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业感悟】刘逸星：中国律师业国际化、专业化前瞻
作者丨刘逸星律师
来源丨律新社
编辑丨陈Y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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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 澜亭律师同仁
各位同仁：
因崇尚自由、膜拜侠义,我选择律师职业已有25个年头,但一路走来惭愧颇多。在转型时代,名利之诱惑常有,贪婪之欲望不乏,好在我仍中规中矩地一直坚守在律师这块阵地。今有幸获得信任与抬爱,能与各位同仁重启澜亭律师事务所的蓝图,我愿袒露心思,以期共识。
一、对中国律师业时空的预判
自1994年发起创办福建闽东地区第一家私人律师事务所以来,我在潜意识中总会关注、思考与预判中国律师业的发展前景。主流悲观论常从政治层面判断“中国民主不彰,法治不进,律师业难启高楼”,而我却更愿从经济层面思考“在‘威权家长制’的政治体制下,纵然民主法治不乐观,但当经济发展了,法律生活便成为人们的习惯,律师业的市场也必将大有作为”。
美国的律师业总收入占GDP的6%，2016年中国GDP超74.4万亿元，但律师业总收入才588亿元，也即中国律师业总收入只占GDP的万分之八不到。2016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达1万多亿元,进出口贸易超24万亿元。中国在国际经济舞台上不可例外地遵循国际规则，如果中国企业也养成类似美国企业在国际经济活动中支付律师费的习惯，那么中国企业在国际投资贸易领域每年度将可能支付15000多亿元的律师费。如按欧美律师业的历史经验和国际惯例，这些律师费主要应该支付给本国律师事务所。
世界经济格局已发生重大变化,众多世界经济组织和著名跨国公司出于现实的需要，也不断地吸收中国人才和购买中国的中介咨询服务，律师业也不应例外。基于强大和可预期的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背景,我坚信“中国律师务必会主导国际一流的大型律师事务所”，而且必将在全球的法律服务市场有一席不可或缺之地。
虽执业之初我的英文水平还不如普通初中生,但后续的北大进修本科、英国读硕士、台湾大学读博士以及每天学英文的坚持，无非在坚持靠近这个梦想；8年前只身闯上海滩、15年游说大成律师事务所管理层推进规模化国际化、10年前布局印度分所以及眼下香港、美国、东南亚、非洲、南美洲分支机构的推进，我确信我已经在一步一步地接近了这个梦想。
二、专业为王,希望与大家共同成长为淡定优雅的专业大律师
我们处在一个浮躁和诚信缺失的年代，挣取快钱和热钱似乎是当下绝大多数律师前行的目标。“唯创收论”左右着律师业的江湖地位,也自然误导着律师和律师事务所的价值取向。我也曾随波逐流地追逐过快钱和热钱,虽自诩为“重大民商争议解决专家”,但与你们几十年只专注于一个专业领域的律师相比,我却相形自愧。你们对专业的专注与坚守,也正是我不假思索地将团队与大家合并为澜亭律师事务所的最大动因。
我提议的“绝对专业化”、“加盟律师务必承诺‘一主两辅’的业务专注”,这是我们经营的关键理念,也是管理必须恪守的底线。我本人率先承诺:“当事人聘请我的任何案件,我必将与所内专业律师合作办理”。我反复强调“绝对专业化”是基于:“这是律师务必操守的职业道德底线,承接非本专业或不娴熟专业的案件,这无异于欺诈当事人;专注专业领域是律师成长和律师事务所扩大影响力的基石,只有专注了,才有安身立命之本,才有良好口碑;每位律师都遵循专业导向,纵使是一个仅有百人左右的律师事务所也会形成高效拓展的“所内市场”效应;在高速发展和信息不对称的时代,只有我们做专业了,才会彰显差异化经营的优势,才能鹤立鸡群地占领竞争激烈的红海阵地”。
我在管理几百人大所的过程中，欣慰地看到很多年轻律师以“坐冷板凳”的耐心耕耘一个专业领域，不出几年便成为创收几百乃至上千万元的令人尊敬的专家级律师。我也记得,2011年赞助参加“国际航空运输协会法律峰会”,被几位专注于航空法的八十高龄的西班牙律师的淡定优雅所震撼。这事例也充分说明了专注于一个专业领域也是延长执业生涯的最好方式。广东的经济总量已超西班牙,我们在世界经济重镇的上海,没有理由不专注于一个领域,像他们那样成为淡定优雅的大律师。何况随着交通通讯的愈加便利,上海又是法律的人才高地和中国乃至东南亚律师业的桥头堡,只要我们能聚集一批专业律师,就完全具备向全国乃至东南亚辐射的良好基础条件。
三、“剑指蓝海”的路径与相对规模化和强势国际化
用五到十年的时间,把澜亭律师事务所建设成为有较大影响力的国际大所，我是信心满满的！我们处在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时代,去年中国经济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高达34%，这就是我们赶超欧美律师事务所的独有优势和底气所在;我们处在一个变革时代,新技术、新材料、新模式、新通讯交通颠覆着很多传统行业,也给新生的小主体带来弯道超车的时代机遇。无论是欧美还是中国,老牌的大所难免存在一些与新时代格格不入或积重难返的顽疾。2008年我接手管理一个几十位律师、创收三千多万元、上海综合排名一百位左右的律师事务所,仅用三年的时间,律师发展到四百多位、创收近五亿元、上海综合排名前五位左右。举此事例,不是炫耀我对律师业预判和律师事务所的管理能力,而是说明这个时代背景带给中国律师业的难得发展机遇。
