚气十足,山水花鸟形似多失,行笔草草,非作者不能画,而是着意打破工整、精巧、完美的造型习俗,在不经意、无所着力中,求清新的情思和意境,所谓得“天趣”。

  

如果说书法绘画求自然打的是“天”的旗号,那么文学求自然,更多的是打“真”的旗号。从表面的思维走向来看,前者更多地求助于主体向自然客体的回归,求助于主体的自发性与客体的自发性的合一;后者更多地求助于主体向自身内心的返归,求助于主体的自觉、心灵自悟。大约行文作诗比之作画写字,由于理性介入的成分多,难以完全依靠精神的直觉和自发状态来完成,所以更注重理性的过滤澄清。魏晋六朝时文学艺术思想集大成者刘勰把道家自然之道引入艺道,认为文学出于人心之自然。“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文心雕龙·原道》)文之自然,表现为“写真”。在《明诗》中,他说:“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强调作文应是感物而生的自然抒发,直见胸襟,真情毕露。刘勰重视文之美,但这文采之美也应是自然的表现,而不是雕琢之美。他说:“夫铅黛所以饰容,而盼倩生于淑姿;文采所以饰言,而辩丽本于情性。”(《情采》)因而语言技巧也应自然天成,发自情性的自然表现。关于“秀句”,他主张“自然会妙”(《隐秀》);关于对偶,主张“自然成对”(《丽辞》)。与刘勰同时的钟嵘赞扬“初发芙蓉”的美,强调诗歌要表现“自然英旨”(《诗品》),强调感情抒发的真挚和自然,认为诗以情感人,而感情抒发以直寻为尚。直寻就是直抒即目会心之所得,吟味情性,意无造作,在形式上也力求自然和谐,不拘于声律技巧。诗歌创作自唐以后,贵自然的文学观不绝于史,经陈子昂到李白,贵自然之风取得决定性胜利。李白的诗歌纲领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垂衣贵情真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他大声疾呼“自从建安来,绮丽不足珍。圣代复元古,垂衣贵清真”(《古风》其一),对丧失天真的“丑女效颦”“邯郸学步”式的诗作,给予辛辣的讽刺。李白的诗作确是直抒真情,自然天成。王世贞说李白诗“以自然为宗”。杜甫的诗更是自然中见幽深。历代文人论唐诗,多赞其自然真美。胡应麟在《诗薮·外编》卷六中说:“唐人诗如初发芙蓉,自然可爱。”唐代诗论的主张同样如此。皎然诗论的中心是“造境”,造境的前提则是自然。在谈到作诗为文的宗旨时皎然说:“康乐为文,直于情性,尚于作用,不顾词彩,而风流自然。彼清景当中,天地秋色,诗之量也;庆云从风,舒卷万状,诗之变也。不然,何以得其格高,其气正……惠休所评谢诗如芙蓉出水,斯言颇近矣。”(《诗式》)司空图论述意境的创造也力主自然,以求生气远出、妙造自然。《诗品》中有“自然”一品,强调“真”“天钧”,指出诗作境界有多种,但都必须出于自然,诗歌风格可不同,但都不可以造作。至宋代,这种贵自然的传统,虽然受到了用事言理风气的冲击,但仍然保持着主流的地位。在创作上,苏轼提出“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主张,为众多有识之士所遵从;在理论上,严羽提出作诗要出自“本色”,强调诗人在神思中要善于保持内心的真情。陶明濬在《诗说杂记》中说:“本色者,所以保全天趣也。故夷光之姿,必不肯污以脂粉;蓝田之玉,又何须饰以丹漆。此本色之所以可贵也。”贵自然的思想发展到清代,王国维的《人间词话》提出了“隔”与“不隔”的观点,意思是清真清新之美为“不隔”,而雕缋雕琢之美为“隔”。



当然,崇尚自然之美,并非反对艺术加工,而只是反对那种人工斧凿的造作,反对那种虚情华饰的矫饰,推崇真诚自然地表现情性,以及“虽出人工,宛若天成”的艺术技巧。例如中国的园林艺术,在世界园林艺术史上独具特色,正在于其充分发掘了大自然的山水之美,力求不落人工斧凿痕迹,把意境作为最高追求,采用高超的结构布局和造园手法,从而达到了“宛若天成”的境界。“正因为中国园林富有精神内涵,它的自然美也是人工创造中的自然,或者说是‘妙造’中的自然境域,所以,用‘意境’来指称这种精神环境……足以说明中国园林美的灵魂所在。”

  

应当指出,在中国美学史上,“芙蓉出水”与“错彩镂金”这两种不同的审美理想和审美趣味一直延续了下来,各自代表着不同的艺术风格和审美追求,并创造出各具特色的艺术作品。例如,明清时期的瓷器(永乐釉里红、康熙五彩、雍正粉彩等),以及戏曲舞台上绚丽多彩的服装,还有众多精美的刺绣和民间年画、剪纸等,都以富丽的色彩和精美的制作而著称于世,堪称为“错彩镂金”之美。而“元四家”“明四家”和清代“扬州八怪”的绘画作品,宋代定窑的白瓷和龙泉窑的青瓷,以及《梅花三弄》《阳关三叠》等古琴曲,乃至朴实无华的明代家具,则堪称为“芙蓉出水”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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