在国内与众多的规模大所名所竞争,在传统的红海领域弑杀,我们相对处于劣势。我们要弯道超车,就必须瞄准蓝海的专业领域,因为法律领域推陈出新,所谓的资深律师或固化的团队没有足够的兴趣、耐心、时间和定力去更新新领域的法律知识,这样必然给中小所在新领域培养年轻律师保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航空法、税法、体育法、TMT、军工法、反倾销反垄断、海外投资贸易、EPC等领域将是我们未来专注发展的蓝海领域。
在信息不对称的陌生人社会,律师所的规模化是有一定意义的,因为“大”常常会一俊遮百丑。我们不依赖规模化，但也不能忽略规模化给“所内市场”效应和专业分工互补带来的促进作用，尤其是随着高端客户集团网络化的发展,通过规模化的网络匹配满足高端客户的需求也是时代发展的必要。同时百人以上的规模所,相对而言具有集约化经营的降低成本优势。但我们要警惕性地避免盲目规模化带来的良莠不齐和劣币驱逐良币的不可逆病根,在务必恪守“绝对专业化”的原则上,将有节制地发展相对的规模化。
中国企业海外投资贸易的巨大浪潮,已经把该领域的法律服务蛋糕摊得足够大。由于西方法治至上的传统观念,在法律服务领域崇洋媚外之风由来已久,但随着中国的崛起和东方价值观的重塑,华人律师事务所在海外投资贸易法律服务领域必然有可观一席之地。为本国企业提供海外的法律服务,有其文化、价值观认同和信任基础的特殊性,中国企业走向国际需要中国律师同行护航这是必然趋势。
我主张的强势国际化在于不搞“割让海外市场给外国所”的假合并,也不做“转手掮客”的二东家。我们要实实在在地培养、派驻中国律师到海外,根据中国企业的特性,提供有针对性的法律服务。印度澜亭律师事务所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就是秉持这一理念,不仅得到优质高效发展,也普遍获得驻印中资企业的高度认同。同时,我们也清晰看到了中国企业海外投资布局的特殊性,将用三到五年的时间布局印尼、墨西哥、尼日利亚等发展中国家的网点。这种布局不仅符合中国客户的需求,而且与欧美大所名所竞争具有独到优势。
四、民主、科学的管理与“类公司化”模式
要发展成为一个规模大所,民主的制度化管理是最健康有序的管理模式。从管理层的选举到重大事务的决策,我们都必须秉持民主制度化原则。只有我们坚持民主制度化的管理,才能创造有尊严的工作氛围而聚集各方英才。民主的议事规则可建设“君子和而不同”的良好人际关系,消弭个性迥异律师之间的矛盾。例如,我主张对于律师之间的利益冲突或对律师的处理,都可以通过随机遴选三位律师组成的仲裁庭,公平合理地处理所内争端。
在经营管理律师所的过程中,提倡人文关怀,坚持人性化管理是原则性的价值追求,但在IT、大数据时代,无论是市场营销、风险控制、案件流程还是人事管理都要与时俱进地借助现代电子科技的手段,力求电子化、标准化、流程化。尤其是对于律师、合伙人的业务考核完全可以借助科学的数据或数学模型进行。
中国律师业在发展过程中总是卷入“公司制”还是“提成制”的道路两难选择。以我这几十年的管理感悟与实践,我崇尚“第三条道路”的“类公司制”经营模式。提成制有其提振积极性和激发责任心的优点和多元化包容性,中国的法律服务市场尚处在信任个人的阶段,合理保持和兼容提成制是必要的,但就律师事务所的整体发展而言,团队影响力和律师事务所品牌将在法律服务市场上凸显优势,我们必须追求“类公司制”的共同经营行为。共同经营行为可以整合资源、形成合力,通过团队的协作分工,无论是市场开拓还是办案作业,都将会更加高效。
在律师事务所层面,对风险控制、市场开拓、品牌维护、人力资源等方面要有统一的制度安排和执行力,尤其是对公共利润上一定遵循“公司化”的考核分配模式;在专业部门层面,对案件流程、质量把控、客户管理、专业培训、分工合作等方面要有标准化、流程化的统一安排,并实行公共助理、授薪律师、授薪合伙人的制度安排和文本资讯共享的网络平台。
五、我的价值观与事业心态
我研读硕士和博士的课题都是人权与宪政,人性尊严、公平正义一直是我追求的价值观,何奈秉性贪生怕死以及贪恋物欲,所以极为惭愧的是从未有过捍卫人权、追求宪政的振臂之举,但在践行律师事务所管理中,我是有所期盼的。期盼合伙人及全体同仁将人文关怀作为最主要的精神追求贯穿整个发展历程,力争澜亭获得社会最大的尊重;期盼所有同仁之间有着朴素的平等观,力创每位员工都能快乐地工作在有尊严的职场氛围;期盼每位律师在执业中都能将公平正义作为最大的公约数,力求每当大家掩卷深思时都能问心无愧。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经济高速发展的浪潮和民族积蓄几代人的能量都将推动着我们的事业顺利发展;这也是最坏的时代,我们总是会被眼下的灯红酒绿、急功近利所迷惑。成就一番事业,不只是几人之合意,更需整体同仁之共识;铸就一个百年老店,不只是筚路蓝缕之困苦,更需几代人之戮力而为;树立一个行业丰碑,不只是勇往直前之高歌,更需如履薄冰之勤勉。
心随落笔地写出这些粗糙的言语,不只希望与各位同仁加深事业共识,更是期盼有更多的志同道合的专业律师共襄大举于澜亭!
刘逸星 2016年3月11日
刘逸星
大成律师事务所上海分所高级合伙人
大成上海分所原主任律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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